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還有嗎?”他應了一聲,目光落在吾念身上不肯離去,隱隱含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希冀。“嗯?沒有了吧……”吾念皺起了眉頭,仿佛真的是在細想,然而不等他想出些什麽東西,院子外麵便傳來了鬧哄哄的爭吵聲。小和尚的聲音夾在了幾聲罵聲裏,似乎是和什麽人起了爭執。吾念迴頭叮囑了兩聲“好好休息”,便急匆匆地起身出去外麵看情況,司淮趁著開門的時候探頭望了一眼,見盛錦承也在院子裏挨著罵,便又把吾念的叮囑忘到了腦後,爬下床一瘸一拐地跟過去。盛家的弟子安置在別的院落,盛錦承到秋風院來,手裏還拎著個黑色食盒,想必是要來看望司淮的,隻是不知道怎麽的竟和別家的弟子起了爭執,兩夥人吵了起來。攔住他去路的是謝家宗主的小兒子,和盛錦承差不多年歲,體格倒是比他健壯一些,領著一群差不多年紀的小門生把路攔地嚴嚴實實,抱著胸昂著頭一副高傲模樣。“施主是嘴裏生瘡了嗎?話說得這樣難聽?”小和尚擋在盛錦承跟前,也不知道到底在吵些什麽,一張臉氣得圓鼓鼓的。吾念沒有走上前去,司淮便也在他旁邊停下,饒有興趣地看著這些小朋友吵嘴。“小和尚吵架還是挺利索的,遇到活人總算是不怕了。”“你怎麽跟出來了?”吾念轉頭看了他一眼,歎了口粗氣,也沒有動手攆他迴去。那邊爭吵的幾人沒有發現旁邊有人,隻見謝宗主的兒子冷冷哼了兩聲,一群門生便跟著大笑了起來。“怎麽?我有說錯嗎?”謝小公子睨了他們一眼,眼睛高高地望向了別處,道:“既不能修習術法,那算什麽仙門中人?又有什麽臉麵來這連雲府的百家宴?就靠盛家的這個名頭嗎?盛家下一任由女子當家,女子遲早是要嫁的,到時候整個盛家都是別人家的,仙門百家還有誰認得你盛公子?”“你……”塵一捋起衣袖就要上前,被盛錦承一把拉住,隻得憤憤道:“施主說話的口氣這麽大,你們家不還得向盛家低頭嗎?施主該不會是昨日吃了盛少宗主的憋,今日才來攔著盛公子出氣的吧?”“胡說!我吃盛蘭初什麽憋?我不過是不和女子一般計較!”“你那是計較不過!”塵一被盛錦承拉得往後退了一步,狠狠地朝他“啐”了一口才作罷。司淮撞了撞吾念的肩膀,低聲問他:“你不去攔著你家那個衝活人耍橫的小和尚?”“不用。”吾念神色淡淡地朝另一邊指了指。隻見東陽少宗主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了房門口,黑著一張臉盯著謝家小公子,片刻之後,幾名東陽家的弟子圍了從房裏出來,大步朝他們圍了過去。塵一有些莫名其妙地看著謝家公子被請走,才發現了站在一旁看熱鬧的自家師叔,悶悶哼了兩聲。不等他說話,一名明家弟子從他身邊跑過,徑直來到了吾念和司淮跟前,行了個禮,道:“宗主讓我告知二位尊客,今夜在倚淵閣備下了飯席,請二位前去享用。”/明嶠請他們兩人去倚淵閣吃飯的說辭,是昨夜的百家宴他們沒有到席上去,所以今晚備了一桌小酒席慰勞遠道而來的客人。倚淵閣顧名思義就是倚在懸崖邊上的樓閣,隔著一道圍欄,底下便是看不見底的深淵,但也是一個觀景的好地方,遠遠地能看盡整個信陵城。這頓晚宴並不是為吾念二人設下,他們跟著明家仆侍上了樓,便看見明宗主已經在主位上落了坐,同桌的還有五人——鍾家宗主鍾洵、東陽家宗主父子、盛家少宗主盛蘭初,和有過一麵之緣的信陵城主孟平杉。百家宴後的第二日還有很多門派家族留在連雲府中,明宗主單獨請了另外三家吃飯,又捎上毫不相幹的信陵城主和兩個外人,實在說不清是什麽道理。明嶠見他們兩人上來,趕緊笑著招唿他們坐下,命仆侍奉上了兩幅新碗筷,碗筷渡了一層金,倒是和連雲府的嚴謹氣派十分相符。侍女端著酒壺沿桌轉了一圈為客人添酒,等她退了下去,明嶠才舉起酒盞,朝眾人隔空虛敬了一下。“我這位表兄平日公務繁忙,請都請不來一趟,正好今日過來了,便在倚淵閣設下小宴,一同將幾位請過來。一來,這幾日怠慢了我請來的客人,權作賠禮;二來,先前因我未查實便帶人上盛家責討傷了幾家和氣,也算作賠罪。”給盛家賠罪才算是大事,雖然盛家後來也一同去了大荒山,但這仙門百家宴盛宗主卻沒有出麵,想來還是記著的。幾道目光一起落在盛蘭初身上,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麽,遲疑了一會兒才端起酒盞迴敬了一下,虛虛地假笑了,一下仰頭一口喝盡了。這道嫌隙既然已經生了,肯定是沒有辦法一杯酒化解了去,可不管心裏怎麽想,麵上的和氣還是要裝出來的。她將來是要接管盛家的,既然人家已經先給了台階,她也不能將鼻孔朝到天上去。明嶠見她飲盡,笑著讚了一聲,也一口幹了杯裏的酒,趁著侍女倒酒的功夫,轉頭朝吾念問道:“聽說大師是吃酒肉的,今晚的菜可合口味?若有什麽想吃的可以吩咐夥房去做。”“阿彌陀佛,明宗主客氣了。”“合心意便好。”明嶠客氣地點了兩下頭,複又端起了滿上的酒,與身旁的孟平杉交談了起來。滿桌的美味珍饈,一桌人吃得卻有些意興闌珊,有一下沒一下地夾幾筷子,偶爾和旁邊的人客氣兩句。司淮拿著小酒杯輕輕碰了下吾念的杯子,借機湊過去了一下,低聲問道:“這明宗主是想做什麽?叫了一桌人過來吃飯,又隻顧著和孟城主說話。”吾念抬眼撇了一眼拉著孟平杉說得起興的明嶠,搖了搖頭,把杯子裏的酒喝盡了。侍酒的侍女已經退了下去,吾念拿過酒壺斟滿了自己的杯子,正要去給司淮的杯子也滿上,就聽見“砰”地一聲響,孟城主整個人已經喝醉了似的趴到了桌子上。開席不過一盞茶功夫,酒水才進了三四杯,也不是什麽烈酒,哪有那麽容易就醉了?眾人一時弄不清狀況,齊齊看向了明嶠。“我給他下藥了。”明宗主並不掩飾,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抱手施了一禮,道:“明嶠想請諸位跟我去見一個人。”盛蘭初不作掩飾地冷笑一聲,問出了眾人未說出口的話,“要去見什麽人,值得明宗主兜個圈子擺了這麽一桌,又給自己的兄弟下藥?”“自然是見一個有他在便見不到的人。”明嶠脫下了身上的大裘披到孟平杉身上,看了他們幾人一眼,問道:“十幾年前,我這位兄長身邊有一位謀士,喚作傅鳴遙,不知諸位可曾聽說過?”盛蘭初:“我們幾家都鮮少與官家往來,哪裏知道信陵城主身邊曾跟了什麽人,還是十幾年前的。”明嶠:“盛少宗主稍安勿躁,我今日要說的事情與近日仙門的大事有關。隻是空口無憑你們也不會信,這才強留你們在連雲府多呆幾日,等我這位兄長過來吃這頓飯,才能見到那個人。”仙門最近的大事,指的必然是大荒山的龍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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