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規說完站起身來,繼續往前趕路,現在他變作了行走,較之前的奔跑,自然慢上很多,他也不怕人們多想,人們很可能會像那個大漢有一樣的猜疑:在荒原內,兔子是否會襲擊他們呢?


    現在他們再糾結這個問題已經沒有意義,無論身後是否還有追兵,他們離開那一座兔子遊戲的村莊已經很遠,哪怕此時子規突然消失,這些人沒有了追尋的頭領,也決計不會迴頭了。


    到此時,其實丹歌子規不負兔子們的重托,已經做到了搭救這一夥人了。


    一群人從他們休息的地方開始,又行走了千米,所有人心中都有感覺,就是城鎮近了。密密層層的森林沒有傳遞給他們有關城鎮的聲音和熱度,但土地傳遞給了他們一些信息,這森林地麵已經是實地了——顯然這裏常有人在這裏行走,他們已經到了人煙近處。


    又走了片刻,城鎮的氣息已經渲染在這森林邊緣的每一個角落,忙碌又浮躁。人們飛奔到了森林的出口,看著熟悉的擎天煙囪,熟悉的灰暗天空,熟悉的異味空氣,這是他們期盼的家。


    而等他們再迴神,找尋子規的身影的時候,卻已經找不到了。


    地上少了一個人,天上多了一隻鳥,天上那一白一黑一大一小的兩隻鳥兒,盤旋在森林上空,遠遠地看著那一群人匯入人流,丟失了蹤跡,他們才放心地離開。他們要去的地方,自然還是白帝城。


    他們悠然地飛著,心事重重,兔子們是否已經集合,他們用什麽來喚醒三兔曾是太陰三兔的記憶,業膻根知道兔子們的計劃,會有什麽行動呢?他們憂慮地飛過了一個白天,速度卻也不慢,在傍晚時分,飛抵了神農架林區。


    神農架相傳是華夏始祖神農氏炎帝在這裏教會了人們“架木為屋,以避兇險”,又教會了人們“架木為梯,以助攀援”,他在這裏采集四百餘種的良藥,寫就了《神農本草經》,他於是向天帝複命,在高山頂“架木為壇,跨鶴而去”。


    兩人正落在這神農架的紫竹河穀,相傳這一片紫竹河穀,就是寫就《神農本草經》的竹簡所化,兩人一路飛行也有些勞累,就在這竹林內打坐行宮,竟然感覺思緒順暢,修行速度倍增,才感歎傳說並非作假。


    丹歌細細打量,紫竹中尚有幼小的,大體還是綠色,但上麵已經有許多紫色的斑點,斑點似乎並沒有什麽奇特的地方,但幾個點連起來,就構成了某種和諧的韻律,一個繁複的蘊含著道的聲音似乎唿之欲出。


    丹歌漸漸沉溺其中了,他試著體味,卻在霎時見感覺自己頭痛難忍,顯然以他的修行,還理解不了這樣高深的道。


    子規看到了丹歌痛苦的表情,連忙關切道:“你怎麽了?不要緊吧?”


    丹歌搖了搖頭,“是我不自量力了,我感覺這竹上有炎帝留下來的道,我嚐試著去理解,但這道太深奧了,我白白耗費了心神,最終一無所獲。”


    子規笑了笑,撫摸在竹上,“你能感受到道,已經很了不得了。這竹子清幽淡雅高潔挺拔,真不愧是神物,能承載天言。”


    丹歌聽到這裏眼中一亮,“你是說,這竹子能承載天言?”


    子規覺得丹歌的疑問莫名其妙,“它是寫就了《神農本草經》的竹簡所化,它本就承載著天言啊。”


    丹歌興奮地搓了搓手,“那你說,這一片竹葉呢?它是否能承載天言?”


    “大概能把。”子規道,這個他還真不好說。


    “那……”丹歌伸手,從紫竹上,摘下一片嫩綠的竹葉來,“我有問天之法,如今既然有承載天言的介質,那麽也許這紫氣異變之事,能從天上打聽一些消息。”


    “啊!”子規怎麽也沒有想到丹歌還會有這樣厲害的本事,“既然如此,你何不順便問問月宮之變的事情,也許能尋求天庭幫助!”


    丹歌伸手拽著另一片竹葉,猛然一使勁,竹葉沒有被拽下,反而是與之相連的那一根紫竹順勢彎曲,顯露出了無限的柔韌,“看到了吧,萬事皆有緣法,我就能得到這一片竹葉,所以我隻能問一個問題。”


    子規伸手,捏在竹葉上,“那我摘一片呢?”輕一使勁,摘下了一片竹葉。


    丹歌笑著,“我倒是能傳你問天之法,但是你要想一想,十兔曾說過他們並不想讓天庭知道,你問天,很有可能就會讓天庭知道了,你很有可能會幫倒忙。當然我這麽一說,決定權在你。”


    子規皺著眉頭想了許久,收起了竹葉,“算了,我如果再插一手幹涉到兔子們的事情,大概會在未來給我們引來更多的麻煩,算了算了。”


    好多時候,修行者也是如此,因為承受不起更重的結果,所以隻能選擇冷漠。


    子規放下了這一樁,卻惦念上了丹歌那一樁,“那麽你準備如何施展問天之法呢?是否要擺設豬頭三牲,先請神一番。”


    丹歌的手指指向斜上邊,“不用,神農架,神農在這裏‘架木為壇,跨鶴而去’,正有很厲害的法壇可以使用。”


    在這紫竹河穀之上,是燕子埡,而與燕子埡南北相望的另一邊,是天門埡。天門埡的西側山脊線如同梯形,頂端高聳入雲,那裏就是神農架“架木為壇”的舊址所在,丹歌正欲用這古舊的上古神壇,問一問上天。


    兩人變作鳥兒,高高飛起,來到了天門埡西側梯形的最低端,變作人形,朝聖一般緩步而上。


    此時天色已經全黑,兩人站立在古神壇上,環視四麵天空,漫天星鬥閃耀,在南麵,天蠍座熠熠閃光。


    在天蠍東南方的尾部,是一顆明亮的橙黃色的明星,它是心宿二,是全天最孤獨的一等星,中國古代稱之為“大火”。它還是東方七宿其一,象征著東方青龍的龍心。


    “它本該是火紅色的。”丹歌隨意提了一句,扭頭轉向了東麵,遙遙往高天施了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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