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大的?”丘處機顯然對政治不敏感。

    林聰秒懂,原來完顏洪烈要造反。

    果然,接下來完顏康便巧舌如簧,說要利用這件事讓完顏洪烈身敗名裂,讓完顏洪烈和金朝皇帝龍爭虎鬥,讓大金朝自行滅亡。

    完顏康口才極好,唬弄的丘處機頻頻點頭,眼露讚賞。

    結果丘處機愉快的被完顏康送出府,再見到楊鐵心,便眉飛色舞的給楊鐵心說:“我這徒弟好樣的,果然是虎父無犬子,小小年紀便有這般心機,長大之後必非池中物,我大宋有救了!”

    楊鐵心聽了大喜:“到底是我楊家的種,骨子裏流淌著忠烈之血,就算長在汙泥坑裏也不改本色,丘道長,今天高興,咱們不醉不歸!娘子,去打酒,再弄幾個菜來。”

    內室中過了一會兒才傳來一聲低低的“嗯”聲。包惜弱穿一身粗布舊衣,掀開隔開內室和會客間的布簾,低著頭走出來。

    楊鐵心從兜裏摸出一小塊碎銀子遞給她,包惜弱接過錢,從角落裏挎了個破籃子走出去。從頭到尾沒跟丘處機打招唿。

    “你這夫人看起來怎麽有些憔悴?”丘處機這麽粗神經的人都看出包惜弱的異常,可見她變化有多大。

    楊鐵心長歎一聲,手扶著頭,一副懊喪的樣子。

    “到底怎麽了?你們破鏡重圓不是大喜事嗎?怎麽看起來一點也不高興呢?”丘處機納悶了。

    “沒什麽,昨晚拌了幾句嘴,過幾天就好了。”楊鐵心隨口敷衍。

    丘處機更納悶了:“不是啊,我說你們十八年沒見,不該有說不完的話才對,怎麽反而拌嘴了?”

    楊鐵心又歎了一聲,悻悻道:“昨晚剛到這裏,我忙著收拾屋子,看她站著不動,就開了兩句玩笑,說她當王妃習慣人伺候,以後可沒有人伺候,要過苦日子了,她便臉色一變,悶悶的哭起來,說我嫌棄她。”

    楊鐵心沒說自己當時是用嘲諷的語氣開玩笑的,包惜弱又不是傻子,怎會看不出他其實很介意她沒守住身子。

    “這個嘛……”丘處機很能理解楊鐵心的心情,自己老婆被別的男人霸占了十八年,是個男人都不會舒服的,這包氏也太小心眼了。

    “後來,我收拾完累得要死,怕她餓,顧不上歇會兒趕緊給她做飯,她吃兩口就不吃了,說沒胃口,明明餓的臉色都變了,還嫌飯菜不可口,她以為我是那大金王爺呢,供的起她山珍海味?”

    楊鐵心越想越生氣,他還沒告訴丘處機,後來夜裏他想跟她親熱,她卻哭喪著臉,扭扭捏捏不情願,最後說自己不舒服,死活不肯順從他。當下他就憋不住狠狠刺了她幾句。

    包惜弱哭著要尋死,被他死活攔住了,心裏再不舒服也不能要她的命,隻得又哄又賠不是,費了好半天勁兒才讓包惜弱平靜下來。

    有這一茬事兒,兩人之間就有了嫌隙,雖然明麵上維持平靜,但內心裏都知道往後的日子不好過。

    丘處機聽完也隻能歎一聲,勸楊鐵心想開點。

    想到完顏康房間的豪奢,再看眼前楊鐵心臨時租的破敗民房,總共就三間屋,除了個髒兮兮的廚房,也就一個套間,別說跟趙王府比,就是跟尋常農家比,也差太遠了。

    楊鐵心隻是個賣藝的江湖流浪漢,沒什麽錢,為逃避完顏洪烈的追捕,暫時也隻能和包惜弱到城郊租這麽個破敗小院,幸好有完顏康從中翰旋,完顏洪烈已經不再追捕兩人。

    丘處機於是說:“走吧,那金狗已經答應康兒不追究你們了,迴牛家村故居,好好過日子,過些時候她習慣了就好了,你也別再說什麽氣話了,好歹她也算把你兒子平平安安的帶大,看在康兒麵上,別計較那麽多了。”

    楊鐵心隻得如此。

    兩人等了很久都不見包惜弱迴來,以為完顏洪烈說話不算話又追來擄走包惜弱,急忙追出門查看,沒走多遠就見包惜弱坐在田間的一個枯樹墩上,她挎著的籃子裏裝了一隻腿部受傷的野兔,她正在溫柔的摸那野兔的背,口中喃喃的說著什麽,神情很是憐憫。

    “有兔子肉吃了。”楊鐵心笑了下,跟丘處機走上前去,問包惜弱:“你怎麽在這裏?酒呢?”

    包惜弱看他一眼,低著頭說:“不知道哪裏有賣的。”

    楊鐵心一怔,說:“你隨邱道長先迴去,把這隻兔子剝皮清洗一下,我去買酒,那銀子呢?”

    包惜弱呆了呆,問他:“你要吃這隻兔子?”

    楊鐵心一怔,才想起包惜弱自小就善良,家中養的雞鴨從來舍不得吃,都是養到老死埋掉,路上遇到受傷的小動物還總會撿迴來救治。他以前覺得她這般善良,心中對她無比愛憐,但現在,曆經磨難,看她如此,不知為何,心中煩亂。

    “不吃就不吃,你留著玩吧,把那碎銀子給我,我跟邱道長出去喝酒,晚點再迴來。”

    “啊,銀子?”包惜

    弱急忙在身上四處摸索,最後一無所獲的攤著手說:“可能是剛才照顧這隻兔子時不小心掉哪裏了,我再找找。”

    她放下裝兔子的籃子,在附近的草叢裏四處翻找。

    楊鐵心望著包惜弱弓著腰四處尋找的身影,知道妻子還是以前的妻子,她被完顏洪烈照顧的很好,從未經曆過人間疾苦,天真依舊,她不可能一夜之間就長成個曆經風霜,跟自己同甘共苦的伴侶,看來以後,她還是需要他多方嗬護照顧才行。

    包惜弱找了很久都沒找到那塊碎銀子,就坐在地頭哭起來。再看楊鐵心神色不定的臉色,以為他怨自己弄丟銀子,她知道他賺錢不易,丟了這小碎銀子肯定很生氣,隻是不好說她。

    想到在王府時,隨意賞賜給侍女的首飾不知比這塊碎銀子值錢多少,現在卻要為這點小錢看他臉色,她便越哭越委屈。

    “哭什麽?我又沒說你什麽,別哭了,迴去休息吧。”楊鐵心長歎一聲,沒耐心再去哄包惜弱。

    直接跟丘處機就往不遠處的小飯館喝酒去了。等到他送走丘處機,最少也要一個多時辰了,迴來時,看到包惜弱還在地頭坐著抹淚。心中便煩亂的不行。

    喝過酒的大腦沒了顧及,開口就說:“你到底哭什麽?我就這麽大點本事,既然嫌我窮,就迴去啊,迴去找你的金狗王爺過好日子去,你這貪圖富貴的賤人!”

    包惜弱驚呆了,怔怔的望著楊鐵心,想不到他會說出這種話來,就算是喝醉了,這話也太傷人了。

    跟完顏洪烈十八年的夫妻情分,又怎麽可能毫無感情,當初毅然跟楊鐵心離開,就是這些年來,她一直覺得自己是被迫留在王府,心裏愛的始終是楊鐵心,並不是貪圖富貴才嫁給完顏洪烈的。

    可此刻,楊鐵心蒼老的布滿風霜的臉在她心裏突然一下子變得陌生起來,這個人是誰?還是當年牛家村對她嗬護備至的丈夫嗎?

    幻境突然被現實戳穿,變了,早就變了,十八年了,兩人之間早已物是人非,是她十八年來一直把自己封閉在過去裏,才會義無反顧的跟這個已經變作陌生人的男人離開,他隻是一個叫楊鐵心的陌生人,不是她記憶力的丈夫。

    包惜弱哭起來,看也不看楊鐵心,心中完顏洪烈的身影越發清晰,那才是她的丈夫,十八年來從未對她有過任何苛責的丈夫,任何時候見了,他總是笑著,眼裏總是盛滿對她的愛意,不管她如何冷臉,他都沒生過氣,總說她是他的心肝,小心翼翼的嗬

    護,生怕有任何閃失。

    “你到底哭什麽?我怎麽你了?”楊鐵心伸手提著包惜弱的領口講她拽起來,滿嘴的酒氣噴在包惜弱臉上,包惜弱驚恐的看著他,被酒臭味熏的胃中湧動,當即捂著嘴幹惡心。

    “好啊,你這個賤人,居然敢嫌我惡心?”楊鐵心被包惜弱作嘔的這個動作徹底激怒,他想都沒想,一巴掌抽在包惜弱的臉上,將她打的身形趔趄一下,摔倒在地上。

    包惜弱再也忍不住了,她放聲大哭起來,心中無比想念完顏洪烈,喃喃的說著:“他從沒打過我,他從沒對我吼叫過,他……”

    此刻,包惜弱心裏,完顏洪烈的身影無比高大,她後悔跟楊鐵心離開,可當時不離開能怎麽樣?大家都會說她貪圖富貴不要親夫,罵她是個淫.賤無恥之人。

    宋朝禮法苛刻,她從小就是在三從四德的教育中長大的,之前楊鐵心下落不明還能說是被迫,可他出現了,她不管願不願意都必須跟他走,否則那滾滾罵聲還有那些多管閑事的的人不會給她活路的。

    想到這裏,包惜弱心裏對楊鐵心怨恨起來,他要是從沒出現過多好?

    從包惜弱的嘴裏聽到維護情敵的話後,楊鐵心更是怒不可遏,他一腳踹在她身上,罵道:“他好你迴去找他啊?你走啊?你這個沒有廉恥的賤女人!”

    罵完,他就大步離開。

    等到他酒醒想起之前的事,頓時後悔不已,急忙出門尋找,卻再也沒找到包惜弱,他一路追到城門口,想到趙王府再去找她,突然一想,她既然心戀富貴,他再死乞白賴的求她又什麽意思?

    便一個人氣唿唿的迴牛家村了。

    作者有話要說:昨晚被孩子纏死了,寫不成,早上六點起來寫好,來店裏忙的要死,剛有時間發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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