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興致時,配合對方來兩場無關緊要的戲,甚至對方突然要星星他都會想辦法給人摘下來,想得到總是要有點付出的,他向來清楚。但是,如果他沒有了那個興致,沒有了那個配合的想法,別說要天上的星星月亮了,連一個最基本的假麵,他都吝嗇給予。而現在,他沒了那份興致。“放手。”嗓音平靜接近無情。完全沒有覺察到這點的白知非用力的搖著頭,哭著道:“我不放,我不放,騫哥哥,求你,求……”根本沒有興致聽完人不依不饒的話,孟子騫猛的扯開腰間緊箍的手臂,轉頭的眼睛裏射出的光,像是冬天夜後墜在屋外刺人的冰棱,隻一眼就夠人覺察到那上的尖銳與鋒利。“我的決定從來不是你能左右的,白知非記住你自己的身份。”說完猛的甩開人的手,不顧身後摔在地上人大哭,近乎哀求的道歉與阻攔聲,大步走出了病房。門外與人擦肩而過的醫生,莫明的哆嗦了一下,裸露在外的脖子有點冷的錯覺。瞥了眼男人消息的背影,他咽了口口水,他想原因大概是,第一次見到孟教授不笑的樣子吧,那種眼神冷的像在看停屍房的一具屍體,一雙眼睛裏不見任何漣漪的波瀾,平靜冷冽的讓人心驚肉跳。將頭腦中多餘的想法甩開,他也就打算著進去做日常體溫檢查,敲門後抬步就入內,然而腳剛踏進去。“滾!都給我滾,全都給我滾出去!!!!”嘭啪尖銳的咆哮聲,被白知非隨手操起的玻璃花瓶,重重的砸在門邊的牆上四分五裂的炸開,水花四濺的下一秒,病房中劈裏啪啦的碎裂的聲響交織成一片。方才險險逃過一劫的醫生臉色發白,看著合攏的病房門,咽了一大口的唾沫。巨大的碎裂聲引得整個樓層的人一陣的側目,剛吃完飯的小護士也被嚇的不輕,“剛……剛才不還好好的嗎?怎麽又這樣了……。”剛才就一直在外麵的一位護士聽到這話,立刻在她耳邊小聲嘀咕了些不知什麽話,隨後將視線再次投到了合攏的病房上,眼底深處是同情與厭惡交織著的一種複雜情緒。原本整潔的病房不過短短幾分鍾已經是一片狼藉,病房正中央處胸膛極劇起伏著的白知非,看著那扇門再也沒有的被打開,如同被抽去了失走所有的力氣般,整個人無力的癱軟在了地上。淚,冰冷的淚一滴接著一滴,一滴接著一滴,掉在身上,掉在地上。他走了,就這樣沒有丁點猶豫的走了,更為可笑的是,他竟然告訴他,隻是想讓他早點休息。但是,剛才他看到了!哪怕孟子騫那麽快的按滅手機,但他還是看到了。白知非!那張臉,哪怕再過一輩子他都不會忘記,那個真正叫白知非的人的臉!!!!當他還不叫白知非而是叫孟澤時,他就有一個秘密,一個誰都沒有告訴的秘密。一次摔到頭的意外中,他覺醒了一部份上輩子的記憶。在他不多的記憶中,隻有一些零零碎認的片斷,但他還是在那些零碎的片斷中理出了頭緒,知道了他有著一個很要好的朋友白知非。白知非不僅告訴他自己那段堪稱離奇的身世,他還知道了對方身上流著的極其特殊的rhnull血型。在一次危險中為了保命,他將那個總喜歡用後背對著他的蠢貨推了出去,逃跑時他卻還是失敗了,在徹底絕望的那刻,他見到了一個帶隊的男人。他清楚的記得白知非說過,他哥哥手臂上有一道疤,是他造成的,而當時發現帶隊的那個男人身上出現同樣的疤時,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打算,他瘋了式的衝著那個人發出求救,然後,他賭對了。白知非覺得自己大概就是小說中的主角,甚至連老天爺都一直在幫他,不然那麽多的記憶,為什麽他唯一記起來的偏偏是這段最重要能改變他人生的,他記得那些話,更記得白朗的長相。不然為什麽在記起那段記憶後,體內的血液就在時間的洗禮下,一點點變異成了rhnull血型,甚至能這麽巧合的與白朗的dna相融。不然他為什麽又得知記憶中那個除了一張臉外,就一無事處,又蠢又傻又天真的‘真貨’,竟然在本市的孤兒院內。不過一個很簡單的局,就讓那個蠢貨失了憶了,就在信奉斬草除根的他第二次想出手弄死對方時,他卻突然開始生病,嚴重的凝血功能障礙,原因不明。哪怕那一刻,他都覺得老天還給了他活著的機會。那人不是沒死嗎,正好物盡其用,讓對方成為自己血液的供體,就當給生了自己的父母的最後一點補償,也算是最後的廢物利用了。動了動手腳他就見到了白朗,依靠著這份幾乎是獨一份的血型,白朗就相信了他七分,最後一份鑒定出來,白朗徹底將他當成了自己那個走失的蠢弟弟。所有的一切全是他的了,他隻需要在合適的時間除掉‘真貨’,這場偷天換日就會徹底湮滅在時間中。可是。聽著電話中傳來的空號的電子音,雙手狼狽撐在地上的白知非,五指一點點緊收成拳,模糊一片視線,淚水幾乎匯成一道道蜿蜒,扭曲的臉上是一片的猙獰。為什麽孟海沒有聽話的殺了他,為什麽他又迴來了,為什麽他沒有死……!!!第19章 這個崩壞的世界 17連綿小雨中,一輛銀灰色的轎車打著車頭燈,慢慢靠近被籠罩在一片黑暗中的小洋房,最後緩緩停在大門前。幾秒後,車門被打開,孟子騫撐著黑色的傘自車內躬身而出。推開大門,沒有開燈的客廳顯得格外的靜謐,幽深的夜像是一隻張著嘴,等待著獵物自投羅網的野獸。院中暖黃的燈光順著透明落地窗斜射入內,為一片黑暗的空間染上兩分朦朧的醉意。少年整個身子都倦在沙發上,側睡的模樣並不安詳,平日中總是舒展綻放笑靨的眉,這會兒卻緊緊的擰著,像是連夢中都有著數不清的煩惱。站在沙發邊的孟子騫,就這樣定定看著熟睡的人,眼底無數情緒明滅交織著。其實連他自己都覺得很意外,這是他第一次在人前撕破假麵,第一次為這種小事維持不住那份理智,第一次跟白知非鬧的這麽僵,換在平時他說不定就依了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