風和聽得連連點頭,大長老的這些話,正是他想說的。他道:“當燧木圍城,困入山野,空有歲月無限,卻飽受饑寒交迫。困頓之中,望穿雙眼卻不見出頭之日,更無老死之期。當初最當渴望的性命,到此時卻全然成了最廉價的東西、最唾棄的東西。


    “如果放到如今,當燧木漫山遍野,生機勃然之中,懶惰隨之而成,也許刀兵四起,人間頃刻間即是煉獄。到時生命無限,卻生靈塗炭,隻等燧木火熄,文明轉瞬而完,再無興路。這畫麵最後,好在有天女垂憐,才佑下了幽幽一粒火種。


    “而人類的路,總部能都靠著上天吧。所以我們在座的幾人,就為人類決斷了,這燧木將放在風家深處,絕不輕易展示!更不輕易使用!最不會妄想使燧木叢林重現天地之中!”


    “好!”眾人都齊齊點頭,對於風和這等決斷,都拍手叫好!


    家主把鑽木也擺在了桌上,伸手點在二者身上,道:“這兩樣兒東西分開保管,一個由我執掌,另一個由眾位長老執掌,非到萬不得已,絕不容兩件至寶碰麵。”


    經過枕木傳遞出畫麵的啟示,這兩件寶貝決不能放在一起,如果說之前家主想掌管兩樣寶貝之中的一件是出於對權利掌控的話,此刻兩件寶物他執掌一件就成了必須的策略。誰也無法保證兩樣寶貝都在幾位長老們執掌之下,他們是否能抵住誘惑,不會將兩樣寶物合璧,就連長老們自己,也無法保證。


    而長老們自己無法保證,所以更無法對家主的話提出反對的意見。


    家主又道:“事關重大,我們把話說在明處。六位長老,以宗室親疏排序,大長老更是我本家叔叔,所以這其中有親昵之情。如果大長老執掌這至寶其中之一,我執掌另一個,我們兩人一勾結,也許就犯下事來,所以,這寶物一定不能由大長老執掌。


    “按理該給六長老,可六長老又是個老好人兒,他態度溫和,一般不會說不,所以至寶之一也不能給他。六長老,我這麽說,你不會不高興吧。”


    六長老連連擺手,“沒不高興,家主想得周到。”


    “你看看!”風和一指六長老,“這老好人兒已是在發作了!所以我決定這其中之一的至寶,就讓五長老掌管,他武力高深,更能守得住寶物!”


    “好!”五長老點點頭,“多謝家主信任,我必守護至寶!不會和家主暗暗勾結!”


    風和聽這話聽得別扭,他撓了撓頭,好像繞了一遭,他把他自己給說成了反派人物了!


    風標看向了父親風和,問道:“那麽五長老該執掌那一樣寶貝呢?”


    風和一把抓過了枕木,再一指留在桌上的鑽木,道:“自然是鑽木了,眾位長老更需多多研究其中奧秘,結合結繩,爭取早日可以驅使它!這枕木需我坐在上首位時才能觸發,可見隸屬風家家主傳襲至寶,自是我執掌了。”


    大長老瞪了家主一眼,吐槽道:“好哇!給了我們一樁苦差事,你自己個兒卻得了個能用的寶貝!”


    家主已經夾著枕木站起了身來,道:“你們幾位熱愛修行,給你們這值得鑽研的寶物,可見我多懂你們,不知感激,竟還埋怨起來了!我此刻說要換,你們掂量掂量,可願和我換麽?”


    大長老扁了扁嘴,“那,那不願!罷了!你就拿著那枕木高枕無憂吧!不過你可別用來當枕頭啊,不然你夢裏泄力,跑了法術,催動了枕木,把你腦殼貫穿,我們可不會用這燧木之火救你!”


    風和白了一眼,道:“你就不能盼些好!”他說著四下裏看一看,偷眼一瞧丹歌,卻故意沒提緘口之事,而是道,“事情已經完畢,我們就此離開這裏吧!”


    “不!”丹歌突然說話,道,“還記得方才所言,我們眾人須執三緘其口,方可離去。不然以後惹出禍端,風家對我們必生懷疑,我們更有口難辯!如果我們當真無意中說出,那才真是毀了風家,毀了人間!”


    此時這屋子裏一片漆黑,但風和瞧著丹歌,連連點頭,丹歌不隻是嘴上說說,更是心口如一。他深深看了丹歌一眼,歎了一聲,道:“好吧!來,天子去換個燈,把屋子點亮了再說。三緘其口自然要做得正正堂堂。”


    “好!”天子應了一聲,扭身四麵搜尋找到了兩個燈泡。兩個燈泡都有些年代了,還是以前的白熾燈,而並非屋中安著的這一個節能燈。


    “唔。”家主從天子手上拿過一個燈泡,笑道,“這東西怎麽還留著,每年寒食前清理竟都沒有把它們扔掉麽?多費電呀,還不亮!罷了,此時正可解一時之需,安上吧!”


    天子已經捏著另一個燈泡懸在半空更換燈泡了,可擰上之後,燈卻並沒有亮起。“嗯?”天子打眼瞅了瞅這燈泡當中的燈絲,是完好的呀!他扭頭使喚起沈靈兒來,“靈兒,你去拉一下燈繩!”


    “哦!”沈靈兒去連拉三下燈繩,燈也並沒有亮。


    “你換這一個試試吧!”風和遞上了他手中的燈泡。


    天子把這一個燈泡換上,再讓沈靈兒拉,一拉之下,燈就亮了,通黃的光把房間堪堪打亮。


    “罷了,湊合了!”風和道,“這和螢火蟲兒似的,光亮和方才那枕木畫麵裏的淡黃熒光有的一比了!倒比沒有的強!下來吧!”


    “哎!”天子應了一聲,身形緩緩而落,目光卻停留在那一個不能發光的白熾燈以及剛換下的節能燈上,剛才家主提及枕木中的畫麵,讓他若有所思。一個燈絲完好的白熾燈,卻不能發亮了,就好似這本來完好的節能燈,也不能發亮了。“這兩燈……”


    天子眼珠子在眼眶裏轉了一遭,把心中產生的疑問按在心底,扭身把兩個不能放光的燈又放迴了抽屜裏。


    “咦?!”風和向天子埋怨道,“都不能發光了你還放著做什麽?拿去扔了!”


    “哦!”天子卻如蒙賞賜一般,扭身把兩個能揣進了兜裏,他是決計不會扔掉的。


    丹歌瞧了瞧頭頂的白熾燈,看了看身上的黃色,笑道:“《太公金匱》中記載:‘武王問:‘五帝之戒;可得聞乎?’太公曰:‘黃帝雲:予在民上;搖搖恐夕不至朝。故金人三緘其口;慎言語也。’’看我這白衣服被這黃光一打,活脫脫一個再世金人。”


    子規上下打量一眼丹歌,道:“既然你是金人,那就由你來為我們執三緘其口好了,而後你再自執三緘其口。”


    “自執……”天子眯眼一瞧丹歌,沒有答話,而是瞥向了家主風和,心中暗道:“不知道家主,是否願意留這麽一個風口。”


    自執三緘其口,就是丹歌心中更易了心意,眾人也不會知道。所以如果丹歌不想對於此事三緘其口,那麽在自執三緘其口的過程中,丹歌就可以悄然避開這一件事兒,日後雖然禮成,卻依然可以隨意提及今日之事,而毫無顧忌。


    子規此時這麽一說,在天子看來,這三緘其口忽然間成了一場關乎信任的試探,正是子規試探向風家,要看風家對於丹歌的信任程度。


    丹歌眉頭一皺,瞧著子規滿是埋怨,他湊了過去,“你這時候試探,是不是不妥啊!風標就在一旁,你這試探,也把風標算在其內了。這試探擺明了是對他還有疑慮,這讓我們如何相處!”


    “如果不是試探呢?”子規答道,“你知道這事情有多麽重大嗎?我怎麽會胡來?!我隻是要看一看風家的決心,這等大事,他風家此刻如果還講求什麽信任危機,可就有些心誌不堅了。”


    丹歌一挑眉,“你是說……”


    子規眯起了眼,“他們要毫不留情地拒絕你,才可見他們對於此事的重視啊。都說法不容情,此事中,風家手中的兩樣燧木至寶,就是天地正法,事關生死法度!他們此時通情,那麽風家的往後,災難的源頭,也許就可預知了。”


    風和瞧著眼前的丹歌子規竊竊私語,他聽不到,而兩人臉上的神色麽,更多的意味還是要看他風家的反應。他心中有些懊惱,“這等大事,拿在這時候作為我風家信任的試探嗎?到底是年幼,不辨場合!”


    他想著眉頭一豎,喝道:“休想!事關重大,豈能兒戲?!之前丹歌建言三緘其口,我雖沒有表態,但我是默認了的。便是當時丹歌不提,我也會在之後說起緘口之事!這其中之事事關重大,不容有失,哪能讓丹歌自執緘口?!


    “非是我風家不信任,便是十足信任,這等事情還是要做到完善!如果日後禍端來臨,丹歌因自執緘口,首先落入我風家懷疑名單,到時候,信任才成了空談!你們……”


    風和說著,看著丹歌子規臉上漸漸泛起笑容,他知道,他錯誤地理會了這二人的意思。似乎這二人試探的不是他風家的信任,而是風家對事的決心。


    丹歌拿肩頭一搡子規,笑道:“你就沒事兒找事兒!風家這千萬年過來,比你的年歲更長,他們怎麽會不知輕重,需你這千年的老鳥兒試探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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