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兄長這裏也大門緊閉,唐曼寧心裏無端生出幾分火氣,一腳就踢到門上,“開門!開門!”


    過了好一會兒,才有兩個丫鬟推推搡搡的來給開了門,曼春見她們這樣,愣了一下,其中一個穿粉紅衫子的丫鬟一看是大姑娘,慌得低頭理了理頭發,“大姑娘來了,我們爺還沒迴來呢,說是和朋友出去了。”


    唐曼寧見她們發髻也是亂的,衣帶也是歪的,就生了疑心,“你們怎麽迴事,做什麽呢?”


    另一個腰肢細瘦穿綠衫子的丫鬟忽然跪下,捂著帕子小聲哭了起來,“姑娘,連翹她打我!剛才沒給姑娘開門是因為她怕人聽見,就關了院子鎖了門!”


    “你胡說!明明是你打得我!”連翹緊張地看了大姑娘一眼,也跟著跪下了,捋起袖子,“大姑娘你看,這都是她掐的,都紫了,出血了——”


    “呸!那是你自己弄的,跟我有什麽關係!——大姑娘,這賤婢一心想做姨娘,嫌我在這兒伺候礙她的事兒呢!”


    “明明你自己有那髒心思!”


    “明明是你!”


    “是你!”


    “你才是!”


    “你個賤婢!”


    連翹和梔子兩人互相指責,指著指著就又動起手來,你撓我掐,推推搡搡,摔在地上仍是不肯放手,滾得一身是土,頭發也扯散了。


    唐曼寧已經生不起氣了,她頭疼的扶了扶額頭,見這兩個丫鬟廝打謾罵,分也分不開,索性也不勸了,留下玉珠,吩咐雲珠道,“你去叫幾個力大的婆子來,帶上繩子。”


    等雲珠領了粗使婆子過來,她一指地上兩人,“把她們捆起來送到太太那裏請她處置。”


    那兩個丫鬟這才曉得怕了,求道,“大姑娘饒了我們吧,我們再不敢了!”


    “我們再不敢了!大姑娘寬宥我們吧!”


    唐曼寧問她們,“當真老實了?”


    兩人趕緊點頭。


    “我看你們就是閑的,一人十下手板,罰半年的月錢,以後每月去針線房領料子,要做滿二十雙鞋,做不夠就扣月錢,連著三個月做不夠,你們就去花園子裏幹活吧,用不著在這兒伺候了。”


    連翹和梔子一聽不用被趕出去,就放下心來,“大姑娘,二十雙鞋如何能做得完?我們給大少爺做一雙鞋,怎麽也得六七天,若是隻顧著做針線,誰來伺候大少爺呢?”


    梔子也在一邊應和。


    唐曼寧冷笑,這兩個不知死的,“這不是你們該擔心的事兒,你們不伺候,有的是人伺候。”當即吩咐婆子們把這兩個不知好歹的押起來,“去告訴管園子的,她不是說人手不夠麽?我給她送去兩個花奴。”


    發作了這兩個不聽話的,唐曼寧覺得心情好多了。


    不過,為了穩妥起見,她還是帶著人將各間屋子都查看了一番,見確實沒有什麽疑點,才放下心來。


    等到兄長迴來,她就將事情如此這般的說了,“我也沒問哥哥,就打發她們去種花了,哥哥別怪我。”


    唐鬆揉了揉她腦袋,“不過是兩個不聽話的丫鬟,我妹妹高興就成,說來還得謝謝你,她們整天嘰嘰喳喳鬧的人頭疼,多虧你替我打發了。”


    唐曼寧破涕而笑。


    過了幾天,童嬤嬤去街上找了個小童,給兒子王勤送了個口信,王勤第二天一早就去了唐家,他事先得了囑咐,去後門給守門的婆子塞了好處,說明了來意,便獲準在門房等著。


    童嬤嬤得了信兒,匆匆來了,她謝了守門的婆子,又塞給對方一角銀子,看著那人走遠了些,便把胳膊上的包袱解開,抖落開,故意讓那婆子看清楚裏麵的兩雙鞋,“這鞋是新做的,你在外頭跑肯定費鞋,買的也未必合腳。”卻借著包袱皮的遮掩將一件東西塞進了兒子手裏。


    童嬤嬤小聲道,“不一定要多大的,最好是地段好些的,錢不夠再來找我。”


    王勤聽得一頭霧水,不過他還算機靈,趕緊把東西塞進了袖袋,大聲道,“您放心吧,我一定好好的。”


    過了兩日,晁嬤嬤來了。


    她這迴倒不像頭一次似的帶了許多禮物,輕車簡行的隻一輛小車,她讓趕車的車夫在後門停著,兩個小丫鬟替她抱著禮品盒子,因她出手大方,年紀又擺在那裏,穿的也氣派,門子倒不曾為難她,讓她等了一會兒就進去了。


    王氏不想見她,就隨手指了李嬤嬤去打發她,見韋嬤嬤往窗戶外看,她打出一張九索,“不管她,咱們打牌。”


    李嬤嬤收下了禮,和晁嬤嬤客氣了幾句,就要送客,晁嬤嬤趁機提出想給二姑娘也請個安。


    這是意料之中的事兒,李嬤嬤心想太太既然沒有特別吩咐,讓她去也沒什麽,就道,“那我叫個小丫鬟給您領路,您走的時候不用再過來了,我們太太今天事忙,您直接迴去就成。”


    這是晁嬤嬤求之不得的,李嬤嬤就叫了個十二三歲的小丫鬟領她們去了。


    晁嬤嬤一路走著,不動聲色的跟那叫迎兒的小丫鬟套話。


    等進了二姑娘的院子,迎兒被小五她們拉去吃果子,還不忘囑咐晁嬤嬤,“您也別太久了,我還得迴去複命呢。”


    小五把她拉進自己屋裏,“你可真行,我們二姑娘這邊難得來個客,你還催著趕著。”


    迎兒道,“我有什麽辦法?迴去的遲了,太太能高興?”


    “你也太實誠了,你就是迴去,太太還能親自問你不成?不定什麽時候想起來問一句,還不是你跟上頭管的嬤嬤說了,嬤嬤再去跟太太交代?”說著,從桌子底下的陰涼處搬出來個布包的小罐子,“這是先前迴京城的人捎迴來的,說是你奶奶做的醬菜,千裏迢迢的帶迴來的。”


    迎兒警惕的看了一眼小五,“你是不是要求我辦什麽事兒?隻要不跟太太相關就行。”


    小五眉毛都要立起來了,呸道,“你也太瞧得起自己,你是丫鬟,我也是丫鬟,何況二姑娘現在又不從太太那裏領月銀,怎麽?你還真當自己個兒是天上的仙女了?誰都要奉承你兩句?動不動就要求你?”


    迎兒尷尬的笑笑,“表妹你別生氣,是我說錯話了。”


    “哼!”


    迎兒打開醬菜壇子,小五遞給她筷子,她嚐了兩口,歎道,“還是留在你這兒吧,放我那裏用不了兩天就沒了。”


    小五道,“怎麽,有了吃的,就不怕和我們扯上關係了?”


    迎兒白了她一眼,“你哪兒知道我們那裏規矩有多嚴?真是連一步也不許錯的,我屋裏一塊兒住的魏紅又是個眼尖心狠的,最會整治人,要不是我月月買了東西奉承她,家裏人口又多,她一個外來的真就敢欺負到我頭上。”


    “她這麽厲害?”


    “可不,如今太太跟前的丫鬟就數她和浩月,浩月隻顧著服侍太太,別人爭風吃醋的事兒是不沾的,可不就讓她事事掐了尖?”迎兒看看外頭,低聲在小五耳邊道,“她那樣不安分的,以後恐怕也是個有前途的。”


    小五愣了一下才明白她說的意思,冷笑道,“就怕心比天高——”


    晁嬤嬤從袖筒裏取出一式兩份的文書,曼春接過來看了看,卻是南街某處半間鋪子的租賃契書,租約一年,租金一百兩。


    “家裏得了府上老爺的指點,在南街買下了三間相連的鋪子,準備開個綢緞鋪,聽說姑娘想用私房錢開個針線鋪,我就說這真是瞌睡遇上枕頭,索性勻出來半間給姑娘,這也是互惠互利的事兒。”


    曼春心裏有些感動,笑道,“什麽互惠互利,明明是我占了便宜,背靠大店好乘涼,隻是這租金也太低了,就算是半間鋪子,市麵上也沒有這麽便宜的。”


    “確實是互惠互利,綢緞鋪子和針線鋪子開到一起,外頭人見了隻覺得東西齊全,自然就願意來照顧生意。”


    曼春有些不好意思,“可如今我沒有人用,連掌櫃和夥計都還沒請到,更不用說染工,隻怕會耽誤了你們的生意。”


    晁嬤嬤看了一眼童嬤嬤,“我托個大,給姑娘薦個人選怎麽樣?這人在我們家鋪子裏做了六七年了,裏外的事都懂,就是年輕些,才二十出頭,不過的確是個能幹的。”


    童嬤嬤心裏一跳,就聽晁嬤嬤道,“也不是別人,正是你童嬤嬤的兒子王勤。”


    這個人選的確是最合適的,曼春點了點頭。


    童嬤嬤有些不安,遲疑道,“他能行?”


    晁嬤嬤笑道,“怎麽不行?我聽他先前鋪子裏的管事說正打算舉薦他做二掌櫃呢,一個針線鋪子,又有老管事看著,不該難住他。”


    “至於那租金,姑娘就別計較了。”


    曼春明白對方也確實不差那一二百兩銀子,又是存心照顧她,不論是為著她,還是為著父親,她都領這個情,便幹脆的在契書上畫了花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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