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白玄身處在一片朦朧的白光中,俊逸的麵龐上帶著解脫的笑容。隻是,他的腳開始消散了。


    君若離的瞳孔猛然一縮,他知道,這意味著白玄即將死亡。


    “前輩,你……”君若離一時有些愕然,竹冰兒不惜以生命為代價,設下一個需要至少五百年才能完成的局,隻為讓白玄活著,可是,此刻白玄為什麽會死?


    白玄笑了笑:“嗬嗬,我說了,當我被暗魔法徹底侵蝕的時候,這具身體就已經不屬於我了。它早已經死了,其實我早在幾百年前就已自我了結,但是因為本身的實力,所以靈魂一直活了這麽久。”


    “過去的幾百年,我所承受的痛苦是你們難以想象的,此刻死了,倒是真正的解脫。”白玄看著君若離,這個實力幾乎微乎其微的少年,卻以他的智慧和信念,贏得了他的尊重。


    “可是!”君若離的心中似乎有些壓抑,他說道:“竹冰兒做的那些,不正是為了讓你好好活下去麽!”


    白玄一怔,他看著君若離,這個少年臉上此刻滿是怒色。


    “白胤因為你,成為守界人,千年不得踏出界中界半步!竹音因為你,成為羅生塔魂,此生離不開羅生塔半步!那你知不知道,他們本是相愛的兩人,就是為了讓你活下去,僅僅距離千裏卻此生不得相見!”君若離的拳頭咯吱咯吱地作響,他越說到最後,越是嘶吼起來:“這麽多人因為你,隻是因為想讓你活下去,他們犧牲了自己的幸福,甚至是生命!而你竟然因為痛苦就自我了結……”


    嗖!


    孟煙雨突然一驚,因為君若離已經化為一道殘影向白玄衝了過去。


    “你這混蛋!”


    嘭!


    君若離出現在了白玄麵前,他已一拳狠狠地砸在了白玄的臉上。


    這一刻,這片空間顯得格的安靜。拳頭砸在臉上的聲音,在這空蕩蕩的空間裏久久迴蕩,白玄的臉因被君若離一拳重擊而歪向了一側。


    “你就這麽把別人對你的付出踐踏了嗎!你的生命,從當你被竹冰兒封印的一刻起,就不隻是再屬於你一個人的。”君若離突然平靜下來,他看著前方這男子,目光與之對視。


    白玄的身體已經消散了大半,僅剩上半身還殘存著。


    “你說的沒錯。”白玄沒有生氣,他的語氣依舊平和。


    “謝謝你,讓我在還活著的時候明白這些。”白玄笑了笑,扔給君若離一個巴掌大的盒子:“你用這‘須彌盒’將羅生塔帶到界中界口吧,羅生塔無法在界中界內部釋放,否則界中界會崩塌,那樣白胤也就死了。”


    君若離怔了怔,他看著手中的盒子,默然不語。


    “不隻是為了自己而活,更是為了那些愛自己的人而活。這就是你的信仰麽?”白玄問道。


    “嗯!”君若重重的點頭。


    “謝謝。”白玄笑著,此刻他的身軀已經徹底消散,隻剩那張俊逸的麵龐:“你救了這個世界,作為迴報,太極九轉盤送你了。”


    君若離怔在了原地,並不是因為太極九轉盤,而是那句在這空間裏經久不散的“你救了這個世界”。


    也不知怎的,當初何應龍的那句“你不是救世主,也更不可能成為救世主”一直徘徊在君若離的耳邊。


    白玄死了,一如竹冰兒那最後一縷殘魂一般,永遠的消失在了世界上。那千百年的情愫與付出,也終於了解。


    地下世界空蕩蕩的,沒有了太極圖騰,地麵上的陣法也隨著白玄的死去而消失。死一般寂靜,像是這黑暗對白玄的送別。


    “走吧。”沉默了很久,君若離將太極九轉盤收迴乾坤符卡中,然後向來路走去。


    ……


    英魂塚,羅生塔前。


    竹音靜靜地坐在二層塔簷上,自從剛才那劇烈的震動過後,羅生塔便再度迴歸於最初的平靜,這使得她格外好奇與擔憂。


    羅生塔一層的大門內傳來陣陣腳步聲,君若離與孟煙雨緩緩從其中走了出來。


    “你們成功了!”竹音清冷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喜色,隻是,在君若離與孟煙雨走出羅生塔後,白玄並沒有跟著出來。


    “師父呢?”竹音問道。


    君若離看著竹音,說道:“白玄前輩已經……”


    “怎麽可能!”竹音自然知道君若離的停頓是什麽意思,她驚道:“竹師父她設下封印,就是為了……”


    君若離搖了搖頭,他隻是說了一句:“人算不如天算。”


    竹音頹然地坐在塔簷上,她的眼神空洞的望著前方,像是呆了一般。


    “竹音,你想不想見白胤?”君若離看向竹音,問道。


    竹音突然看向君若離,她沒有說話,但是那殷切的目光說明了一切。


    “白玄前輩臨終前讓我帶你去見白胤。”君若離看著竹音,笑了笑。


    “白……白胤。”竹音癡癡地看著遠方,這個名字,日日夜夜在她的心中翻騰著。那張臉,被深深地印刻在他的腦海。


    ……


    大古荒林。


    君若離與孟煙雨在一番尋找之後,終於找到了界中界的入口。


    君若離取出“須彌盒”,將之打開。隻見羅生塔從其中飛出,由一個巴掌大的小塔迎風暴漲成幾十丈高的巨塔。


    界中界中,白胤正在大堂中看著白玄的畫像。良久,他歎息一聲,從身後取出一根笛子。這笛子和竹音手中的那根一模一樣,似乎本就是一對。


    嗚————


    突然,天地間迴蕩著一道笛聲。笛聲匯聚成一首曲子,在這一方世界裏久久迴蕩。


    像是在唿喚著,記憶中那佇立的人,千年歲月,如今你在何方?


    白胤那如同枯槁的手突然一震,手中的笛子被他緊握著。他身形顫抖著迴頭,望著那笛聲的源頭。


    他跌跌撞撞地衝出這個屋子,腳下一點地麵,飛到了千米高的空中。


    白胤袖袍一揮,天空的空間突然出現一個口子。在那口子外麵,赫然是大古荒林。


    隻是,那黑色巨塔卻令的他瞳孔一縮。


    一道倩影緩緩站在與白胤平行的塔簷上,她依舊是那齊耳的短發。依舊是那一身勁裝,一如千年之前一樣,身後背著笛子。


    空中似乎吹過了一陣風,天空中葉子飛舞,竹音在這群葉中靜靜地凝望。


    原來這一天,竟然真的會到來。曾經以為會陪自己走過餘生的人,卻連再見也沒來得及說,便分別了千年。


    白胤顫抖著,千年彈指瞬間,那在歲月中無數次翻轉的記憶,仿佛就發生在昨天。


    “你……”白胤猶豫著,他低下了頭。竹音一如千年前美麗,而自己,卻已是個風燭殘年的老人。


    “好久不見,白胤,我想你了。”竹音突然漏出甜美的笑容,她的眼睛眯成月牙,像是這世間最好看的美景。


    ……


    “君若離,你現在要去哪裏?”大古荒林中,君若離與孟煙雨緩緩地有在這無數巨大的古樹之間,孟煙雨問道。


    君若離此刻眉頭皺著,並不是因為想到了什麽事情,而是體內鬥氣與元氣的衝突感。


    “越來越強烈了……”君若離自言自語,此刻體內就像是有兩頭發瘋的猛獸,在互相攻擊著,令他覺得氣息紊亂至極。


    “我想去幽靈古堡,也不知道何伯父怎麽樣了。”君若離長長的唿吸了口氣,說道。


    “誰?”孟煙雨突然麵色一變,玉手猛的對著空中打出一道勁風。


    空中傳來一道“咦”的聲音,黑影閃過,一名老者魅靈出現在二人眼前。


    “小友,我終於找到你了!”那黑衣老者感慨一聲。


    “蕭索圖前輩?”君若離定睛看去,那不正是此前遇到的蕭索圖麽。


    “老夫蕭索圖,受魅族第一神將之命,請君小友速隨我去魅皇宮!”蕭索圖突然半跪在地上,對著君若離懇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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