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丹歌就聽到我要兩個字就沒有了下文,心一沉,難道這貢差當真想要這一雙眼睛嗎?這可和丹歌的計劃不一致啊,丹歌預估著貢差並不會要,這樣讓殊遷放下心來,日後就不必在夜裏憂心雙目了。然而目前的情況似乎並沒有往丹歌預料的方向發展。


    “難道這一雙眼睛竟然如此珍貴的嗎?”丹歌端詳著殊遷的兩眼,同時也預防著那邊的貢差和屍體。


    而站在丹歌身旁一動不敢動的殊遷兩眼淚水止不住地流著,在他看來,丹歌這端詳,一定是在給自己的雙眼估值了,而遠處貢差那一雙無情的雙眼也正打量著自己,他無法閉上雙眼,任憑他如何避開那目光,但那一道道的清冷無情總會鑽進他的眼眶,一遍遍地告訴他現在的處境有多麽危險。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殊遷已經開始思索往後的人生了,這一切的轉變,隻怪自己錯信了一個看起來溫柔的師兄。


    “你,小道童,你願意把你的眼睛給我嗎?”那貢差清冷的聲音突兀地從四周響起,詢問殊遷。


    “嗚——!”殊遷霎時哭出了聲來,隨之淚水也更洶湧了,他帶著哭腔道:“不,我不願意。”隨後他哭著扭頭恨恨地看向丹歌,“小道看走了眼,你那麽好看,沒想到心那麽狠毒。”


    丹歌聞言挑了挑眉,他的關注點全然在小道童那一句“你那麽好看”上,之前和之後的話全部被他略去,他默默伸手理了理鬢角的發絲,一仰頭,暗讚自己,“天生麗質難自棄呀。”


    這時,仿佛天地也想一窺丹歌的美貌,忽而天地一亮,一片熒光撒下,遍布了整個世界,丹歌和殊遷都抬眼望去,原來是明月出來了。


    明月出現之後,隱身的貢差也在屍體的頭頂顯露了蹤跡,果不其然是一隻玄貓,玄貓將丹歌殊遷的雙眸都盡收眼中,這兩雙眼睛,有著一種莫名的相似,他們的雙目都那麽澄澈,全然將天上的彎月勾勒在眸中,“囊括了天地浩瀚的雙眼,一個是如今,一個是將來,果然沒錯。”


    玄貓將這秘密再次牢牢放在心底,對著殊遷說道:“如果你不願意的話……”話語將丹歌殊遷的目光拉迴,兩人這會兒都能看到玄貓的樣子了,隻見玄貓說著勾了勾前爪,似是在說,如果你不願意,那我就自取了。


    丹歌臉色一沉,手中已經掌握了一根羽毛,殊遷則緊緊地攥了攥拳頭,到了此時,反而淚水停駐了,他鼓著勇氣準備麵臨即將到來的厄難。


    玄貓妖異清冷的雙目忽然有了溫度,它雙目微眯,是和藹的笑意,“……就要好好地珍惜它,不要讓它侵染任何的汙濁。”


    “啊……”殊遷聞言大張著嘴一下子愣在了原地,支支吾吾地好半天不知如何應答。丹歌則長出一口氣,這玄貓給自己加了些戲,幸好並沒有改變結局。


    “他會的,而你要保證你的同事們,即全部的貢差,絕不會打他眼睛的主意。”丹歌嚴肅地看著玄貓,這是一個必要的承諾,這樣才能完全化去殊遷的心結。


    “其實地府隻有一殿王和十殿王有貢差,我服務於一殿兼著十殿的貢差,也就是地府隻有我一個貢差,我答應下,就是全部。”玄貓所說的一殿正是秦廣王,十殿就是轉輪王,出於對上神的避諱,所以並沒有直唿其名。


    丹歌點了點頭,在一思忖這話中的深意,就了然了,“這玄貓說這些,是點給我那清酒一樽,必是來自於秦廣王了。”


    “嗖。”玄貓從那屍體上一躍,又在空中懸停一會兒,然後穩穩落在了丹歌的肩頭,它知道以丹歌的智慧,已經領悟了它的意思,它補充道:“你也幫助了王的大忙,所以你不要思慮什麽迴報。”


    丹歌納悶不已,“我幫了什麽忙?”


    “要開始了。”玄貓看向那一邊的屍體,“其中的深意,日後你就懂得了。”


    丹歌也看向屍體,那屍體已經完全收斂了狂躁,他此時已經掙脫了丹歌的羽針,他如同狗一樣蹲在地上,仰著頭,看著天上的明月。


    丹歌也看向天空,天上的月亮不知何時變成了一輪滿月,在月亮之中,是一座高大的石台,台上是一個大大的鏡麵,在台的頂部,寫就七個大字:“孽鏡台前無好人”。


    “孽鏡台?!”丹歌輕唿一聲,原來那屍體之中,有著一道罪魂,“好大的手筆,把孽鏡台映在明月上!還有陽間審判!這真是千古奇事!”


    丹歌頭一遭見這樣的場麵,就沉溺在了這個莊重的儀式之中,他看不見孽鏡台上的畫麵,但他看到了那屍體一臉的歉疚發出輕輕的嗚咽,眼中也漸漸流出了淚水,“那是悔恨嗎?”丹歌問向肩頭,卻無人應答。


    “師兄……,那位貢差已經走了。”殊遷怯怯的說道,他此時知道了丹歌之前的一切都是在幫他,所以他前麵都是冤枉丹歌了,這會兒他就有些不好意思。


    “哦……,是嘛,是我太專注了。”丹歌說道,他收迴了神來,望向殊遷,隻見殊遷通紅著雙眼,似是要哭的樣子。


    丹歌歪著頭,“怎麽了,你又受什麽委屈了?”


    殊遷扁了扁嘴,內心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我……,我沒法合眼……”


    “啊!”丹歌一拍腦袋,他如此才想起這茬來,他伸手拂過殊遷的雙眼,就將之前施加的術法驅除了。


    “師兄,謝謝你……,之前……”小道士忸怩地說道。說的人不自在,聽的人也不自在,這一聲謝謝一下子驚出丹歌一身的雞皮疙瘩,丹歌一邊搓著胳膊一邊連連擺手,示意殊遷不必道謝。


    丹歌為避免尷尬,又看向了天上的明月,此時審判已經接近尾聲,明月之中的孽鏡台漸漸隱去,而就在隱去之後,丹歌隱約間看到了月上十隻小兔子的身形聯袂出現,一閃而逝。


    “啊!”丹歌眨了眨眼,再看天上,明月如鉤已經不複之前的圓月,也找不到兔子的蹤跡了,但丹歌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他細細一想,就確定了,“是啊,孽鏡台如果出現業膻根隻有抱頭鼠竄的份,所以如果業膻根還在月宮,那這明月投影孽鏡台一定難以成功,也唯有十兔打敗了業膻根讓太陰重掌月宮,才能投影成功。


    “現在任憑那報應來吧,我和子規身死也死得其所了,我們可是做了一件通天的好事啊!真不知道子規聽到這個消息會高興成什麽樣子。”丹歌興奮無比。


    此時,遠處照來一片亮光,伴著幾聲鳴笛,他更加振奮了——那一樽清酒,也快要到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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