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在這完全的寂靜之中顯得尤為明顯,一聲聲“咕咚”從四麵八方響起,好似有無數的生物在吞咽,又仿佛丹歌子規等人就處在這生物的喉頭,所以這吞咽的聲音才這麽清楚。


    丹歌子規兩人對這生物都有所猜測,所以並沒有慌張,但祁驁不同,他長久居住在這莊園裏,頭一次聽聞這橘園中有這樣的響聲,這就由不得他胡想:“是不是每天入夜都會有這樣的響動?那我的房間是不是已經被這可怕的東西造訪過?前幾日心神不寧是不是來源於此?”


    他越想越不安,渾身瑟瑟發抖,扶著額頭叨念起了過去日子裏自己房間裏的異樣情況。丹歌看他這架勢可是被嚇得不輕,勸慰道:“有我們在,你慌什麽。”


    祁驁苦了臉,道:“現在我倒沒什麽怕的,可關鍵是我過去也住在這裏啊。我就好比一個少女……”他說著比起了招牌的蘭花,“這聲音就好比是流氓,我作為少女在自己家才發現了一個流氓,保不齊這流氓早就在了,而且可能早就把我給……”他一拍大腿,“給糟踐了!”


    子規險些笑噴,道:“放心,流氓也長眼睛的。”你那麽醜,當真是少女流氓見了也不會動心的。


    這一迴祁驁不因說自己醜而鬱悶,反而開心起來,“你是說這東西看著我醜,不會來害我?!”


    丹歌否定,搖了搖頭,道:“可這東西並不是流氓,未必挑姿色的。”丹歌說完,那臉色剛有好轉的祁驁又苦悶起來,方才稍有放下的心也再次提起了。


    這時,“咕咚”一聲,毫無預兆地就響在這祁驁的腳邊,而其實並沒有任何東西出現。


    “啊!”祁驁被這突如其來近在咫尺的響聲嚇得三魂失了兩魄,又因為並沒有看到是什麽東西發出的聲音,他心裏更慌了,身手頗為敏捷地竄到丹歌子規的身後,再也未敢探頭查看。


    丹歌伸手拽了一把,這家夥才從兩人身後走了出來,但他賊眉鼠眼地四麵張望,抬腳落腳都分外輕盈,顯然心還沒落到實處。


    丹歌也不多解釋,隻是一指地上,就在祁驁剛才站立的位置旁邊,有一個摔爛的柑橘,他指著柑橘對祁驁道:“你把那個拾起來嚐嚐。”


    “啊?”胖子這會兒的臉色更難看了,他兩眼注視著丹歌,“您不說您不審判我嗎?可這……”他指著那爛柑橘,他猜測那橘子一定有毒,所以這兩人才讓他去嚐,他如果被毒死了,那也是罪有應得,可這兩人不是說無權審判他嗎?


    他死了可就是受了他們的審判,刑罰就是被罰吃毒橘而死啊!


    丹歌子規扯了扯嘴角,這胖子倒是精明,尤其在自己的性命上,算得尤為清晰。可他們實屬冤枉,他們可並沒有害這胖子的心思,隻是讓胖子嚐一嚐柑橘的味道。


    而如今胖子既有這樣的懷疑,有心解釋卻要多費口舌又耽擱許多時光。索性,兩人不發一言,各自拾起一些橘子,送入了口中。


    “呃。”胖子看著兩人的動作,才知道自己多慮了,這會兒他想要表達誠心,已是晚了,他呆愣愣看著丹歌子規,看著他倆吃得津津有味。


    吃貨未必是胖子,胖子大抵是吃貨,祁驁正在吃貨之列。他這會兒看著丹歌子規兩人一臉享受的樣子,已是吞咽了幾次口水,前一刻的毒物,如今已變成佳肴。不要看那柑橘摔得稀爛,品相不好,可興許就是美味呢!他以前沒少吃這柑橘,可如今摔在地上也許又有不同呢!


    胖子猶疑了一陣,捉住丹歌子規相視的功夫,迅捷地從地上拾起一瓣柑橘,扔在嘴裏就“哢哧哢哧”地嚼了起來,嚼了兩三口,他臉上的表情就變得古怪起來。


    “哈哈哈哈。”丹歌子規得逞地大笑起來,齊齊吐了口中的橘子,饒有興趣地看著胖子,“說說,滋味如何?”


    “唔。”胖子有點犯惡心,“味同嚼蠟。”


    丹歌點了點頭,“不錯。是它迴來了。”


    “呸。”胖子一口吐掉口中沒有絲毫味道的橘子,忙問道:“它?誰?”


    子規指著這扇形的橘園,“這一片地本來的主人,蟠然藏在橘中的赤蛇。”


    “啊!”胖子驚叫一聲。


    “蹬蹬!”


    他連退兩步,退到了丹歌子規的身旁,“它不是死了嗎?”


    丹歌點了點頭,“是啊,它死了,所以迴來的是它的幽魂,也因此,它隻能吃掉你的供果而不能吃掉這些柑橘,單單吸收了柑橘的精華,所以這柑橘你嚐起來是沒有滋味的。”


    胖子頭一次聽說這新奇的事情,撓了撓頭問道:“它怎麽能吃掉供果?”


    丹歌解釋道:“那是你供給它的啊,它就有權吃。當然,這是因為在野外,所以它貿然吃了,如果供在堂內,為避免凡人看出異樣,也是隻吸收精華的。”


    他說完眼睛往四麵一掃,高聲喊道:“赤蛇?你還在嗎?”


    “它不在了。”忽而清冷無情的女人聲音從四麵八方響起,在這橘園的北牆上,赫然閃著兩道明光。


    “這,這……”胖子感受到了這聲音之中無限的冷意,他裹了裹身子,哆嗦著手指著牆那邊兩道明光,支支吾吾地不知怎樣形容這令人驚駭的一幕。


    忽然,那明光消失了,胖子的心隨之一緊,他環視四周,看看那明光是否還會出現,會出現在哪裏。


    “喵!”一聲淒厲。


    兩道明光霎時打在了胖子的麵前,這明光幽綠幽綠的,他還能從中看到自己色變的臉,宛若厲鬼一般醜陋的樣子,胖子被這一驚一乍下了兩跳,嘴一抽,直直地暈倒在地。


    但聽得“咚”的一聲,震得丹歌子規都縮了縮身子,有一陣的心疼。“哎喲。”這一磕又生生把胖子給疼醒了,他剛叫喚一聲,一道貓爪就招唿在了他的左臉上。


    “啪!”可憐的胖子又生生被扇暈了過去。


    丹歌子規齊齊扶額遮眼,已經沒眼見胖子那慘兮兮的樣子了,“真是苦了他了。”


    清冷的聲音響起,正是這玄貓,地府的貢差大人,“我行走兩界,可有著審判的權責,如果不是念在他是初犯,我早拘他走了。你們倆不冷漠了他也就算了,怎麽還有同情之意?”


    丹歌子規也不好辯駁什麽,連連稱是,接受了這個批評。


    丹歌則道:“不知道貢差來這裏是……”


    玄貓人性化地白了丹歌一眼,“我先是為拘赤蛇的幽魂而來,之後照一殿王的意思,給你們一些東西,同時也給你們解開一些困惑。你們不正盼著我來呢麽?!”玄貓早已看穿丹歌子規的心思了。


    “嘿嘿。”丹歌撓頭一笑。


    玄貓走到那蛟屍旁邊,歎道:“真黑啊。”


    “是啊。”丹歌點頭,“燒的……”


    “黑還不給點亮啊?!這黑得我都找不見它在哪兒!”


    “啊?哦!”丹歌打兜中掏了掏,苦笑著撓了撓頭,“那個,我符籙都用完了,即便有……”他一指一片漆黑的天上,“即便有也沒法照亮啊。”他的金符籙施展玉兔金烏,首要是有月亮在才行的。


    “我!我去!”騰地,本在地上挺屍的胖子高叫著一躍而起,起來就奔他的房間而去,去取燈了。


    玄貓的兩眸一眯,“有點意思。”丹歌子規也有些困惑,這胖子似乎沒那麽簡單啊,他挨了玄貓一巴掌沒暈,讓玄貓都吃驚了。


    不一時,那胖子拿著一個高亮的手電筒迴來了,這一照,整個橘園都亮如白晝。胖子來到的丹歌身旁,本想遞過手電,卻被玄貓製止,“你就提著吧,給我們照亮。”


    胖子連連答應,“好。”


    玄貓來到這蛟屍身畔,默默搖了搖頭,“可惜了,本一條少有的祥瑞之蛇。”它說著目中神光一閃,縱身一撲,四爪閃耀幽光,隱隱肅殺暗藏,去勢洶洶如潮,落地重有千鈞。


    “噗!”


    那被燒成炭的屍體在這一撲之下,砰然化作了紛紛揚揚的黑煙。這黑煙還沒有四散而開,就聽這玄貓猛然一吸,黑煙霎時聚集在玄貓前爪之下,匯成一個方形小塊。


    良久,方形小塊完全成型,竟是形成了一方墨錠,那偌大身軀的蛟被燒成炭,最終卻隻匯成這小小的一方墨錠,如此可見這墨錠必定非同尋常,必有無窮妙用!


    而隨著這墨錠成型,那本在蛟屍腹中的風家兩樣至寶——鑽木和結繩也都出現了,它們完好地躺在地上,隱隱有一層幽光閃爍。


    丹歌子規對此驚奇不已,它們指著這兩樣至寶,看著玄貓問道:“這是怎麽迴事?”


    “這可是兩件至寶,它們在自衛生效殺死蛟後,吸盡了蛟全身的修為,包括蛟從它們身上奪走的,和蛟本身的,所以它們熠熠生輝,正是力量太多,有些外泄。”


    丹歌子規了然地點了點頭。


    玄貓把墨錠叼著放在丹歌的手心,“至於這一方墨錠,就是一殿王讓我贈給你們的禮物,日後你們一定會派上大用場的。”


    丹歌端詳了一會,看不出什麽奇異之處,但還是客氣道:“有勞秦廣王惦念。”


    玄貓搖了搖頭,道:“你不必如此,好聽些是禮物,不如說是報償,這是你們和我們等值的交易。”


    “哦?”丹歌有些疑惑。而玄貓似乎並不願給丹歌一番分析,並沒有應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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