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歌子規聞聽雙目登時一亮,彼此對視一番,心中都頗為震撼,這蛟竟然知道他們的目的,那是否說明,這蛟就是他們的追尋的,這個可能性非常大。往前推,這蛟曾是赤蛇,赤蛇又是飛龍龍筋所化,是與龍相關的;往後推,這蛟或能晉升為龍,又是與龍相關的。


    這蛟正處在這樣一個奇特的點上,前後皆與龍相關,那紫氣異變化龍化鼎,是否正應在這裏?


    丹歌摸著下巴思索著,“龍是否就是這蛟?而鼎麽……,那大廳裏恰有一口香鼎,論起形製,和那紫氣異變而成的鼎頗為相似。”


    那蛟悄然看著丹歌子規一臉疑竇轉而有些確定的意思,它的眼睛滴溜溜地一轉,蛟身繞著圈在原地一盤,腦後赤鬃炸開,吻前長須搖曳,它伸展四爪,形成莊重寶相,聲音神秘又深沉地道:“我,就是你們一度追尋的龍!”


    這樣一番賣弄,讓子規眉頭微皺,心下的篤定又開始猶疑起來,又一想這蛟的身世,轉而連連搖頭,幾乎否定了此蛟就是他們追尋之龍。他向著蛟擺了擺手,“你不必這樣,我打算駁一駁你。”


    “這可是正事!”蛟大睜眼睛強調著。


    “那我就正經地駁一駁你了。”子規麵上嚴肅,真是一副說正事的架勢,“我們雖然一直尋龍,但我們從不知道我們尋龍之後的目的是什麽,現在見到你,你能點明我們的使命,而且你的命往前推往後退,皆和龍脫不開關係。”


    蛟連連點頭,“不錯不錯!”它目中隱隱有得意神色,信子不時地探著,它在借此拖延時間,它的力量積累馬上就要到達峰值,飛升為龍的時刻不遠了。至於它一語點出的什麽身負天地,與龍相關,不過是它這千年老狐狸斷命的小小把戲罷了。


    “可你的身世也不假,你為了飛升為龍,毀壞珍奇無數,假意布施,實則斂集願力,你罪孽不小,如果你真是我們追尋的東西,那使命的目的,必是殺你!”子規說著手中五色變幻,天地氣息聚集為鋒利寶劍,揚手際就要攻上。


    “颯!”


    這蛟故技重施,又施展出那一招奪神之術,但因為沒有之前搖擺嬌媚的動作,威力大打折扣,隻是讓丹歌子規有頃刻的失神。


    蛟看著子規,“小子,我從一開始就小看了你,你很厲害,但你沒有機會了。我的力量已經集滿,接下來就是化龍了!”蛟身一搖,砰然間渾身的鱗片都自它身上脫離,如同炸開一般,所有鱗片飛到空中,被牽引著匯在一處,密集地鋪就一麵鱗牆。


    “啊!”蛟享受地長歎一聲,“脫胎換骨的感覺真好。”它從鱗牆後探出個頭來,“不要緊,待會兒你們也能嚐到這種滋味,不過……”蛟頭大大地咧出一個邪惡殘忍的微笑,“是抽筋斷骨!”


    丹歌沉沉地粗聲出了一口氣,一指點在自己的眉心處,“開獎了嗎?”他的周身起風,四麵氣息斂集,引得旁邊的子規側目,“你這手勢是……,啊?你不是才……”


    鱗牆之後的蛟探出頭來,目中滿是訝異神情,它感受著這四麵氣息如此強力,它眯了眯雙目,“你,也很不錯。”


    然而正在這時聚集的氣息滕然一止,以比來時快百倍的速度飛快地散去了,丹歌把手指從眉心上撤下來,對著那蛟聳了聳肩,“還不錯是吧?謝謝觀看……”


    子規翻了個白眼,一戳丹歌,“什麽時候了耍什麽寶啊?”


    丹歌苦笑著,“我忘了淩晨對陣廿於菟的時候已經用過這南嶽之圖了。”


    子規無奈長歎一聲,不敢再怠慢,手中寶劍脫手而出,直飛向那鱗牆,身子隨著寶劍竄出,速度比那寶劍不慢,二者齊齊奔向鱗牆。


    丹歌手中捏起羽毛,正色起來,一蹬地,身子往上竄出,旋身一甩,無數羽針密密麻麻如同傾盆之雨直落鱗牆後的蛟身上。


    “廿於菟?那個二十首妖虎?”蛟不緊不慢地以鱗牆為護盾躲避攻擊,“曾聽聞前幾日被惡妖界推為新的惡妖統領,你們和那等怪物交過戰?”


    “不錯。”丹歌點頭,揚手際把被鱗牆擋下的羽針迴收,旋作疾風搖擺著襲向鱗牆,“它被月宮斬掉了八頭,又被我們斬去十一頭,僅餘一頭奄奄一息了。”


    “嗯。”子規表示確認,此時它和劍已經被鱗牆彈迴,即便他追上了寶劍又給寶劍加了一道力量,卻依然不能破開鱗牆,他隻好帶著寶劍借著鱗牆,遙遙飛臨高空,也預備居高臨下對這蛟發動攻擊。


    “哈。”蛟聞言嗤之以鼻,“你們撒起謊來也是行家,麵不改色心不跳的。”它將鱗片一展,再一橫,密密實實地把它自己封在了鱗牆和地麵之中,形成了全麵防禦的堡壘,它已經到此關鍵時刻,不容有失了。


    “你信不信事實就擺在那裏。”丹歌吹出的羽針旋風襲去,但鱗牆鋪就得十分密實,竟然沒有任何的縫隙可供鑽入。


    不過這鱗牆防守嚴密,但缺點就是被庇護在裏麵的蛟也看不到外麵了。


    “想來我不比那廿於菟弱,你們倒是擊破我呀?”蛟不屑地說道。


    子規知道蛟不能看到外麵,於是對丹歌吐了吐舌頭,這不是賣萌,而是子規給丹歌出的計策。


    丹歌點了點頭,眼睛轉了一圈,忽然對蛟道:“我曾聽聞飛龍龍筋化為了兩道赤蛇,你是其一,那其二在哪裏呢?”


    蛟忽然對丹歌不著邊際的體溫搞得摸不著頭腦,但它還是如實作答了,“《後漢書》載:桓帝時,隴西太守馮緄始拜郡,開綬笥,有兩赤蛇分南北走。緄令曼筮之。卦成,曼曰:‘三歲之後,君當為邊將。’”


    蛟對於當初作為祥瑞之事還很傲然,“那時我們兩人給了馮緄一段造化,也就此分道揚鑣了,彼此再沒有過聯係。”


    丹歌點了點頭,有些失望,這蛟也不知道它的同伴去了哪裏,那他也就不好斷定在《獨異誌》中記載的那個赤蛇是否就是他的同伴,沈丘這一趟,看來還是非走不可了,“好,既如此,我不需要再從你口中探聽什麽消息了。”


    “什麽意思?”蛟的聲音有疑問又略顯慌張。


    “你不是要我們擊破你嗎?那就讓你見識見識。”丹歌樹根羽毛在手編成羽扇,一甩化作一道寬刃,再一旋,是一個邊緣為利刃的圓盤,但因為倉促,這羽扇很小,圓盤也就不大,可以在手把玩的大小而已。丹歌伸指一點,圓盤緩緩消失。


    “嗯?”蛟忽然有了危機感,“你做什麽了?”


    “唰!”


    那圓盤突兀地在蛟口中出現,一出現,也就意味著那蛟的舌頭已經自舌根處被截斷了。


    丹歌笑道:“這是我斬下廿於菟第一頭的手段,此時恰好毀你還魂之法。”


    “颯!”


    那蛟已經不能出言,隻是從喉中吼出音來恐嚇著,當然這對見過些場麵的丹歌子規沒有什麽作用。


    而丹歌的得手自然要歸功於子規,子規在第一次從赤蛇的奪神之術中轉醒後就有過一戰,那一戰子規沒有傷到赤蛇,而隻是在蛇的舌根處種下這個隱患,那一根冒著寒光的針,正是丹歌的一根羽針。


    子規重重一握手中寶劍,再一抖,一立,三凝其劍,然後調轉劍身向下,冷冷地對著蛟龍道:“我這是斬斷廿於菟第二個頭的辦法,你要預備了。”他說完往丹歌那邊瞥了一眼,示意丹歌也仔細看。


    丹歌早有領會,他當時不明白子規如何斬下廿於菟的頭,這會兒自然要看個明白,他的目光全神貫注在子規和他手中的劍上。


    而那蛟在經曆之前的挫敗後,也認真地防禦起來,它緊緊地控製著覆蓋全身的鱗牆,同時分心試著突破境界,“隻待我飛升成龍,這一切都要報償!”


    空中的子規放棄輕身之術,從高空猛然躍下,這一劍一如對陣廿於菟時一般的決絕,隻覺得是一身蠻力,而其實從結果來看,莽的背後,是極為細致地操縱。


    子規落到半空,猛然一頓,驟然收手,從那半空處閑庭信步地走迴高空。雖然子規這樣動作,丹歌可知道這劍的厲害,立刻往那劍本該繼續下去的地方看去,隱隱捕捉道了一道身影的末端,丹歌急轉神目,卻根本跟不上這身影,他索性不跟,直接往覆蓋蛟全身的鱗牆看去。


    刹那之後,那身影來了,丹歌終於看了個究竟,這身影就是那寶劍,更確切的說,這是一道威力十足的劍意,因為丹歌捕捉到它後,眼睛竟隱隱被刺痛了。


    “那這樣的一擊……”丹歌看向鱗牆,“韌如精鐵的鱗甲,能破開嗎?”


    “砰!”


    隨著一道巨響,一片片鱗甲忽而飛起,韌如精鐵的鱗甲沒有被斬出任何痕跡,但這一道鱗牆,卻破出一個巨大的口子,這劍意一擊,切斷了蛟對於鱗牆的控製,使得這鱗牆後段分崩離析。


    “颯颯颯!”那蛟隻能這樣發泄憤怒,而其實這聲音中不止憤怒,還有痛楚,因為那劍意在擊破鱗牆後,把這蛟那長有龍鰭的一段尾也順便截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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