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迴百轉,那紫氣異變的事情,丹歌此來的初衷,終於有了下文!


    但這兩人隻顧著欣喜,完全忘了眼前的黃嵐還在等待一個答複。


    黃嵐講完先祖往事,眼看著眼前的兩人喜笑顏開,卻並不沒有搭理自己,之前允諾搭救它子女的事情也沒了下文,它心憂自己奄奄一息的兒女,於是試探地問道:“剛才上仙說有續命之法……”


    丹歌立馬迴過了神來,一拍腦袋,“哦!是有的!我觀察這一泡尿中業力不小,它在慢慢侵蝕你子女的神格,神格盡毀的時候,也就是你子女殞命的時候。”


    黃嵐聽得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它穩穩地把兩個小黃鼬抱在懷裏,把頭輕輕地貼在小黃鼬的身體上,它這樣感知著它們微弱的心脈躍動,感知著那灼人的體溫,淚水滴下,落在那小黃鼬的身上,竟滋滋作響,陡然就化作了水汽。


    丹歌子規都驚奇了,剛才他們抱起那小黃鼬的時候可沒有這麽燙,現在看來已經如同一塊燒紅的碳了!丹歌再仔細的看一眼那小黃鼬的神格,隻見那神格在被快速地消耗,照那速度,神格完全維持不了一刻鍾!


    “快,把它們放在地上!”丹歌命令道。


    黃嵐不敢怠慢,立刻把子女放在地上,眼看著丹歌子規整齊劃一地往子女體內打入數道彩光,情況似乎穩定了下來。“怎麽會這樣,它們在洞裏從來沒有這種狀況。”


    丹歌雙眸一閃,“對!你的洞裏,是否有什麽奇珍異寶!”


    這句話問得黃嵐都是一愣,它洞裏空空如也,哪裏來的什麽奇珍異寶,如果有,那它早就利用起來了,也不至於自己的子女落到這步田地。


    子規看著黃嵐一臉迷惘,開口提醒道,“例如,一副眼鏡。”


    “唰!”黃嵐的雙目一睜!臉上忽然有了敵意,惡狠狠地看向子規丹歌,他們怎麽知道自己的洞中有一副眼鏡,難道這兩人就是為此而來?眼前所謂的搭救,不過是假殷勤?!


    它做了最壞的打算,“不論那一副眼鏡多重要,但如果這兩人敢害我子女性命,那我就……”


    子規早就把這黃嵐的心思猜透了,“你盡管去取,等你走到洞口前,你就知道我們的好壞了。”


    黃嵐沒有選擇,它此時已經把丹歌子規歸為惡類,它一心想著用那一副眼鏡換迴子女的性命,


    它不敢怠慢,但也不敢立刻扭頭而去。如果它扭頭時受到襲擊,那它一家三口,就都葬送在這兒了。


    它其實想的多餘,丹歌子規如果動手,它就是正麵應對,也是難逃一死。


    他謹小慎微,後身撅著,頭壓得低低的,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的兩個人類和他們身前被虜為“人質”的兩隻小黃鼬,一步步地往後退。


    它退到後腿猛然蹬空,就是到了自家洞穴門前,它後腿緊緊抓地,一個極為迅捷的轉身,就欲鑽入洞中,卻在扭頭之後,一片白色迎上了它。


    它以為是敵襲,著急忙慌地撲騰著爪子,一下子掉進了洞裏。


    “噗嗤,哈哈哈哈哈!”遠處看著黃嵐動作的丹歌子規見此情景不由放聲大笑了起來,嚴肅的開始最後卻是個滑稽的收場。


    不一會兒,黃嵐叼著那副眼鏡來到了洞口,它的雙耳緊緊貼在額頭,先是伸出鼻子在空中嗅了嗅,然後才伸出頭來,看向這正堂的後牆,就在這後牆正對著自家洞口,有著一道白色的痕跡,有二尺來高。


    它僅僅仔細地端詳了這白色痕跡一次,就完完全全迴想起了那一個夜晚,那一個醉酒的男人,就在這裏,撒了一泡尿,而此時那一泡尿竟是成為了紙漿。


    但它雖然看到了這紙漿,僅僅是多了一些疑問,卻並未像子規說的那樣,能從這洞口痕跡中辨明丹歌子規的好壞,它依然謹慎地靠近兩人,就叼著那眼鏡立在丹歌子規的對麵。


    “該是談條件的時候了吧?!”黃嵐想。


    丹歌看它完全愣在那裏,沒好氣地說道:“愣著幹什麽?!快把那眼鏡放在你孩子身上啊!”


    “唔——!”黃嵐搖了搖頭,頭還往後縮了縮,它自以為聰明,“你們控製著我孩子,我把眼鏡放它們身上和直接交給你們有什麽區別?!這個在就有談判的資本!”


    “唉!”子規無奈扶額,真是沒法交流,一片真心全被當做了禍心,他扶額之際忽然張口,“咕!”


    這一聲的威力不消多說,尤其這種出其不意的,丹歌都險些死在這聲音之下,更遑論這小小黃仙。當然這一聲沒有那麽許多的效用,完全就是讓黃嵐一個愣怔,然後子規就輕而易舉地從黃嵐口中奪下了眼鏡,放在了那小黃鼬的身上。


    丹歌子規收迴了術法,站起身來,往後退了一大步,示意黃嵐可以看一看它的子女了。他們這一退給黃嵐讓出了空間。


    兩人都是同樣的想法,“既然你不信我,我自給你讓出空間來,讓你看清我們的善意。等到你了解了,再要和我們親近,抱歉,不高興!”


    黃嵐小心地靠近,感受著孩子們恢複了正常的體溫,它欣喜不已,它把眼鏡放在一旁,想將兩隻黃鼬抱起,卻感覺他們的體溫陡然升高。它一下子慌了神,再抬頭看向子規丹歌,兩人卻隱在黑暗裏,看不清麵貌神色,也沒有出言指導。


    它左右尋覓,看到了那眼鏡,它一把抓起眼鏡放在小黃鼬身上,霎時間,它們身上的高溫就褪了。


    它這會兒分辨出好壞來了,原來人家早就知道這眼鏡有這奇效,開始要眼鏡就是為了自己的孩子,現在自己知道了,可卻把人家給得罪下了。


    “黃嵐,你在這裏多久了?”丹歌忽然發問,解決了黃鼬的問題,他們現在棘手的事情,變成是這俞家一家了。


    “來了有一年多了。”黃嵐說著扭迴頭去,它剛才一門心思在孩子身上,關心則亂腦子全然不夠用,這會兒穩下神來,也知道丹歌的發問指向的就是這俞家。


    它答著這句話,看向了洞口的那一道白痕。


    “這一家三口,一早就在這裏居住了?”子規緊接著追問。


    “不。”黃嵐一指那牆上的白痕,“那婦人早就在了,其餘的兩人……”


    “……都出現在當夜。”當夜,它偷竊祠堂內眼鏡的那一夜,也是自己子女被一泡尿教壞了人格的那一夜。


    現在有一個事實昭然若揭——新出現的那兩個男的當中,那一個年長的,並不是人,至於那一個小的,也有著不小的嫌疑。


    風聲嗚咽起來,如同嚎啕的鬼音,攜帶著腐朽的氣味,這個院落,大抵早就衰敗了。


    “我們到前邊去。”丹歌說著和子規一同從黑暗中走出來,丹歌抱起了地上的小黃鼬,不容黃嵐反駁,已經徑自走向院中。黃嵐隻好緊隨其後。


    入目的院落果然照應著那腐朽的氣息,之前如何氣派,如今就有如何破敗,房屋全部頹圮,那正堂前流過的清泉,早已幹涸,唯有底部凝結成塊的泥土,寸寸破碎,宛若皸裂。


    透過月門往前院看,什麽樟木鬆柏,哪裏野草鮮花,唯有一片空曠,空曠上覆蓋黑色的泥土,黑得吸盡了光輝,好似一處無底的深壑。


    那正堂裏的擺設都已腐朽,丹歌子規被兩次相隔在外的那個紅色帷帳,此時千瘡百孔地落在地上,上麵滿是灰塵,早已不見之前的鮮豔。


    黃嵐看著這一切吸了一口氣,“我還給人家布置災難,竟不知道我自己就在災難裏。”


    丹歌子規深有同感,他們本以為盡在掌握,原來自己僅僅是在一道幻夢裏。


    這院子裏還有一個人,就在正堂前流水上的小橋上,站著一個衣衫襤褸的人,她蓬頭垢麵,倚靠在欄杆上,就是丹歌子規曾見過的俞夫人。


    “你來了。”俞夫人忽然看著丹歌,從橋上飄然而起,徑直飛向他。


    她也不是人!


    丹歌就立在那裏,一動未動,他想知道這女人要做什麽。


    那俞夫人來到丹歌麵前,一把奪過了丹歌捧著的小黃鼬身上的眼鏡。


    “哼哼。”這是那女人的哭聲,“你來了,他們卻走了。你再也不要離開了。”她把那眼鏡埋在懷中,手中發著狠意,似要揉入道自己的皮肉之中,隻聽“滋滋”的惡心聲音響起,待她收迴手來,那眼鏡已經不見了


    丹歌張了張口,沒有嘔吐出來,他皺著眉,含著氣,問道,“他們去哪裏了。”


    “他們沒有走,他們一直在。”女人說著,灼灼的目光望著院中的東北方。


    那裏,是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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