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李尤初涉修真,還在懵懂,對於老先生這世界格局的大話題,他既然不能理解,也就無從答起。而丹歌子規金勿三人雖然有所領悟,卻也並沒有參言。於是老先生說完這一句感慨,也不再詳說,提及了其他的事情。


    老先生道:“自此常陰居雷雲失卻,撥雲見日,常陰居也名存實亡了。於是從即日起,此處不再叫做常陰居。老朽姓風名杳,性好清閑,於是此處更名清杳。修行界中,名變則實變,於是清杳居封閉門庭,不再行常陰居過往治病之事。


    “我已安排機靈兒在門外把守,謝絕來客,稍遲就在門外貼出告示。而這其中來求醫者,唯有自南陽、舞陽、太康和商丘境內,有夜夢毒蟲、睡眠如中毒者,依然可以入我清杳治病,這是我風家的本分。”


    老先生說到此處,瞧向了李尤,“你是我常陰居的最後一位病人,可我們本來的治療之策,遭遇你身體這般巨變,應是已難以奏效。那纏蟲一定在你的丹田中,被風雷絞滅了。好在你已經直入修行,可以自行修複了。我日後教你修行之法,你可不日而愈。


    “而你作為我的開門弟子,你勢必要遵守我風家章程,不能對風家生出二心。但有有損風家之事,我可不會手軟!”


    李尤連忙點頭,“弟子一定遵守!”


    老先生沉吟著,扭頭瞧到了被他放在一邊的那一幅畫,正是這老先生夢卦所繪,畫上李樹結柚,樹上仙鶴杜鵑齊飛。而老先生從李尤這直入修行的變化來看,他這一幅畫其實不分主次。畫中各個事物代表的三人,即丹歌子規李尤,對他風家的災厄,都有至關重要的作用。


    於是老先生繼續向李尤道:“你今夜跟隨丹歌子規一起,你們五個人都前往風家,你一切都要聽從丹歌指揮。完事後,與丹歌子規等人一同返迴,你和機靈兒就返迴清杳居。”


    “是!”李尤點了點頭。


    老先生想著這風家災厄的事情,就不無憂慮地悄然掃了金勿一眼。這個人他感覺並不靠譜,而丹歌子規和這人虛與委蛇,不是同道,也可見這金勿心思不純。“不過……”


    老先生暗道:“不過好在此人似乎還算是謹慎的,方才李尤丹田吸取天上雷雲,那時李尤渾身麻痹,昏昏沉沉,難以向我求救,且四麵也因雷雲降下而漆黑一色,最適合偷襲。如果他那時對李尤出手,李尤必十死無生,而他終究沒有出手,也可見他不是莽夫,出手也多有思量。


    “而既然此人謹慎,如果丹歌子規盯得緊些,他應該是不會鋌而走險,輕舉妄動。不過,災厄到底會是來臨,既然李尤對我風家災厄有用,我不如趁著這時候,傳授他幾招。他運用他丹田內從常陰居所得的風雷來,其中誓言之力,威力不容小覷,也許對丹歌子規有不小的幫助!”


    老先生就此拿定了主意,事關風家上下,牽涉非小,自然不容有失。而李尤若能展現威力,則事情應付起來就更簡單一些。於是老先生請眾人離開了房間,他要閉門向李尤傳授知識了。


    丹歌等人於是來到了院中,丹歌笑歎道:“雖是臨時抱佛腳,但聊勝於無吧。”


    “這風家,似乎有什麽災難?”金勿皺著眉托問道,他單是在一旁聽,也聽懂了,“這新入修行的人,也能派上用場。”


    丹歌笑了笑,沒有答話,他總不能對金勿說,這李尤新人正是為對付你而來的吧!


    有關於風家災厄的說法,老先生給了不過兩種,一是南陽順水而來的卒,二則正是金勿。而關於卒的解法,老先生雖然不曾詳說,但昨日老先生莫名神神叨叨的,顯然他是有所解法的,也許隻是條件苛刻。而後來老先生引他們去看了後院的青蟲,想來那解法,就在這青蟲變化的飛蛾身上了。


    卒有解法,且那解法盡在飛蛾一身,也不需要李尤出手。於是這李尤臨時學習,要對付的,正是這風家二一個災厄——金勿。


    至於這李尤能對金勿帶來多大的阻礙,丹歌不得而知,可看金勿這輕視的態度,丹歌卻覺得這李尤恐會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因為李尤丹田內的雷雲威力,本是不該被輕視的,而輕視者,就應該吃下苦果了。


    “當然,這一切都要建立在金勿確確實實是風家的災厄這一條件之上。”丹歌暗暗思索著,“我卻覺得,或是這老先生敏感了,金勿應未至於對這偌大的風家出手才對,他一個人,太勉強了。除非他能有出其不意的陰招,例如……,毒?!”


    丹歌想到此時雙目大睜,“好家夥!我這若是不思索倒還忘了,因為我和子規隨身攜帶祖茶,他知道這一點所以從不對我們使毒,方才雖也沒有對李尤使毒,可其實他渾身是毒啊!毒總能無孔不入,這樣說來,對於他的防備,還真是要建立得分外完全才行啊!”


    丹歌想到此處,才發覺他這一去風家,就有了千斤重擔!想到這重擔再見,丹歌的眉頭幾乎已擰成了疙瘩。


    而在另一邊,子規站在大門和機靈兒聊天,和丹歌呈現了兩種不同的神態。或是他胸有成竹能拿捏金勿,或是他不以為然,總之他並沒有丹歌那樣的心憂,反而頗為閑適。


    子規向機靈兒問道:“你師父方才在屋裏,沒和你提及改名的事情嗎?”


    機靈兒搖了搖頭,“沒有,您要不說我也是忘了,我本來對改名上心得緊,自拜了我師父,我卻又不上心了。我隻盼著我師父能指點我一番,就像李尤和師爺這樣。”


    子規道:“往後你也不能直唿李尤了,他拜了你師爺,你往後稱唿他就和稱唿我一樣,要叫師叔了。這李尤也真是好造化,獨占天時地利,又兼你師爺這人和,於是才能這樣一步直入修行之中,少去了許多的彎路。


    “換作旁人,李尤覬覦這好大一塊威力巨大的雷雲,說不定在一開始就已經出手把他斬殺了!”


    機靈兒道:“我師爺比風標哥的……”


    子規立刻打斷了機靈兒的話,糾正道:“風標也是你師叔了!”


    “呃……”機靈兒嘟起了嘴,“我似是拜師爺作師父好些啊!”


    子規道:“嗬,你的前途,可比這稱唿重要多了!”


    機靈兒點頭,“恩,我知道!哦,我方才要說,我師爺比我風標師叔的卦數更為高明,而他能從周圍的隨意一點變化中,推解出一些奧妙來。所以我師爺應該是從李尤師叔丹田吸取雷雲的事情裏看到了什麽,所以才沒有橫加阻止。想來必是好事了!”


    “撥雲見日,可不是好事麽?!”子規笑道。他尚還記得他上一次撥雲見日,正是因為金笑之死,哀傷讓他精進了修行,突破了百來年難以突破的境界。隻是那時他沒有高興,因為金笑是死了,那其中就有著教訓:“福兮禍所伏啊。”


    子規一歎,扭頭瞧向了院中的金勿,“這個禍,是大是小呢?”


    “什麽?”機靈兒沒有聽清,追問道。


    “哦。”子規扭迴頭來,“你挑個適當時候,向你師父問一問你的名字吧!他必是想好了。”


    子規說完,就返迴了院中。機靈兒依然站在大門口,思索著他剛才聽得不算清楚的子規那一句話,“這個貨?師叔是罵誰呢?”


    ……


    時光很快就來到了傍晚,李尤雖然有那般厲害的丹田,又有那樣爆棚的運氣,但他資質駑鈍,不及機靈兒的一半兒聰明。而老先生前幾日又教慣了機靈兒,此一時上手教李尤,險些就被氣出腦梗來。


    於是老先生也不講原理,隻教了李尤依照引雷的法門,配合帶有誓言之力的雷霆,應是夠用。而便是這一門引雷,就花了一下午的時光,也可見李尤的天資實在普通,相襯之下,機靈兒天資真是上佳。


    二者相形見絀,老先生真是好一陣懊悔當初沒有花大資源大承諾把機靈兒攬入自己門下。現在卻是說什麽也晚了。而值得老先生欣慰的是,這李尤雖然駑鈍,但他學完後一直在琢磨,“好在他盡心又努力,不然我這大弟子就拿不出手了!”


    老先生打開了房門,又把眾人迎了進來,望著外頭天色漸晚,丹歌子規既有期待又有心憂。兩人沒說什麽,反而是金勿熬不住了,他問道:“時光不早了?何時才能去啟程?”


    丹歌子規立刻瞧向了老先生,隻見老先生老神在在,毫不驚慌。老先生聽到金勿這一問,微閉的雙目狹開一道縫,瞥了一眼金勿,沒有說話,隻是悄然搖頭。他心中其實在暗罵,“怎麽?你等不及禍害我風家了,我此刻惟願那飛蛾死在繭中,可不想你們……”


    “哢!”一聲震天鑠地的響聲忽然從院子背後傳來,老先生的願望還沒有說出口,這聲音就告訴他是不可能了,因為這聲音正是飛蛾破繭而出的聲音。


    老先生滿不情願地站起身來,道:“請吧各位,移步後院,該啟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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