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歌聞言不由一個踉蹌,這小道童奉著滿身驕傲作為麵具,其實掩飾著這樣自認丟臉的一個弱點,丹歌饒有興致地看一眼那小道童,道童現在滿臉的忸怩,其實已經很難為情了,丹歌調笑道:“你既然比我有才學,想必你有許多辦法對付夜行的魑魅,那你怎麽還怕黑呢?”


    “師尊曾說,我的雙眸中包藏禍心,黑夜中有夜行的地府貢差,會抓瞎我的眼睛。”小道瑟瑟地說道。


    丹歌端詳了一下那小道童的雙眼,那雙眼仿佛包含著整個星空,丹歌能在這雙眼中看到自己美好的臉,這一雙眼具有無與倫比的純淨和安寧。


    “地府貢差?”丹歌說道,似在相問,又是自語。也就在小道童聽到這言語的時候,眼中悄然蒙上了一層陰翳,這樣一幕被丹歌捕捉到。


    丹歌到此就理解那老道為何會誆騙小道會有貢差抓瞎他的眼睛了,因為這樣一雙無害的眼睛,在日後的交際中,一定會為這小道童帶去極大的便利,這反而對於小道童的修行極為不利,修行本是清苦的,便利的修行就難以深刻。


    所以小道童的恐懼會緩緩堅實他的內心,也會抹去他眼中的那抹光彩,所有的純真斂於內心不發於外,在艱苦外界之內追尋本真,那樣的修行就會刻骨銘心。丹歌對那老道的看法稍有好轉,他或許並不是個了得的道士,但確實是個合格的老師。


    “走吧。我們要盡快趕過去。”丹歌說著拉起了小道童的手,一兜,就把小道童打了個旋兒用一臂夾了起來。


    “師兄,你幹嘛?”小道童剛發問,耳畔一陣風向,他急忙把目光移到丹歌之外,入目隻見兩側的景色飛速地倒退著,他又往下看去,隻見腳下並沒有實地,而是一片黑暗——他們在空中飛行!


    丹歌低眉一掃那一臉精彩的小道童,悄悄抿了個笑容,調笑地說道:“師弟,我這神行之術用得不怎麽安穩,讓你受苦了。”


    那小道童悄然抬眼看了看丹歌,嘟了嘟嘴,“師兄,是小道看低你了。你比我師尊還厲害,太不可思議了!”


    “嗤……”丹歌發笑,再抬眼,就看到前麵正是載著小道童師尊和三位師兄的車,“哦,我們已經追上了,就在這裏歇下來慢慢走吧,等他們再把我們拉開……”


    “不!”小道童握了握丹歌的手臂,“師兄,求求你,超過他們,我們在他們之前趕到好嗎?!”


    “我……”丹歌本想拒絕,但他想起了那卦象的第三句話,那屍體的各種異變,顯然有一些訊息要透露給他,如果他這裏慢慢吞吞的,也許就錯過了,“好吧。”


    丹歌漸緩速度,落下身子,不偏不倚正是瞄準的下方行進的汽車,丹歌鞋底碰到車頂,悄然使了個沉身的訣竅,“哐”,他在車頂踩下一個小坑,然後又提身而起,速度是之前數倍,化為一道黑影極速地趕往老道預測的目的地。


    “哧——!”黑夜中一聲急刹,那車停了下來,車裏鑽出來那五個人,三個小道士在四方防備,老道一個輕躍飛到車頂,細細地婆娑著這車頂的坑,眉目凝重起來,“有高手路過!不好!殊遷!”老道這會兒懊悔不已,他真不該丟下殊遷,美其名曰曆練,可這會兒隻怕是兇多吉少!


    “師父,殊遷身旁不是還有那個人嗎?”小道士們說道,那個人指的自然就是丹歌。


    “哼!那個人如果有本事我最初就不會生出曆練殊遷的心思,那人草包一個,殊遷都能隨便處置他!”老道一躍從車頂上下來,“危險了危險了!快拿我奇門遁甲盤!”


    這一次老道飛快地發揮法盤的力量,馬上就斷出了殊遷的位置,老道一收法盤,“快!西北七裏!”


    四周靜謐一片,鴉雀無聲,尤其三個小道士,都羞得不敢站在一旁的居士。那就是提著眉緊著嘴,也連連避開老道的目光。


    “怎麽了?”老道問道。


    “師父,我們剛從居士家往西北走了六裏。”言外之意殊遷的位置和他們追尋的屍體在同一個地方。


    “啊,啊——!”老道尷尬不已,隨之眉頭卻更擰得緊了,他自認這等占卜不會出錯,但這二者重疊在一處,要麽是屍體位置算錯了,要麽是殊遷的位置算錯了,前者算錯了丟人,後者算錯了丟一條命,這兩樣他都不想要。


    那居士倒是識相,立刻為老道解圍,“想必是大師心係家父的屍體,剛才匆忙錯算,又把家父算了一次。”


    “啊……”老道強顏歡笑,心說我那寶貝徒弟比你一具死屍可重要多了,怎麽會算錯。但他還是點點頭接受了居士的說法,“是是,待我再算過!”說著老道又執掌法盤,算了起來,這一次沉下心來,算的慢了些。


    居士低下了頭,暗暗在那邊甩了甩手,“完嘍,這一迴你再算錯我可怎麽編?!”


    不一會兒,老居士騰地抬起了頭,目中的精光收斂,露出了之後滿目的疑惑,掃了一眼四麵的土地和客戶,沒好意思說,隻能在心中暗暗思忖,“他怎麽還在那兒!”


    那居士看老道一個表情就明白了:“哦,還在那兒,你徒弟能耐啊,走著比我們開車快,我也不幫你圓了,看你自己怎麽圓了。”


    老道輕咳一聲,長歎一口氣,“隻怕兇多吉少!我不是有意冒犯,我猜測很有可能殊遷被老施主的屍首虜去,被帶到了那個地方。”


    居士嘴角抽了抽,敢情最後還能找補到我家老爺子的身上?!他十分不悅,好在老道這樣說,他們就可以啟程了,讓這老道完了事,然後就趁早把他們打發走得了,留著真是礙眼添堵。


    居士和一眾道士重現上了車,繼續前往目的地。


    而殊遷其實正如老道的占卜所言,早已經被丹歌帶著來到了目的地。


    在他們眼前,一句老朽的屍首,正撕咬著曾蓋在他身上的白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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