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規不僅飛行得更快,而且飛行的高度也漸漸降低,顯然要落入隨州境內了。


    丹歌見狀翻了個白眼,不無嘲諷地朝著子規喊道:“好厲害哦,這城市的吸引力竟使杜鵑跌落。”都說人的美貌有落雁之容,此刻這城市的美景竟有落杜鵑的魅力,多麽強力啊!


    丹歌這嘲諷顯然認為子規隻是想到隨州一觀,於是找了這麽個拙劣的借口來敷衍自己。


    子規欲辨忘言,他這會兒的速度完全可以用風馳電掣來形容了,他還沒有體會過這等極速,小心髒突突地跳著,哪還有機會和丹歌辯駁。


    而丹歌全力追趕之下見到子規越落越快,而且不答自己的話,眉頭皺了起來,他漸漸相信子規的話了,“看來是真的不受控製了!”


    這不受控製雖然簡單四字,卻透露訊息不少,能控製子規而讓子規難以反抗,那需要的是何其強大的力量,這說明子規陷入了一個極為強悍的對手手中。而這不受控製的子規很可能被牽引著落入這強悍敵人手中,如果不能把子規解救,顯然兇多吉少!


    他心中霎時急切起來,但急歸急,他不能自亂方寸,“先攔截下子規,也許有脫身之法!”他立刻神目一轉,丹頂上浮起一個似鳥飛鳥的圖形,正是南嶽之圖,同時在其尾部生長出一根赤紅色的羽毛。


    南嶽之圖發動!


    夏季力量、四周火力和遙遙遠端的南嶽之力三道力量全部加持在丹歌身上,他修為猛漲,然後丹歌揮動羽翼,霎時如同離弦之箭飛快了竄出,在其尾後,畫下一道紅色的蹤跡。


    子規飛得更快,雖說丹歌思慮和發動南嶽之圖時並沒有停下飛行,但速度到底慢了些,於是子規在眨眼間就完全瞧不見了,這也因為一隻杜鵑鳥兒身子很小,兼之此時將近黃昏,天色漸暗。所幸子規保藏著丹歌一根羽毛,所以丹歌還能通過那羽毛追尋到子規的蹤跡。


    丹歌全力飛行了一陣,忽然停了下來,那子規飛得太快,已經飛出他能監測羽毛的範圍之外了。


    “唉。”丹歌歎了一聲,“但願是福不是禍。”他追不上,也就攔截不了,那麽子規落在這麽強悍的人手裏,是福是禍可真是全憑天意了。


    丹歌單停留這一下,下一刻又全力飛行起來,他還是要盡快找到子規,真遇到強敵還能並肩戰鬥,掙紮一下。


    而此刻的子規滿是失重的感覺,他下落的速度越來越快,而地麵也越來越近,照著這個速度,任憑他身體再硬,摔下去也是一片肉餅了。他毫無辦法,他用了一切力量都不能抗衡這厲害的吸力,哪怕是拿出了那兩樣風家至寶,也沒有絲毫用處。


    地麵漸近了,子規的眼睛因為身體落得太快,所以被風刮得難以大睜,隻是稍眯著一條縫往下打量,一個黑黑的洞漸漸變大,顯然他正落向洞中。“這吸力來自那個洞裏嗎?裏麵是什麽怪獸?”


    子規猜測那洞裏麵一定是個格外強力的家夥,此時丹歌不在身邊,他隻能全憑自己的。他的喙漸漸附上了一層彩光,這是他作為鳥身在當前處境下唯一的手段了。


    這力量控製著他,他不能變迴人形,他本來還能口吐金聲玉振用以震懾,但現在他張嘴,下一刻一定會被吹成個氣球。


    子規全神貫注,他千年來遇到的危機可不少,他的經驗就是即便對麵是強敵,也要先有震敵一招,讓敵方不敢輕看了你……


    然後你就可以死得比較有尊嚴。


    這是經驗之談,子規麵對過很多弱小的家夥,它們的頭一招出手都非常厲害,讓子規在殺死它們之後還會對它們有莫名的敬意。


    子規雙目沿著鳥喙瞧向前方,就和瞄準似的漸漸落向那黑洞,而黑洞漸近後,子規也就看清楚了,這顯然是一口古井,古井內深不見底,所以看到漆黑一片。


    在這古井的邊緣,是一個圍欄,這圍欄十分奇特,是銅鑄的,渾然一體,位於正東、正西、正南、正北、東南、東北、西南、西北八個方向的地方各有一個尖,這尖寒光熠熠,格外刺眼,好似有千年之久從不曾黯淡過!


    子規看著這東麵的尖,這尖銳利無比,雖然不動卻有衝天之勢,仿佛單單把它擎起,它就紮破蒼天。


    子規看著看著,發現自己好像就往這個尖上偏離了,“不,不會吧?”


    那尖有多鋒利,他的喙就有多脆弱,他和這尖硬碰硬,完全是以卵擊石,不須多想,一定是一秒都堅持不了就被擊碎了。


    “這可不行!”子規心中高喊著,他連忙往別處看,想偏到別處,但顯然他的眼睛並不是這吸力的導航,這吸力一開始就是讓子規朝著這兒來的。子規欲哭無淚,“這是要把我串起來烤了?”


    他可不想就此赴死,連連掙紮起來,想擺脫這控製,忽而他尋到一絲契機,連忙一轉,然後他就在空中掉了個個兒,屁股朝下,卻依然是往下落去。


    “額……”他心都涼了,“死前難道連貞節都守不住了嗎?!”


    漸近,那尖就在不遠了,寒光閃閃,能破開萬物。


    眨眼間,子規已經快落到尖上了,子規無奈閉目,暗想到之後丹歌的來臨,感慨萬千,“他看到我被活活插死,不知道烤我的時候是放孜然還是撒細鹽。最好留我個全屍吧。”這極速之下,他已經不指望能活著了,要在這極速下忽然停駐,難如登天。


    卻此時忽然一停!正是難如登天的急停!


    急落而忽停,巨大的衝擊使得子規頭暈目眩,胃中翻江倒海,他全然不顧這些,一心擔憂著他的屁股,強振精神往下一望,長出一口氣,那尖尖就差那麽一丟丟,就要紮到他了。他放下心來,任由那暈眩再起,“活著的感覺……,可也不太好啊。”


    子規此時身上的控製解除,他在恢複之餘發覺到身內的某樣東西似被定住一樣,任憑他怎麽搖動,那東西也佁然不動,他立刻明白,這就是他被控製的那症結所在了!


    他正待幻化人形把這東西取出,此時四麵八方卻傳來風吹草動。


    有人來了!


    子規停下了口訣,他這會兒變迴人形,一個俊俏男兒坐在尖上,也忒羞恥了!


    這會兒八個男孩從八個地方齊齊出現了,這八個人都身著漢服,漢服邊繪就火焰紋飾,十分漂亮,漢服胸前處,紋了一個“炎”字,煥煥金光,隱有神意。


    他們頭挽發髻,一個個眉目清秀,相貌堂堂。目光淡然,卻分明焦躁之意;神采奕奕,正難掩憤怒之情。


    在這八人中,來自於正東、正西、正南、正北的四人手中都拿著一個古色古香的五弦之琴,琴長有三尺,寬有一尺,琴上琴弦為五彩,分青、白、朱、玄、黃。


    這八人來到此處一看,竟是一隻杜鵑小鳥浮在銅尖之上,他們的憂心稍放,東麵走來的這男孩踏前一步,指著子規,“畜生!竟敢用你的醃臢通路對準神物!”


    子規抽了抽嘴角,“我也不想啊,我隻是想掙紮一下,誰知道掉了個個兒啊!不過如果我不轉那一下,拿喙頂著這尖兒他會怎麽說?‘畜生!竟敢和神物接吻!’這樣嗎?”


    那男孩自然不認為這杜鵑鳥兒會說話了,殊不知子規已經暗地裏把他調笑好一陣子了。


    這男孩將那五弦琴往臂上一擺,伸指撥弄,發出“彌”的音來,正是五音之中的角音,這音出離五弦琴霎時化作實質,乃是一片綠色,綠色變幻,是一刀利刃之葉。這葉形如柳葉,兩麵鋒利無比,在空中劃出一道綠光,直奔子規的喉頭而去。


    子規修行千年,陣仗見了不少了,這男孩一出手,子規就斷出了他的斤兩,能耐和殊遷差不離,他就有了把握。


    他口內暗將天地氣息覆蓋,口中輕輕出聲,“布穀”一聲,稍稍消解那飛來葉子的力量,然後等那葉子來到近處,伸嘴一叼,牢牢地接住了這葉子。


    然後就在那八人的震驚目光之下,吃進嘴裏,咽入腹中。吃完還頗為嘲諷地打了個嗝。


    “嗝——!”


    東麵那男孩眉頭微皺,臉上稍浮紅光,感覺自己受到了羞辱,他再次撥動琴弦,立時葉有三條,悄然疊在一起,渾如一葉,更快速地斬向子規。


    子規本想故技重施,細看之下卻發覺這一招並不簡單,這三片葉子隱隱相合,但當中一片卻緊緊繃著,顯然被刻意抻長。而在外邊的葉子,邊緣則是鋸齒狀的,這到了子規這邊,如果被他輕易吞下,那當中一片葉子猛然一縮,兩邊的葉子隨之一動,鋸齒就能發揮作用,把他的內髒割破。


    子規暗暗點頭,這男孩似要比殊遷強些,殊遷對法術的控製還沒有達到這麽細微的地步,而這人還能利用這種細微將放出的法訣製成機關,這一點殊遷更難以做到。


    不過看這男孩得意的樣子,他的手段應該到此為止了。


    而子規決定小小地使個壞,打擊一下這個男孩。


    子規又張嘴“布穀”一聲,稍稍削弱這葉子力量,然後又一次叼在嘴中,囫圇地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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