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施主當真是喜歡屋頂啊,昨夜在屋頂上來了一迴仙人之姿不盡興,今日又做起了梁上君子?”話音落下,耳畔傳來一陣風吹衣袍的獵獵響動聲,司淮淩空翻了個跟頭,穩穩當當落在了他跟前。今日的司淮換了一身素色的衣袍,頭上頂了個和衣服顏色相襯的玉冠,露出一副溫和無害的笑容,連眼角都是微微翹著的。司淮的五官生得精致,相貌在男子中算得上上佳,劍眉鳳目,左上眼瞼一點紅痣,尋常時候看得不明顯,可笑起來眼波流轉之下,襯得那顆痣分外有色澤,分外……吾念被腦海中一閃而過的“誘人”二字驚了一下,臉不紅心跳地念了聲“阿彌陀佛”,去了雜亂的念想,才重新抬眼看他,問道:“你都聽到了多少?”“也沒多少,也就聽全了事情的始末。”司淮“嗯”了一聲,裝模作樣地想了一下,補充了一句,“我這記性不是很好,梅小姐的生辰八字什麽的,從耳朵裏過去就忘了。”“罷了,梅小姐已經成了鬼魂,即便你知曉了生辰八字也不能如何。貧僧答應了梅老爺不將今日的對話說與第二個人知曉,你是自己偷聽來的,也算不得貧僧食言,但是你千萬不要再說給別人知道,總歸還是要顧全一下梅家的名聲。”盡管這梅小姐被負心漢拋棄上吊自殺,傳出去的名聲也沒有多好聽。司淮十分敷衍地點了兩下頭,轉而問道:“那你打算如何捉鬼?”“貧僧欲今夜招梅小姐的鬼魂,能勸她放下怨恨去往輪迴是最好的;若是不能,她離開了房間,合眾人之力將房門劈開就是。淮施主昨夜兩聲笛音便能懾退梅小姐,可見修為高深,有施主助力,今晚應該能解決這樁擾人的事。”吾念的眼神飛快地從他身上掃過,溫和有禮地頷了頷首,從他身旁擦肩過去,灰色僧袍擦著他身上的素色衣袍,染了幾分淡淡的檀香味。、晚上的天又陰了下來,遮得一絲星光都看不見,空氣悶燥,,壓得人十分不舒服,又不敢到院子裏亂走。梅小姐那座小院的院門口上下左右貼了四張現靈符,院門正中央懸了個碗大鈴鐺,門前空地上放著個化緣用的缺了個口的木缽,缽裏盛了半缽水,飄著一朵開得正盛的白蓮。大抵規勸梅小姐放下怨念、渡她去往往生算得是一場法事,吾念和尚今晚穿得十分正式,黑色的海清外頭罩了件木蘭色的袈裟,脖子上掛著串108珠的長佛珠串,手裏還拿著一串小的,規規整整坐在正中央的蒲團上,嘴裏念著經文,手上撚著佛珠。塵一小和尚不知去哪裏尋來了四盞祭祀用的長明燈,以師叔和盛著蓮花的木缽為中心擺了四個角,又點了三支香立在師叔跟前,然後跪坐在他旁邊的蒲團上,合上眼心無旁騖地敲起了木魚。誦經聲伴著一下一下的清脆木魚聲響迴旋在寂靜的夜空中,過了一會兒,細細的雨絲飄了下來,帶著些熱意落在皮膚上,吾念和塵一仿佛沒有察覺似的,連眉頭都沒有皺動一下,隻是木魚聲敲得更緊密了,吾念手裏的佛珠撚得也快了許多。四麵牆的小院憑空刮起了一陣陰森森的冷風,懸在大門口的佛鈴發出了一聲低啞的聲響。雨珠落到地麵上,凝起了一團白霧,朦朧間顯現出了女子綽約的身形,白衣飄飄,婉約嫋娜。麵前的鬼魂和昨夜不大一樣,吾念心中詫異了一下,還是緩緩頷了頷首,問道:“姑娘可是梅依梅小姐?”那白衣女鬼麵上沒有表情,盯著那朵泛著金光的白蓮看了許久,才慢慢點了一下頭。吾念停下撚珠的動作,伸手將香灰彈落,正要開口詢問,院內忽然傳來了一陣響動,躲在暗處的修士們一湧而出,個個手執兵器要劈開緊閉的房門。照著原本的計劃,若是不能勸說梅小姐,才讓躲在暗處的他們強行破門救人,沒想到這才開了個聲他們就冒失行事。梅小姐聽見響動立馬往屋子裏縮迴去,不想眾人竟合力築起了一道屏障將她阻隔在外,眼見迴不去,身後的和尚又站起了身來,索性幻作了一團鬼影往外逃去。“淮施主!勞煩照看小侄!”吾念衝牆角的司淮喊了一聲,急忙循著鬼影消失的方向追去。本以為梅小姐會逃到外邊去又攪上一夜,沒想到那團白色到了前院便消失無蹤。會客大堂的門吱吱呀呀地打開,燃著兩盞昏暗的燈火,堂內的幾口棺材移了位置,最中間的那一口掀開了棺蓋,白衣女鬼站在棺材前,一雙眼睛直勾勾盯著來人。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是哪位不留名的小可愛給我灌了營養液,比心?前麵這一部分都是講除鬼的這一件事,進度可能會顯得有點慢⊙﹏⊙第6章 梅園畫夢 五許是梅小姐死的時候怨念太過強烈,以至於死後怨氣結成了結界將楊長清困在了屋子裏頭,與吾念同來的一群散修嗓門嚷得大聲,修為還是欠缺了點火候,一群人也沒能強行打開那扇門。吾念方才匆匆交代了一句便去追梅小姐的鬼魂,司淮有些放心不下,囑咐了塵一幾句便跟了上去,追到前院正好看見置著棺材的會客大堂敞開著門,吾念的手停止了撚佛珠的動作,緩著步子朝裏走去。白衣女鬼慘白著一張臉站在中間那具棺材前,一雙眼睛死水般直勾勾盯著一步步朝她走去的和尚。司淮心中暗道不妙,幾步飛掠上前正要伸手阻止吾念往前,反被一隻橫出的手握住了手臂。吾念轉過頭來,朝他搖了搖頭。見他眼神凝肅不似中了魔怔的樣子,司淮懸起的心才放了下去,跟著吾念又往前走了幾步。那女鬼似乎刻意引著他們來這裏,飄飄忽忽地立在棺材前一動不動,垂下的長發朝兩側分開,露出一張慘白的死人臉,和棺材裏躺的屍體一般模樣。仿佛有一股冷風當頭灌下,司淮轉頭和吾念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地一道將視線落迴棺材裏躺著的人臉上。他們此時站著的位置正好能將那張臉瞧個七八分,確實與飄著的這位十分相像。"梅小姐下手挺狠,把自己的棺材都挖起來了。她這是想你好人做到底,幫她把棺材埋迴去""逝者已矣,施主不該玩笑。"吾念頭也不轉,對著梅小姐的鬼魂鞠了個深躬。見他如此認真,司淮也不再打趣,隨著他的樣子十分不走心地也鞠上一躬,算作對死人的尊敬。"梅小姐"十分知禮,福了福身子,做足了大家閨秀的禮儀,昏黃的油燈明明滅滅地躍動了兩下,竟在棺材裏的屍身上鋪了一層金光。"等等!"司淮下意識地喊出這句話,哪知還是遲了一步,吾念套著佛珠的手已經觸上了那光芒。昏暗的會客大堂在眼前模糊了去,層層疊疊地閃過模糊的虛影,司淮伸手抓住身旁的人,明明腳步沒有挪動,可景象萬千變化,再清晰時已經是一處陌生的地方。/夜晚的街市十分熱鬧,華美的燈籠掛滿街頭,身邊來來往往許多人,可這些人和景仿佛是從另一處投射過來的海市蜃樓一般,虛幻得不真切。吾念驚奇地看著從自己身體裏穿過的人,轉向司淮道:"這是怎麽迴事?他們看不見我們,還能從我們身上穿過"說話間,又是一群談笑的公子哥走來,雖然撞不到身上,兩人還是很默契地往後退開。"都是幻境,你觸了那道光把我們帶到這裏來了,可這是什麽幻境還不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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