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這樹上本就有字,可是被這血衣遮擋,丹歌子規他們之前雖然注意到血衣,卻並不以為不妥,所以也沒有對血衣進行處理,於是這血衣之後的字,自是難以顯露。如今子規為了包裹被燒成焦炭的老賴屍體,就想到了這血衣,誰料想這血衣之後,竟還有這樣的文字隱藏。


    這樹上的字體是豎著刻下的,先是兩個名字並列,兩名字之下的中間位置,又刻了幾個字。子規初見這形製,就已猜到這樹上刻得是什麽了,而他觀察之下,果然不錯。


    樹上刻寫:焦家子弟/賴氏隨風,合葬之墓。這新墳前一株老樹,因這幾字,就全然成了墓碑。


    這墳墓之中就是天子布置下的,所謂焦家死者的屍骨,因為不知名姓,就寫了焦家子弟四字。而旁邊賴氏隨風,說得就是這被燒成焦炭的風家客卿,姓賴,而名叫隨風,牆頭草隨風倒,人如其名。


    子規這麽一愣神,就把丹歌和金勿也吸引過來了,他們兩人也就看到了這樹上的文字。金勿對於這字的出現,沒有表現出過多的訝然,而其實他心內頗為震撼。


    他從這文字雕刻痕跡之中察覺了一些端倪:這刻字之人修為深厚,一次揮就即入木三分。他據此完全可以判斷,這刻字之人,實力應該不下於他和丹歌子規。


    而金勿的思索之中,對老賴出手的隻有三方:他的殺手組織派遣的是那個女殺手,馬心袁派遣的是那一個男人跟蹤,這兩人都和他與丹歌子規擦肩而過。金勿對這兩人的實力更是都有所了解,他們的修為並不強勁,實力相比於他與丹歌子規拍馬不及,這字必不是他們刻上的。


    而還有一方,就是這客卿所屬的風家。子規能判斷的事情,金勿也能判斷,也許不如子規想得快,卻也未晚。金勿從老賴和馬心袁的三言兩語中也知道那老賴屍位素餐左右逢源,必將難容於風家,難免一死。


    可即便風家派人來殺,也會和他的殺手組織、馬心袁狼子之流一樣,派遣可以應付了事的人即可,並不應該安排如此強力的人到來。金勿於是納了悶,“所以這字是誰刻上的呢?”


    一旁的丹歌子規心中卻十分明了,和他們實力相當且前後參與到這計劃之中的,不正是天子嗎?!而他們從這天子的態度中也就看到了風家的態度——一個令人欣喜的態度:這風家雖然是東郭先生,以兼愛為準繩,卻仍有著他難以侵犯的尊嚴體麵。


    這字是天子刻下的相關證據也非常好找,正是那字中少許不顯眼的血跡,字是新刻,可血是陳血。那血的狀態和這血衣一樣,已經完全凝結,說明這字是布置血衣時就刻下的,這布置血衣之人,正是天子啊。


    丹歌子規自然不會把這樣的秘密對金勿點透,金勿也保藏著這個疑問沒有問出口。三人將這賴隨風的焦炭屍骨斂在血衣之中,然後就在這新墳上刨個坑埋了,然後三人就離開了墳墓,返迴酒店。


    一路上丹歌子規唿天搶地痛心疾首,痛罵殺害賴隨風的人,埋怨那殺手讓他們失去了進入風家的機會。到此金勿完全信了丹歌子規的演繹,天子布置下的這番計劃完美收官,所有的目的也不同程度地達成了。


    三人返迴酒店已是傍晚,他們一塊兒用了餐,金勿就照著往常一樣離開了酒店,丹歌子規則坐在這餐廳的角落裏,討論起了事情來。


    丹歌道:“這金勿顯然是去找馬心袁了,不知道我們所做的事情,是否讓馬心袁意識到我們已經傍上了風家,她已經動不得我們。”


    子規胸有成竹,道:“這是必然的,馬心袁絕不敢動我們,也因此,金勿和馬心袁公事上的合作會就此結束。”


    “公事上?他們私下裏難道還……”丹歌說著恍然大悟,“哦——!對!賴隨風死了,馬心袁少了一個鼓掌的對象,自然要多依靠金勿了!”丹歌說著不無擔憂,“我真怕金勿沒死在你我之手,反倒會死在那馬心袁的肚皮上。”


    “管他死在哪裏!”子規道,“你之前對於金勿的試探把我們的疑問已經推進了一步,顯然金勿和焦家有著世代的仇恨,而這仇恨是什麽,就成了我們追究的重點。隻要這金勿死前能把這事情講清楚,天南海北任他去死就是了!”


    “倒也是。”丹歌點點頭,“可說起了死,我就不得不提這風家客卿賴隨風的死,雖然現場的賴隨風死相隻留有一灘焦炭,可我們都知道這其中有風家的、殺手們的、狼子們的蹤跡。風家和殺手們的動機我都能理解,唯有這狼子們,馬心袁吃了豹子膽,竟敢在這關頭殺風家的人!”


    子規擺了擺手,道:“我正是從這件事上,判斷馬心袁絕不敢動我們的。馬心袁在電梯裏時,你提及0802,她難以抑製地色變,就可見她對於風家的忌憚。所以她如果不是有確切的消息,絕不會對賴隨風下手,所以我猜想,一定是風家向馬心袁透露消息,風家和賴隨風劃清了界限。


    “於是馬心袁才會如此膽大,派人殺了賴隨風。而我們從那新墳前老樹上的字也可判斷,風家對於賴隨風的死早有安排。所以馬心袁殺賴隨風,是毫無顧慮的。”


    丹歌聽著連連點頭,子規分析得頭頭是道。他繼而問道:“那你是如何判斷馬心袁絕不敢動我們的?”


    “風家現在是商丘局勢的把控者,他即便有求於馬心袁,會放下身段來求嗎?”子規搖搖頭,“顯然不會。所以殺死賴隨風的消息也是風家後手傳遞到馬心袁手中的,那麽一定是馬心袁先手想風家發問了,她會問什麽呢?”


    丹歌聽到這裏已經完全明白,馬心袁自不會問賴隨風的情況,而是會打聽起他和子規是否風家友人的情況。風家的迴複丹歌子規是確知的,風家一定會把丹歌子規攬入己方陣營,於是有風家這麽一手肯定,馬心袁就絕不會對他們動手了。


    “這樣一來,金勿與馬心袁聯盟解散。至於對付我們的事情,就隻能金勿的殺手內部想辦法。”子規道,“所以我們對他們信息站的監聽要盡快布置起來,以期不會錯過重要的情報。”


    子規說著左右打量了一眼,從兜中掏出了那個法力泡泡包裹的牙齒,道:“這是今天天子在電梯遇襲,從那殺手身上搜出來的東西,是一個以氣息為傳遞的對講機。而這個對講機經過特殊處理,隻能傳出不能傳入。


    “按道理對講機應該是雙向的,所以應該有一些手段逆轉這個信息傳遞的過程,使這顆牙齒成為接收端,金勿他們的信息站成為傳送端。我向天子誇下海口說有辦法解決,而其實我並沒有策略,隻能看看你有沒有什麽辦法了。”


    丹歌瞪著眼睛,扁了扁嘴,道:“我如果也不會呢?!難道我們兩個人腆著臉再去問天子,多丟份兒啊!往後你可不要隨意逞能啊,尤其還代我逞能!”


    子規諾諾點頭,卻還是問道:“那你是有沒有辦法呀?”


    丹歌答道:“辦法倒是有的。”


    子規默默翻了個白眼,他方才聽得隻以為這丹歌沒有辦法呢!原來是這家夥有辦法,此刻竟端起來了,這讓他恨不得用眼前的碗唿死他!“有辦法你磨嘰什麽?!”


    “辦法是有,卻有一樣東西要解決,就是金勿他們的信息站,找到了信息站……”


    “唿!”子規的掌風就刮在丹歌的耳畔,讓正說著話的丹歌好一陣吃驚。子規道:“你以為那女殺手怎麽那麽快就出現了,幾乎和馬心袁派下的人腳前腳後?!這正是金勿假借去廁所之名傳遞了消息!”


    “你是說……”丹歌滿臉恍然之意,“你是說這殺手組織竟連廁所也安排了內應?!這殺手組織可真是無孔不入啊!真是變態!可這和信息站有什麽……”


    “……”


    子規無語地看著丹歌,他忽而捏在麵前的碗上,霎時這碗“嘎啦啦”,裂開了條條細縫,這細縫密密麻麻,霎時這碗就恍若開片的哥窯碗。而碗碎成了這樣,卻並沒有碎開,可見子規功力。


    把碗捏成這個樣兒,子規的怒意才稍有消散,他歎了口氣,咬牙道:“那信驛,就是他們的信息站。我正是通過這牙齒中的氣息,發覺了那信驛中相同的氣息頗為濃鬱,由此而確知的!”


    “哦——!”丹歌點點頭,他這才想起金勿去的廁所是在信驛,那麽金勿的信息站確實應是在信驛之中。“原來他們的信息站在那裏!這就好辦了,而你剛才的所言,也說明了這對講機信息傳遞是單方向的原因所在。正是因為兩邊相同的氣息不對等!


    “信驛的氣息濃鬱,而這牙齒上的氣息淺薄,於是信息隻能由這牙齒傳向信息站。”


    子規卻不明白其中的道理,“這是為何?”


    丹歌解釋道:“正如人們的從眾心理一樣,淺薄氣息也對濃鬱氣息有著向往和趨近之意,於是利用這其中的差距傳遞信息就順理成章了。我們解決的辦法也就有了,要麽是讓信息站的氣息變弱,要麽是讓這牙齒上的氣息變強。當然,我建議讓信息站的氣息變弱為最好。”


    “這又是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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