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韶淵臨時決定要迴京,自然又惹來了聶同的一陣數落。


    可惜,不管他如何的反對,也拗不過姬韶淵的旨意,索性氣哼哼的將配出的藥外往他麵前一摔,直接拂袖離去眼不見為淨。


    慕容慎思斜倚在窗邊,頗為無奈的說:“真的要放棄江南之行迴到那虎狼之穴裏?姬韶祈的心計你不是不知。雖說你也不會比他遜色,但他有的東西你沒有,對上他你未必會贏。”


    墨千君窩在姬韶淵的身邊,好奇的眨了眨眼睛,“他有的東西咱們少爺沒有?我怎麽不知道姬韶祈有那麽大的能耐。”


    若說他的腹黑程度和姬韶淵不相上下她信,可姬韶淵是慶國的暗帝,手握著慶國最強悍的麒麟大軍,而姬韶祈卻是個光杆司令,靠的不過是對姬韶鴻那個太子的幕後指揮溲。


    慕容慎思和姬韶淵皆這麽忌憚於他,是不是有些誇大其詞了?


    墨千君有些不解的摸了摸下巴,難道是她忽略了什麽重要的東西?


    慕容慎思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他快死了,但少爺還能活個長長久久,頂多也就當個半殘的瞎子。更別提他現在有妻萬事足,隻恨不得能帶著你逍遙自在永遠離開皇城。兔子急了還咬人呢,姬韶淵要跟少爺拚命,少爺舍得去拚麽?恧”


    墨千君頓時肅然的點頭,“也對。”


    她上下打量了姬韶淵兩眼,拍了拍他的肩膀說:“要不你就跟聶大夫一起下江南,我跟小慕容一起迴京?”


    慕容慎思的眼睛頓時一亮,揮揮手中的扇子亮出了一口白牙,“少奶奶這個提議不錯,就讓本公子陪著少奶奶迴京,你乖乖的跟著聶大夫去治眼睛。放心,身為一扇門的同僚,我一定會盡心盡力的保護少奶奶的。”


    看著慕容慎思信誓旦旦的模樣,姬韶淵涼涼的瞥了他一眼,不疾不徐的開口,“三十軍棍。”


    當著他的麵就敢拐了他的皇妃跑路,他當自己這個六皇子是死的麽。


    “噗……”墨千君樂不可支的笑了起來,但目光卻若有若無的一直膠著在慕容慎思的身上,將他所有的動作習慣都牢記在心底。


    慕容慎思輕哼了一聲,握著扇子在手中敲了兩下,再度嘀咕,“有異性沒人性。”


    “少爺!”又是一聲大叫從門外傳來,姬韶淵看了慕容慎思一眼,然後就閉上了眼睛,慕容慎思了然的轉身將房門打開,一身小廝打扮的桂朝卿眉開眼笑的奔了進來,急切的對姬韶淵說:“少爺,喜事。”


    喜事?


    墨千君看了姬韶淵一眼,柳眉禁不住揚起。


    瞧桂公公樂成了這樣,就跟撿了十萬兩銀票一般,什麽喜事能讓他如此興奮。


    視線下移,墨千君這才發現他手中還握著一卷明黃色的絹帛。


    眼底閃過一絲驚訝的光芒,墨千君開口道:“聖旨?”


    “是。”桂朝卿笑眯眯的迴答,“是京中的特使送過來的聖旨。”


    自打墨千君和姬韶淵大婚之後,以往對墨千君不滿的桂朝卿態度倒是好了許多,出來這兩日也不再像以前那般總是用哀怨挑剔的眼神瞪著墨千君。


    大抵是看到兩人最終行完了大禮,墨千君這皇妃的位置也已經塵埃落定,桂朝卿便接受了墨千君成為自己女主人的事實,擺正了該有的態度撿起了對她的尊敬。


    此時聽到墨千君的詢問,桂朝卿連忙將手中的聖旨碰到姬韶淵的麵前,“是皇上給殿下封王的聖旨。”


    “封王?”慕容慎思也立刻一驚,快步上前將桂朝卿手中的聖旨接過展開。桂朝卿喜不自勝的看著姬韶淵說:“皇上下旨封殿下為景王,並將揚州賜予殿下做了封底。隻不過,皇上他本是想等昨日殿下和王妃去奉茶的時候再宣召的,卻沒想到殿下當晚就帶著王妃出宮,便隻有派特使將聖旨送過來。”


    桂朝卿連珠炮似的話微微一停,跟著又說:“對了,皇上還派人將西宮別苑休憩了一番,說那裏便是以後的景王府。”


    這麽多年來,殿下雖然一直都是皇上最寵愛的皇子,但皇上卻一直都沒有給殿下封王。別說是親王的封號,即便是郡王的品級也高過殿下,桂朝卿一直都心存不平,覺得殿下的身份比淮王等人低了一等。


    如今可算是好了。


    早先得寵的濟王被削去了封號,而殿下則成為宮中的第四個王爺,這般聖寵加身,哪怕是太子見了殿下也得禮讓三分。再加上殿下手中握著的三法司,隻怕宮裏再無任何皇子的聲望能越過殿下了。


    看著桂朝卿興奮激動的神情,墨千君和慕容慎思相視一眼,臉上都滑過了一絲古怪的神情。


    慕容慎思將聖旨又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這才交到了姬韶淵的手裏,姬韶淵對桂朝卿揮了揮手,“下去吧。”


    桂朝卿微微一愣,彎腰迴道:“是。”


    他撓了撓腦袋、有些不解的退下。


    怎麽殿下被封了王爺,卻感覺他一點都不高興呢。


    待桂朝卿離去之後,墨千君立即問道:“皇上在搞什麽鬼……”


    “叫父皇。”姬韶淵瞥了墨千君一眼,低頭看著手中的聖旨,然後對慕容慎思說:“慕容怎麽看?”


    慕容慎思摸了摸下巴,“本公子怎麽覺得,皇上是嫌宮裏的火燒的不夠旺,怕大皇子不夠看重你,想要多添幾把柴火讓他早點跟你杠上啊。”


    “言之有理。”姬韶淵將聖旨收起,然後掏出了火折子,隨意的將聖旨燒成了灰燼。墨千君柳眉一豎,“皇上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幹?不是說他最疼愛你麽,明知道你忌憚姬韶祈,卻還要逼著你拖著一雙快瞎的眼睛同他死磕?”


    “叫父皇。”姬韶淵不厭其煩的糾正,伸手捏了捏墨千君的臉頰,慕容慎思似笑非笑的對墨千君說:“大概是皇上怕大皇子將苗頭對準他,趁著咱們少爺不在的時候把他從那個位置上拽下來,所以才將仇恨都轉移到了咱們少爺身上,讓少爺給他當靶子來著。”


    我靠。


    墨千君頓時翻了個白眼。


    這宣德帝還能再離譜一點麽?


    別人都是兒子坑爹,這人是卯足了勁兒的來坑兒子啊!


    “父皇防著皇長兄也不無道理。”


    看著墨千君憤然的神情,姬韶淵莞爾的一笑,“若是能直接逼父皇退位,直接將慶國國祚握在手裏,豈不是更方便他將我鏟除?父皇自知不是他的對手,所以才以這種方式通知我,讓我下江南之餘也別忘了防備皇長兄,以免江山易主京中動蕩。”


    “皇……父皇這般懼怕姬韶祈麽?”墨千君的心底突然一涼,閃過了一絲驚悚的猜測,“他的身體差成了那樣,該不會是父皇對他下毒刻意毀了他的吧。”


    姬韶淵和慕容慎思同時無語,姬韶淵不客氣的在她的腦門上彈了一下,“父皇在你的心底就那般兇殘?皇長兄的惡疾是從娘胎裏帶出來的,聶同曾為他診治過,說是先天不足無藥可救。在本宮尚未出生之前,父皇最疼愛的便是皇長兄,若非他病入膏肓命不久矣,父皇定然會將太子之位傳給皇長兄。”


    可惜……


    姬韶淵的眼底閃過一絲暗光。


    若不是父皇的嫡長子身有頑疾,父皇一開始便讓他入主東宮,慶國也不會有後來的飄搖動蕩,朝堂也不會被另外幾位皇子搞得烏煙瘴氣了。


    然而世事難料,姬韶祈與太子之位擦肩而過,心緒難平抑鬱難解,如今的他已經不是當年那個胸有丘壑對慶國一片赤子之心的皇長子了。


    墨千君抱著被戳痛的額頭不爽的瞪了姬韶淵一眼,“所以,又是你搶走了皇長子的寵愛,招惹了一個才智不亞於你的敵人還攤上了父皇的退縮,這才沾了一身的麻煩成了眾矢之的麽。”


    怎麽突然覺得……姬韶淵如今的境遇都是他活該呢?


    宣德帝到底是看上他哪點,才將其他皇子全都拋到了腦後置之不理,隻一門心思把他放在手心。


    若說是愧疚和憐惜,姬韶淵不過是瞎了一雙眼睛,而姬韶祈卻是連一條命都快沒了,怎麽兩相比較之下,宣德帝還是把姬韶淵給寵上了心尖?


    慕容慎思頓時發出了一聲嗤笑,“誰叫咱們少爺太會做人,幼時最擅長幹的就是坑蒙拐騙,將皇上哄的心花怒放夜夜都留宿幽蘭殿,隻恨不得能時時同賢妃待在一起,然後抱著咱們少爺共享天倫之樂。後宮三千獨寵一人,這神話可是咱們少爺幫賢妃娘娘爭來的,宮裏的那些祖宗們不恨他恨誰。”


    “哦……”墨千君了然的看了姬韶淵一眼。


    原來這貨不但在朝陽裏是個腹黑,年紀尚小的時候便已經是個宮鬥高手了。


    果然是個成了精的老妖怪,自己看不穿他一點都不虧。


    “左右我們已經決定迴京,既然父皇這般忌憚皇長兄,我們便替父皇多留心一二,也免得父皇不得安寢。”


    慕容慎思點了點頭,“耽誤之急,是先查清流軒閣的案子,並且將穆姑娘給救出來。等揭開了少奶奶的胎記之謎,說不定我們還會有什麽意外收獲。”


    姬韶淵和墨千君已經將有關將軍府十八年前那場大火的推測告訴了慕容慎思,也讓他派出第一樓的探子去搜集相關的訊息,並查一查曼陀羅花跟將軍府有沒有什麽關聯。也正是因為如此,雖然聶同對姬韶淵迴京的決定罵罵咧咧,慕容慎思也一直都掛著一臉的不滿,但他們卻很快便服從了命令。


    咣——


    房門再一次被人大力的推開,聶同臭著一張臉折了迴來,兇神惡煞的立在姬韶淵的麵前,“閉眼,老子要取血。”


    墨千君噗嗤一笑,對聶同道:“聶大夫,人常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怎麽覺得你的脾氣越來越像我姨母了。”


    聶同狠狠的瞪了墨千君一眼,輕哼了一聲再度將目光落到了姬韶淵身上。姬韶淵莞爾一笑,配合的閉上了眼睛,就見聶同手中銀針乍現,飛快的在姬韶淵眼前掠過。一串血珠兒隨著他的動作濺出,聶同連忙把準備好的瓷瓶湊上前,一滴不露的將那血珠兒接入了瓶中。


    墨千君看得心驚膽戰,生怕聶同雙手一抖直接將姬韶淵給紮瞎了,但姬韶淵緊跟著睜開了眼睛,除了眼底那兔子般的血色以外,看不出任何其他的異常,墨千君這才拍了拍胸口,暗自感歎聶同不愧是神醫山莊的莊主,單隻是在眼睛裏取血這手法便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聶同晃了晃手中的瓶子,瞪著姬韶淵交代:“七天,老子就給你七天的時間,到時候不管你能不能破了流軒閣的血案,你都得滾迴來隨我下江南。否則,我就直接帶著卿兒遠離京城,你這輩子都休想我再見你一麵。”


    “等等!”


    就在聶同晃動著那瓷瓶的時候,墨千君突然聞到了一股熟悉的花香,那香味就跟當初學士府管家離奇死亡時她曾聞到的香味一模一樣。


    墨千君猛然站起,一把握住聶同的手看著那瓷瓶問道:“殿下所中之毒裏,是不是含有曼陀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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