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子規所料,廿於菟已經有了退卻的意思,它伏著身子,第六頭目光一閃,子規丹歌的腳下忽然有水冒出,配合沙土已經形成了泥沼,在兩人陷入土中時,土地忽然凝固,泛起了金屬光澤,廿於菟連用水金兩術將子規丹歌困住片刻,它弓著身子後退,漸漸融入到遠方的黑暗之中。


    子規暗探一聲“果然”,立刻將兜中彈丸拿出,隨手一陣風扇往廿於菟的方向,借著風把那清酒彈丸的芳香傳遞,“還管用嗎?”子規等待著。


    丹歌則把手按在地上,他的掌紋內有著廿於菟的火焰,利用這火焰之力分化金土,“第六頭是水能力,它還藏了一手。”


    他們兩個剛剛脫身,遠遠地就瞧見那廿於菟去而複返了,它人性化地展現出糾結的表情,似乎在決定去留,但顯然後者漸漸占據了上風,清酒彈丸對它而言就是靈丹妙藥,之前被砍下八頭就頭痛得難受,如今又有四頭被砍,它的頭痛更厲害了。


    它自認為絕不會輕易輸給這兩個人類,但是這兩人離奇的手段一次次奏效,讓它有些應接不暇,但到此為止了,它想著,它全心全意地應付起來,就是十兔聯合,也不能把它殺死。那一粒彈丸,它勢在必得。


    “似乎是更管用了。”丹歌笑著看著子規手中的彈丸,“它的頭痛在加劇,我們的機會在增加。”


    “可它的耐心在削減。”子規不無憂慮地道,“我們的幾次得手全在出其不意的情況之下,接下來它對付我們一定步步為營,我們正麵和它對敵,還是難以占優。”


    丹歌點了點頭,“如我們最開始所說,防備之餘的喘息之際,才是我們進攻關頭。”


    說著那廿於菟已經開始動了,它這一次速度極快,飛奔過處蕩起滾滾煙塵,它八頭齊聚,隱隱成錐,身前金光浮現,宛若子彈一般極快速地射向子規丹歌,這數丈距離眨眼就掠過了,丹歌子規尚能看清它的軌跡,但還未等它奔到近處,衣衫呲呲作響,數縷絲線繃斷,它這急奔竟有遙遙的金利之威。


    兩人立刻反應,腳下一踩就升入高空,兩人躲避此招還沒有反擊,就聽下方廿於菟強行停止身軀,劃出數丈有餘,它利爪過處激起煙塵無數,將它全然籠罩。丹歌子規不見廿於菟全貌,也不敢托大,又往上拔升許多。


    這時在煙塵之中一道虎尾襲至,打的卻不是空中,而是強悍地打在地上,“啪!”一聲震耳欲聾如同巨型炮仗爆炸般的巨大聲響傳來,隨之煙塵之中許多土礫被擊打地往高空竄去,丹歌子規就見如掃射一般密集的土礫彈藥全麵覆蓋地朝他們攏來。


    土礫閃耀金光,在廿於菟金屬性的加持下一粒粒都是鋒利堅硬的子彈。


    “哎!這金屬性才是它得心應手的能力,我們斬了四頭怎麽就沒有斬了控製金的這一頭,甚至於連金在哪一頭也並不知曉!”丹歌罵罵咧咧地,手上卻不怠慢,斂集之前被廿於菟一尾拍碎的帷帳之羽,在腳下一布就又是一張鋪天蓋地白幕。


    他展出一張火符籙,發出火來往白幕上一引,火焰立時擴散到白幕各處形成一道熊熊燃燒久久不息的火幕,那土礫子彈也恰好來襲,碰在火上,金元素被火焚盡,餘下的石頭穿過火幕,不具威能,子規伸手拂出風來,把它們吹散。


    丹歌目中神光一轉,伸手一繞,火幕盤旋形成一道火龍,火龍環繞而下,直擊向煙塵之中的廿於菟。子規又伸手拂風,風助火勢,火借風威,二者相合就是一道不弱的攻擊。這風火龍鑽入煙塵之中,也將煙塵掃盡,卻在顯露天地原貌的時候讓兩人滿是訝然。


    那廿於菟早已無蹤!


    兩人發覺不好,相擊一掌借掌力將彼此快速推開,就在他們離開的刹那,原先的位置一道虎尾自下而上掃過,再看擊來處,那廿於菟第五頭目眥盡裂般大睜雙眼,腳踩青雲竟然浮在半空!


    廿於菟距在雲上,登踏之間走上高天,第五頭一聲怒吼,之後第六頭神目閃動,瓢潑大雨霎時成形,傾盆般灌向子規丹歌。兩人立刻躲避,大雨澆在地上,霎時地麵遍布白沫,白沫炸開之後,一道道青煙嫋嫋升起。


    丹歌子規連連躲避傾盆之雨,他們看得仔細,那雨落在地麵把地蝕了一個個坑洞,其酸強悍無比。避雨同時,兩人都揮手作風,將下方升起的青煙吹散,這青煙想來也是強酸之物。


    然而不久之後,他們發覺被他們吹散的青煙從四麵八方又聚了迴來,兩人這時候才想起往四麵觀測,隻見借用土地衍生,在廿於菟金能力的控製之下,四麵漸漸升起土牆,四麵往當中靠攏,眼看就要靠在一起,形成一個倒扣的碗。


    子規看著這情景,心頭忽然一緊,“丹歌的金甌無缺?!”他戳了戳丹歌,四麵一指,“報應來了,這一幕和你我殺死萬千骨蟲的那一幕何其相似。”


    骨蟲死於丹歌金符籙金甌無缺變化的倒扣金碗和子規放出的一道酸風,而他們此時也正困在一個倒扣的碗裏,下有青煙上有酸雨,他們和那是骨蟲的遭遇確實如出一轍。


    丹歌明眸一暗,摸了摸衣領那一劫幸存下來的骨蟲,嘴硬地辯駁道:“既然骨蟲尚有存餘,則這事情還有轉機。”他左右掃視尋找著轉機,而其實心底一點轍都沒有。


    轉機還未到來,更大的災難卻先至了,空中的廿於菟又是兩聲怒吼,它足下的青雲伴著怒吼迅速暴漲,覆蓋了這土圍之上的整片天空,雨水伴著怒吼更為瓢潑地傾瀉,這一次是完完全全地將每一處都籠罩了,丹歌子規已無處可逃。


    丹歌微微愣神,他有些絕望了,他摸著衣領的骨蟲們,“你們遇此滅頂之災,是如何應付的。”忽而丹歌的指間傳來劇痛,將他從愣神中疼醒,正是骨蟲咬破了它的食指和中指。


    丹歌看著這兩指的創口,想起那許多的骨蟲圍作一團才保留下這些骨蟲餘生,他眼中一絲明悟,“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既然生死關頭,還考究什麽之後的計劃?!”他就將這兩指點在眉心處,隨之眉心處一道徽印出現,似鳥飛鳥,奇形怪狀,乃是南嶽之圖!


    他本想用這南嶽之圖的加持引動審判之火襲擊廿於菟,然而那薛警官還沒有來,而他們的處境也到了危機時刻,如果此時不用,往後恐再也沒有機會用了。


    恐是連往後都不會有了。


    丹歌受三道加持在身,力量立刻高漲,再抬頭看那廿於菟是已有了然之意——他變作如此高深,已能隱隱看到廿於菟的境界了。


    他拂風而出,一道旋風來襲自東南掃到西北,把全部青煙都攏在其中,等新的青煙產生,就都被那旋風吸引,匯集到西北一處。隨後他直竄向高天之上,一枝赤羽在手,麵上淩冽殺意,使得那廿於菟第五頭圓睜之目感到刺痛難忍,終於眨眼。


    眨眼而雨歇,廿於菟招式被破解,眼見來人氣勢逼人殺氣騰騰,不敢逗留連忙俯衝而下,丹歌手中赤羽霎時離手,身子轉眼間來到這倒扣的金甌底部,金甌還有不遠就完全相接在一起了。他伸手拿出一張火符籙扣在這金甌上,金甌霎時坍塌下來。


    奇異的是,他伸手時赤羽仍在手中。


    而在地麵,隨著土塊掉落的,還有廿於菟的第六頭。


    丹歌出手隻在眨眼之間,赤羽來去迅捷有如不曾發出,唯有廿於菟的這第六個頭,眨眼落下,卻不能視同猶在頸上。


    “吼!”廿於菟在幾乎勝券在握的時候遭此變故,還賠上自己一頭,它憤怒至極,第三頭發瘋似地搖動,所有落下的土塊都化作金鐵,被導引著砸向尚在土塊之下的子規。


    丹歌扭迴頭來一臉無措,他發動那樣一擊割下廿於菟的頭顱後,加持就已經消失了,他已經不具備把子規救下來的能力了。他後悔莫及,“是我立功心切,忘記了他還在險地!”


    他攥了攥拳,正要往下竄去,卻遙遙地看到了子規一個鎮定的眼神。“不去嗎?!”丹歌遲疑之際,就已經沒有救的機會了。


    “嗆嗆”,金石相互磕碰發出鳴響,一片金粉被激起,這廿於菟的第三首對應著金能力,它做到了極致,哪怕是灰塵都在閃耀金光。金色一片之中沒有灰色,一襲灰衣的子規沒有出現。


    丹歌的心咚咚咚地跳著,他的雙目已無法聚焦,但他依然將目光掃過每一寸土地,沒有,沒有蹤跡。


    忽然,那邊的廿於菟躍在石塊之上奔向方才子規所在的位置,它隻為了清酒彈丸,它現在要占得先機。


    丹歌也已經撲了下來,他隻為的子規,子規也許還有的救!他把一兜的符籙都掏了出來,以相生的關係排好,激發了第一張符籙,然後就把那一把符籙全都甩向了廿於菟。


    “你給老子起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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