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這麽說,皎皎反而鬆下一口氣,心說,來了。


    歸徹從暴怒的恆帝麵前保住他,顯然不可能毫無所圖。


    縱使有了心理準備,歸徹說出的話,還是讓她睜大了眼睛。


    「老五——歸衡他,也想要那個位置吧。」歸徹看著她,「我知道的,隻有他和陸大人的得意門生葛長廷來往甚密。但是隻靠這個還不夠。」


    「我記得,父皇賜死妍貴人,是因為發現她勾結弋蘭故國。她死後,弋蘭人真的就徹底放棄了嗎?老五身上分明同樣流著弋蘭的血……」


    歸徹輕輕地說,「他們的目的從一開始,就是接近老五。妍貴人隻是一塊跳板。」


    他看著小公主光彩盡失的眼睛,聲音溫柔如春日傍晚的風:「如果有能夠證明他和弋蘭人往來的證據,也許柔嘉貴妃和你,就都沒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四哥:沒想到吧,憋了個大的!


    ps,番外確定會寫的是蒸包子*1,衡哥穿到皎皎的世界*1。在猶豫要不要寫平行世界虐心番外&四哥番外……


    第79章 反


    東宮, 歸衍站在廊下,緊張地盯著遠處急匆匆跑來的宮人。


    他顧不得儲君的矜貴勁兒,那人剛到階下便匆忙迎下去, 劈手奪過他手上疊成小方塊的紙條,迅速展開。


    歸衍隻看第一行, 便瞪大了眼睛。


    黎九恭有個小徒弟, 受了他不少好處。或許是知道感恩,或許是覺得他早晚會東山再起,那小內侍倒還願意遞一些消息進來。


    紙條上有兩個消息,第一個就已經足夠驚悚。


    柔嘉貴妃禍亂天家血脈, 已經和孽種一道被押解迴宮。


    這究竟是誰的手筆, 簡直不用猜。


    歸、徹——他默念著弟弟的名字, 咬緊了牙,恨不得將他活活咬碎。


    然而一心要鬥柔嘉的溫皇後已經死去,今時今日,貴妃和公主的死活並不是他最關心的信息。


    看清第二行字, 歸衍死死握緊手指,紙條被他捏的皺皺巴巴。


    恆帝的身體每況愈下。昨夜服了藥,他精神稍好一些, 便要了筆墨。據說他盯了紙筆很長時間,最終卻沒有落筆。


    一個性格剛硬、眼裏不留沙子的帝王, 剛剛圈禁了太子,在病重之際索要筆墨——他要寫下什麽?又要修改什麽?


    答案顯而易見。


    歸衍不自覺抱住自己的肩膀,渾身都開始顫慄。


    天幕陰雲低垂, 遠處依稀傳來雷聲。


    「殿下,要下雨了,您先進去吧 ……」


    內侍出聲提醒。


    歸衍猛然打了個哆嗦。雷聲響起的瞬間,一個念頭如閃電般劈進他的心裏。


    皇帝崩,則太子及。父皇若真的動了廢太子的念頭,下詔是早晚的事。


    但詔書一日未下,他便一日還是東宮太子……


    歸衍一麵想著,不自覺用了狠力,碎紙屑順著他的指縫墜落。


    紅牆之上,驚雷滾滾,大雨眼看就要落下。


    -


    幹元殿外。


    阿容肅立許久,終於聽到開門聲。


    他抬起頭,隻見自家殿下臉上隻有一絲極為勉強的笑意,在他身後,依稀可見低著頭的小公主,姿態是沉默的倔強。


    阿容飛速守護目光。


    殿下他……好像進展不大順利。


    暮色四合,陰雲遮住了最後的太陽,在歸徹溫潤的麵容上投下幾痕深深淺淺的陰影。


    他背靠殿門站了許久,臉上說不清是什麽表情。


    阿容等了很久,直到大雨落下,不得不硬著頭皮勸他離開。


    歸徹垂著雙睫,桃花眼中殊無笑意。


    一場秋雨一場寒,皎皎今晚隻怕要吃苦了。


    隻是受些涼算什麽呢,歸徹在心裏默默想。若非他執意阻攔,恆帝早已活剮了她。


    停了一會兒,他低聲道:「叫人送些禦寒的衣物進去。」


    阿容愣了愣:「……是。」


    歸徹迴頭望一眼緊閉的殿門,站進傘下,緩步離去。


    反正,是最後一次了。


    *


    城外,風雨更甚。


    雨滴砸在泥地上,飛濺起一尺多高的水花,很快又被馬蹄壓下。風太烈,鬥笠根本戴不住,豆大的雨點砸的人睜不開眼睛,冰冷的雨水沿著臉頰滑落進衣領,身上又濕又黏。


    馬上的少年全無所覺,隻是高高揚起手,馬鞭一下一下狠狠抽在馬腹。奔宵吃痛,仰脖長嘶,跑的更快。


    大雨仿佛永無休止,前路一片模糊。鋪天蓋地的冷雨裏,唯有歸衡深邃的眼睛在暮色中明亮異常,因為牙根咬得太緊,清雋的側臉浮凸出淩厲的骨痕。


    在他身後,男裝打扮的娑羅等一行人跟著他身.下白色的駿馬,在狂風暴雨裏縱馬狂奔。


    原本快馬也要足足一個晝夜的路程,被強行壓縮到了不到五個時辰,一行人亥時三刻便入了京。


    剛進城門,歸衡便敏銳地察覺到不對。


    無邊的連綿雨幕裏,有人隱匿了身形,在跟隨他們的蹤跡。


    他原本打算沿著朱雀大道直奔陸府,察覺到被人盯梢後,不動聲色地疾馳了一段路,在一處客棧前勒馬:「今日是必定迴不去了,不如便在此歇息一晚。」


    歸衡語聲很淡,散在風雨裏,有些傷感:「本王相信父皇不會錯怪任何一人,但皎皎畢竟是本王的妹妹。宮中已經下鑰……阿禮,這封奏疏你先替我送進去,明日一早,本王便進宮為她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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