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述得知這個消息之後不僅沒有放鬆下來,反而更加急切了,沈先生和那個杜先生,很有可能就要離開徐州了!如果錯過了他們,還有人能拯救俞家嗎?!


    俞述心裏的答案是:不能!一定不能!哪怕這世界真如同沈先生所說,仙人隱遁在塵世當中,數不勝數,可真正願意出手的人,又了解他們家患此災難奧秘的人,一定隻有沈先生。尋找沈先生已經刻不容緩!


    俞述連忙在小區門口招了一輛出租,趕往火車站,他一路上眉頭緊鎖,心心念念希望沈先生的車還沒有發,或者是誤點晚到也好,一定要讓他趕上。


    而出租司機最善意察言觀色,見他眉頭緊皺,又是去火車站,隻以為是他趕火車,也不詢問,默默升高了車速,而且此時似也有老天相助,這車一路綠燈暢通無阻,預計不到一刻鍾,就能到達火車站。


    在另一邊,那被念叨了無數次的丹歌子規二人,根本就沒有買票,隻是懶懶地坐在售票廳內的長椅上,等著尋他們而來的人。


    他們一大清早就來到這裏坐著了,到如今十一點多鍾快十二點了,還在這裏坐著,那售票廳門口的安檢人員總是時不時地往他們這邊瞟一眼,他們已經在那裏坐了漫長的四五個小時,沒有買票的動作,於是安檢人員已經把他們列入有不軌圖謀的盜賊一類了。


    然而丹歌子規並沒有察覺自己有什麽地方招致了人的懷疑——這對於常人來說漫長的等待,對於像丹歌子規這樣的修行者隻是光陰一瞬,修行的人生太漫長了,他們已經習慣了等待,這樣的等待在他們的生命裏並不少見,而且這樣的等待遠不及他們所經曆的等待漫長。


    子規在枝頭鳴唱了千年,等待了千年,才有變成人身的一天。陰龍在養龍林內沉睡了兩千年,隻為了尋找一個徐州天災的劫難。年月隻是凡人的計量,在修行者眼中,一個世紀也不過是轉眼之間。


    終於差一分鍾十二點的時候,丹歌終於動了,他忽然站起了身子,推了一下子規,說道:“走,出去吧,‘蕭何’該來了。”


    子規一瞥牆上的鍾表,近十二點整,“哦?這麽準時?”


    “如果不夠準時,那麽就錯過了。錯過之後,想救俞家人也有方法,但是費時費力,我們費時費力也不要緊,俞家人受不受得住,就不好說了。”


    子規心裏也是了然的:如果那所謂的“蕭何”不能及時趕到,不能在此借助這裏的那樣東西清理了深埋在他內的怨憎詛咒,俞家三口就還在那神明掌控之中,那麽他們之後和那神明打交道必定束手束腳。


    不僅如此,清理不了詛咒,俞家人就會一直沉溺在災難之中,這些災難也許不算致命,但完全可以把人折磨得精疲力竭萎靡不振,負麵情緒越來越重,就可能生起自殺的心思。


    也許那神明正是想用這般手段,殺死仇人而不會悖了自己的神格,真是好算計呀!


    至於這火車站裏的那一樣東西是什麽,子規其實也不知曉,丹歌也沒有透露的意思,而這個謎題揭曉的時刻,終於來臨了。


    子規帶著疑問和好奇站起身來,偕同丹歌一起,兩人就在安檢人員的目送之下,離開了售票廳,來到了車站前的空地。


    丹歌的心不由緊張起來,那“蕭何”能不能準時到呢?


    “還有半分鍾了。”


    ……


    “啪!”俞述關閉了車門,“謝謝師傅!哦!現在幾點了。”


    “12點整。”那出租司機說道,但莫名地補充了一句,“還差15秒。”


    “十五秒!”司機不說還好,說了這15秒,就在俞述心底有了一層暗示,他現在可正是爭分多秒的時候,這會兒有了個明確的數字,他就要搏一搏了。


    “13……”俞述心底默念,“嗖”的一聲已經飛快地奔向車站,邊跑邊數,“11,10,9,8……”


    “5,4,3……”數數的可不止是俞述,還有丹歌子規,但數到此刻已經心灰,不禁疑問:“來不了了嗎?”


    “1!不,他來了!”隻見遠處一個矯健的身影在一處花壇之後顯露,一個優雅的滑步轉過了彎道,朝著丹歌子規直直地奔了過來,這俞述轉過花壇看到子規丹歌,立刻麵帶笑容。


    丹歌眉頭一皺,“快,去迎他!”說著已搶先跑去。


    也就在這時,“當!”


    一聲火車站整點報時的鍾聲響起,響如金聲玉振,一種常人不可察覺的力量忽然從車站內唿嘯而出,如果人眼可見,就和車站爆炸掀起的氣浪一樣,磅礴而燥熱,竟可以與天上的烈日一較高下。


    四周的景象竟在這力量經過時有瞬間的扭曲,就像要被溶蝕了一樣,但再迴神細看,卻與原來一般無二。


    子規見丹歌跑起來也立刻跟上,他的五感自然不是常人能比擬的,他感受到了身後逐來的氣浪,這股力量他認識,這力量在人多的地方最為磅礴,這力量能貯存於貨幣之中,道士因此製造了銅錢寶劍,這力量就是:人氣!


    人氣,在道家眼中,叫做元陽真火,天沒有此火不能生物,人沒有此火不能生存,它既然作為創造一切的材料,就有著勘破一切的力量,它是本初的物質,它知道萬物的形製,所以它能排斥掉人身內不屬於自身的部分。


    而在俞述體內,不屬於他本身的部分,就是他身上的疾病和那神明種下的詛咒,丹歌正是利用此法,破除他神內的詛咒,順帶以點破麵,俞家其餘被種下詛咒的人也將隨之解除。


    “趕上……”俞述正要高興得歡唿,但此時那一聲鍾聲響起,立刻有一股氣浪卷來,它如同海中浮萍一般隨波而動,悠悠蕩蕩難以平靜,隻激地他一陣惡心。


    “當!”一聲未消,一聲又起,第二道氣浪卷來,如同高高卷起的浪頭,一下子拍在了俞述的臉上,俞述一懵又一醒,好似的海中沉浮,唿吸時有時無,難以安定。


    “當——當——當……!”一聲聲鍾聲襲來,一道道氣浪打來,一次次把俞述壓入幻海之中,在最後一道氣浪之後,俞述終於完全沉溺,昏迷過去。


    而丹歌早已在他的身後,在他倒下的瞬間,把他接住,不顧旁邊人訝異而驚奇的眼神,丹歌就像夾一個公文包一樣夾著俞述就跑,,而子規緊隨其後。


    兩人跑到一個犄角旮旯,全力運起腳力神行,趕迴俞家。


    “失算失算,我還當你藏得那樣緊,是什麽厲害的寶貝,卻原來是這隨處可見的元陽真火。”子規在途中越想越有意思,丹歌對於各種力量的運用這麽純熟,這價格低廉的人氣卻原來能有這樣的威力。


    丹歌笑了笑,“這類廉價的東西才要藏起來,我如果早早說出隻怕你會嗤之以鼻,唯有當它發揮了威力,你才會見識到它的強大。”


    子規點點頭,“怪不得是火車站呢!別的地方哪有這般人來人往!”


    兩人談論著,沒有三五分鍾,就已經來到了俞家院門外。


    兩人不約而同都往天上一看,這俞家的上空明明又太陽,偏偏這坐北朝南的院子見不到一點陽光。


    子規喃喃,“剩餘五難之一,蔽天。”


    丹歌在院門前拾起一個砂礫,“五難之二,穢荒。”,拾起砂礫的這一處,正是俞述下定決下踏下那一腳的位置所在,唯有這裏,尚沒有完全迴歸現實。


    兩人邁步而入,沿著小路一直往正堂走去,他們走過的部分,天上的陰暗被抹去,日光終於能夠照入院中。


    他們兩人就像是光明的使者,走過的一路,就是光明重臨,俞家的陰霾漸漸被理去了。


    兩人來到正堂的花晷前,沒有見到人,於是穿過橋梁進入正堂,此時如同兩人頭一次來俞家一樣,明堂內沒有人,而左側的帷幔緊緊拉著。


    丹歌把俞述放在地上,一拍他的額頭,俞述就已緩緩轉醒過來。


    “沈先生!”俞述醒來就要喊,卻被丹歌一個眼神止住。


    俞述從地上站起來,看了看這情景,也恍然如同是沈先生第一次來一樣,那時的帷幔也如現在一樣緊緊地拉著。


    “是夢嗎?”他忽然有些恍惚。


    他還記得隔著帷幔和父母喊過的話,“爸媽,我帶著醫生進來啦。”


    “唰!”這一次整個帷幔霎時間被拉開,裏麵的美婦人正睜著美目看著,看到果然是沈先生,連忙走上前來,“沈先生,可把您盼來了。”


    俞夫人背後轉出來了俞仁,俞仁這會兒麵容憔悴,但硬打著精神,“沈先生,我知錯了,之前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您說的一切我都信了!我們家果然在之後遭受了許多劫難。屋子裏莫名全是狐臭,祠堂也被人破壞了,我還耳鳴好像有無數人在念叨……”


    丹歌擺了擺手,“不必說了,你的遭遇我全都知道。”他心中有些納悶了,“除了那耳鳴的一難叫做惑心,剩下這狐臭和破壞人家祠堂是什麽災難?莫不是……”


    丹歌碰了碰子規,悄聲問道,“……莫不是強湊的九災?”


    “這強湊怎麽個說法?”


    “就是神力不到末等,不能完全九災,強湊了兩災,這狐臭和破壞祠堂,從不在災難其列。神力不到末等,那說明這神明並不在神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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