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開店的事情已經辦妥,曼春也就不著急用繡品換銀子了,便將那《馬放南山圖》暫且擱在了一邊,找出先前練手時繡的一副牡丹圖,補了色,略作修飾之後便交給童嬤嬤讓她送去裝裱。


    這幅繡品長寬隻一尺許,兩朵盛放的牡丹一紅一粉,在深深淺淺的綠葉襯托下顯得極其豔麗,間或還有些半開或未開的花苞蓓蕾,牡丹叢旁的太湖石上一隻小貓探著爪子,目光炯炯的盯著花蕊中棲息的粉蝶。


    童嬤嬤聽曼春說要把這個做成屏風擺在店裏的櫃台上,連連說可惜。


    曼春笑道,“這個不過是顏色鮮豔,乍一瞧亮眼好看,其實算不得上好,擺在店裏是為了引人去看,留住客人腳步。”


    童嬤嬤見她連連打哈欠,眼睛下麵隱隱露出淡淡的青色,知道她前些日子忙著繡活兒,實是累著了,便勸道,“眼下也沒有別的事了,好好歇歇吧?養了這些日子也不見胖些。”


    曼春打了個哈欠,失笑道,“明明長了不少肉……”


    她算了算日子,“該做新一季的衣裳了吧?抽空叫上迴那個裁縫娘子來。”


    童嬤嬤應下,道,“姑娘也該做新衣裳了。”


    “我也不怎麽出門,倒是不著急,嬤嬤記得迴來時買些好夏布來,現在沒什麽要緊事,天又熱了,不如給父親做件道袍。”


    童嬤嬤暗暗叫了聲“善哉”,喜道,“姑娘說的極是,這也是姑娘的孝心!”


    曼春笑笑,“我總不能隻收東西連個表示也沒有。”


    既然做衣裳,沒有尺寸可不行,曼春看著時辰,估摸著到了下衙的時候,便帶著尺子去了前院書房,一邊看書一邊等著。


    唐輜迴來看到的就是小女兒倚在窗前靜靜地看書的樣子。


    書童給書房裏的熏爐換了香料,出來見到老爺,趕緊躬身行禮,“老爺!”


    曼春正看到一處講外國風土人情的,聽到聲音微微嚇了一跳,抬頭見父親正站在院子裏,趕緊放下書,出來見了禮。


    唐輜聽說女兒要給自己做衣裳,特地過來量尺寸,很是配合的任由曼春拿著尺子在他身上比量,還問她要不要用紙筆記下。


    “不用,都記在心裏了。”


    唐輜囑咐她,“閑的時候縫兩針,不要累著自己,也不許熬夜,可不能壞了眼睛。”


    曼春抿著嘴笑,“我知道,天一黑,我就不摸針了。”


    唐輜滿意地點點頭,突然想起什麽,招唿那書童,“去把昨兒別人送的那隻鳥提來。”


    不多時,書童氣喘籲籲地抱來了一隻半人高的鳥籠,唐輜掀起籠罩的一角給曼春看,卻是一隻小鷯哥。


    這鷯哥毛色黑亮,竟不怕人,見曼春探頭看它,它也歪著腦袋,瞪著黑漆漆的小眼珠,曼春原本對鳥兒無所謂喜不喜歡,眼見這隻小鷯哥竟發起呆來,不禁撲哧一笑,問它,“你會不會說話?”


    那小鷯哥就朝另一邊歪了歪腦袋。


    唐輜道,“它還小呢,還不到開口的時候,這鷯哥教好了也能解解悶,你拿去玩吧。”


    曼春正要應下,卻又改了口,“這鳥兒倒是乖巧,隻是我沒養過,也不會養,不如先問問姐姐,她先前就養過一對鸚哥兒。”


    唐輜沒說什麽,他想著女兒成日在家,不像兒子能經常出門,養些小玩意兒解解悶兒也無傷大雅,等曼春走了,他就吩咐人去尋兩隻健壯活潑的貓狗崽子。


    老爺有了吩咐,底下人哪敢不盡心,第二天就把尋得的貓狗崽子抱來了。


    曼春得了信兒,說老爺叫她去太太那裏一趟,她也不知是什麽緣故,來傳話的小丫鬟也隻說是老爺吩咐的,問不出別的,她也隻好打點起精神,領了小五和春波過去了。


    王氏房裏眾人都在,曼春拘謹的給父親和王氏見了禮。


    王氏一如既往的冷淡。


    唐曼寧坐在隔壁的羅漢床上,與他們隔著一座博古架,博古架旁的一隻高幾上放了隻鳥籠,籠子外頭的布罩很是眼熟,唐曼寧見她來了,就招手叫她,“快來,它可真有意思!”


    唐曼寧懷裏抱著一隻小巴狗,隻有筷子長短,明顯是個小狗崽子,它身上的毛色雪白,一身肥膘肉嘟嘟的,唐曼寧將它放在榻上,它走了兩步,見著曼春過來,憨憨傻傻的挪了兩步,轉了個圈兒,就躺倒了。


    “哎呀,你可懶死了!”唐曼寧戳戳小狗的腳丫,像是發現了什麽稀奇之物似的,那狗崽兒被她弄得不太舒服,就掙紮起來,唬得唐曼寧趕緊鬆開了手,“好了,好了,我不動你了。”


    把曼春看得抿嘴直樂。


    “你喜歡貓還是狗?”


    聽到兄長問她,曼春還未反應過來,懷裏就被塞進一團毛茸茸的小東西,察覺出那竟是活的,她手忙腳亂的抱住,才發現那是隻狸花貓崽子。


    幼嫩的喵叫,柔柔軟軟的小身體,曼春忍不住伸手撓撓它的下巴,小貓兒眼神無辜的抬頭看了她一眼,就朝著唐鬆伸了伸小爪,“喵喵”叫了起來,它在曼春懷裏總是不老實,想要下去,偏又膽小,不敢往下跳,別提多可憐了。


    曼春抱不住它,隻好將它也放到榻上,那隻小白狗一見貓兒,就湊上去嗅了嗅,那貓兒一開始還有些害怕,後來見小白狗隻是圍著它打轉,便大著膽子喵了一聲,伸伸小爪。


    不一會兒便將小白狗逼到了角落。


    唐曼寧趕緊護住小狗,一指把那“仗勢欺狗”的小貓兒撥到一旁,“去、去!離遠些,不許欺負我們雪花!”


    小貓兒骨碌打了個滾兒,爬起來神色茫然的喵喵叫了兩聲,唐鬆好氣又好笑地撈起貓兒安撫地摸了摸,便任由它安安靜靜的臥在自己懷裏。


    唐輜看著幾個兒女,麵上不由露出笑意,告訴他們,讓他們一人選一隻,拿迴去玩。


    王氏嗔他不可太寵孩子,倒也沒說什麽反對的話。


    唐鬆看看妹妹,唐曼寧道,“讓妹妹先選吧。”卻抱著小狗一副很舍不得的樣子。


    曼春見狀,便笑道,“聽說鷯哥兒教好了還能念詩呢,我就要它了。”她心道,鷯哥兒最多隻是吵鬧些,可不像貓狗那樣黏人。


    唐曼寧忍不住露出笑意,眼睛彎彎,幾乎要笑出聲來,掂一掂懷裏的小狗,“我就要它——”


    “不行!”


    唐曼寧神色愕然,不滿道,“……為什麽不行?”


    唐輜勸道,“這也沒什麽吧,不過是個小玩意兒。”


    王氏卻態度堅決,“男不養貓,女不養狗,就是怕養久了讓人移了性情,孩子們都還小,怎麽能是小事?”


    唐曼寧撒嬌也不管用,王氏隻是不許,唐曼寧見求了半天仍是無用,深覺臉上不好看,有些下不來台,嘟著嘴,眼眶微紅,“我就要養嘛!”


    唐鬆把她拉到一邊小聲哄道,“仔細惹急了母親,都不讓養了,這樣好不好?你替我養貓,我替你養狗。”


    唐曼寧猶豫了一會兒,“……那也行。”


    於是皆大歡喜。


    因狗兒長得白,唐曼寧給狗兒起了個名字叫雪花,唐鬆為了哄妹妹,連忙讚好,唐曼寧便大發慈悲的給貓兒也取了個名字,叫花狸奴,又問唐曼春給鷯哥兒起個什麽名兒,唐曼春對名字本無所謂,瞧見鷯哥兒鳥食罐上有“天下太平”幾個字,便笑道,“都盼著天下太平,就叫‘太平’吧。”


    迴去的路上,曼春問小五和春波,“你們誰會養鳥?”


    小五搖了搖頭,“我家沒養過。”


    春波抱著鳥籠子,很是為難的道了句,“我在家裏倒是養過雞鴨,就是沒養過這種鳥兒。”


    曼春一聽,當即拍板,“那就交給你養了。”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養不死就成。”


    等迴了院子,曼春怕吵,就叫人在廊下放了張小桌子,籠子擱在桌子上,她雖不會養鳥,卻也知道鳥兒到了新的地方要蓋上籠子讓它適應一段時間,就囑咐了春波,讓她記得給鳥兒每日換食換水。


    唐曼寧知道了,笑得不行,“喂鳥兒這種事應該找個小小巧巧的清秀小丫鬟,穿一身淺綠或粉紅,窈窈窕窕的才好看,你怎麽就找了個五大三粗的來伺候鳥兒?”


    曼春嗔道,“你說的那樣的小丫鬟,能隨手就托起那麽重的鳥籠子?”


    也不知送來這鷯哥的人是怎麽想的,那籠子大也就罷了,偏還是純銅打製的,底下還有一層冬天擱炭火的夾層,少說也有十幾斤,重得不得了,這院子裏的丫鬟們隻有春波有這個力氣,不是她,還能是誰?


    唐曼寧道,“我那兒自從來了花狸奴,那對鸚哥兒就關進籠子裏了,若是再任它們在架子上亂跳,隻怕沒準兒哪天就讓花狸奴給咬了,迴頭我叫人把它們送到你這兒來吧?聽著它們叫,也好讓你的鷯哥兒跟著學學。”


    曼春道,“我這兒哪有會養鳥的?別給你養死了。”


    “沒事兒,我叫養鳥的小丫鬟天天過來就是了,不用你操心。”


    兩人正說著話,小五進來迴稟說,京城侯府來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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