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鄭歎不遠處的一戶人家的小院子裏趴著一隻貓,一隻普通的家貓,鄭歎剛才往這邊走的時候還聽到那隻家貓叫喚過幾聲,有點狂傲的意味,或許,對它來說,這塊地方本就是它的地盤,見到鄭歎它還挑釁地叫幾聲,這證明它的膽子不算小。

    可是現在,那隻家貓已經縮在角落裏麵,眼睛瞪得滾圓,看著夜色下的那隻奇怪的貓。或許,它知道那是誰,也或許不知,但毫無疑問,它的眼裏滿是恐懼和瑟縮,就像是麵對大自然中食物鏈金字塔高一層的生物一般。

    這種感覺很奇怪。

    如果鄭歎不是因為自己的特殊情況的話,估計會跟那隻家貓一樣縮在某個角落裏,默默不敢叫喚,連動都不敢亂動。

    那隻貓難道和爵爺它們的來曆一樣?

    因為有爵爺的事例在前,鄭歎首先想到的便是這種情況,畢竟這周圍也有一些基地,就比如楚華大學的實習基地,還有那些總呆在這個地界上搞研究的人,誰知道那些人會不會整出什麽奇怪的研究。

    夜色下鄭歎看不清那到底是什麽毛色,那隻貓也隻是往鄭歎這邊看了會兒,就繼續往前走了。速度很快,很輕,如果不是鄭歎這幾年鍛煉出來的警惕心和直覺感的話,未必能夠發現它。

    那棟透著讓鄭歎很不爽的氣味的住宅處,院內周圍隻有一些低矮的修建好的灌木叢和草地,樹的話還有些距離。雖然隻有兩層,但每層樓的高度比鄭歎在楚華市見過的普通住房要高出一些,所以真論高度的話,這裏的兩層樓抵得上楚華市那些住房的三層樓高了。

    鄭歎靜靜站在旁邊,看著那隻貓跑過去之後直接朝牆麵跳起,不知道爪子勾住了牆上哪些地方,還是什麽都沒有借助隻是憑助跑而攀上牆,鄭歎隻感覺那邊牆上影子一閃,那隻貓就已經到了二樓的一扇打開著的窗戶前,想來類似的攀爬運動沒少做。

    那隻貓站在窗台上看著裏麵,耳朵警惕地注意著周圍,尾巴動了動,然後跳了進去。

    它要做什麽?

    鄭歎很好奇。而讓鄭歎更好奇的是這隻貓到底是什麽來曆。三年來鄭歎見過不少貓以及其他動物,也知道動物之中,即便是同種族,智商也存在著差異,而這隻貓,讓鄭歎覺得,不隻是攻擊力極具威脅那麽簡單。

    那隻縮在院子角落裏的貓已經沒在那裏了,估計進屋尋找安全感。鄭歎本打算隨便溜一圈就迴基地去的,現在卻有些猶豫了。

    這邊的人晚上也不怎麽出來,基地那邊的還熱鬧些,而這裏,就真的顯得很安靜了,隻有住戶家裏的電視機裏節目的聲音才能讓人感受到些許人氣。

    焦爸說陲山這個地方透著神奇,鄭歎一直沒感覺到它神奇在哪裏,至於那些傳言傳說,鄭歎隻當故事聽,而現在,他雖然沒感覺到有什麽神奇的事情,但卻終於有了些另類的感覺。

    好奇心,這是讓每隻貓都無法踹掉的習性。鄭歎在繼承這隻貓的身體的時候,或許,連帶這個習性也繼承了下來。

    鄭歎還在琢磨這莫名的詭異感,迴神卻發現自己已經朝那棟住宅走了好幾步了。

    嗅著空氣中傳來的淡淡的氣味,鄭歎抖了抖毛,就當將雞皮疙瘩都抖下來了。

    來到那棟住宅院落前,鄭歎從柵門的空隙鑽進去,在那隻貓爬牆的地方停住,嗅了嗅,陌生的貓的氣味。除此之外,還有標本的藥物氣味,殺蟲劑的氣味,以及,讓鄭歎感覺不太好的錯綜複雜的氣息。

    牆麵不算光滑,鄭歎爬上去。

    即便鄭歎一直自我感覺良好,但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爬牆的能力確實比不上剛才那隻貓,速度沒那隻貓那麽快也比不上它的靈活。

    好不容易爬到二樓那扇窗戶的窗台,鄭歎沒有立刻就進去,而是呆在窗台上注意裏麵的動靜。

    很安靜,安靜得仿佛裏麵沒有活物一般。如果不是親眼見到那隻貓跳進去,如果沒有嗅到這房間裏傳來的氣味的話,鄭歎肯定會認為這裏麵沒有任何活著的東西。

    就算沒有活著的,卻不代表沒有其他動物。

    房間的門關著,裏麵也沒有開任何照明設備,看看天空再看看房間,會覺得,其實天空比房間要更亮一些。

    夜間的風吹進房間,氣流繞著房間轉了一圈帶著裏麵的那些複雜的氣息又出來。

    窗戶邊的窗紗隨著氣流擺動,舞動的白色窗紗在這種情形下更增添了一份詭異感。

    當垂落的窗紗再次被氣流掀起的時候,鄭歎看到了房間裏的情況。

    房間裏,有很多動物。但卻都不是活物,除了站在一張桌子上靜靜蹲坐在那裏的鄭歎剛才見過的那隻貓。

    這是一個擺放動物標本的房間,裏麵放著很多動物標本,當然,畢竟麵積有限,不可能比得上博物館那麽多種類以及大型動物,這裏麵的動物標本大多都是小體型的,比如一些鳥類,小鬆鼠、兔子等。

    博物館的那些動物標本基本是動物園、林業等部門捐贈的,比如某些因疾病而亡的珍稀動物等,這個鄭歎後來才知道。聽焦爸說,現在陲山自然博物館那邊用於儲存動物屍體的冰櫃裏凍著幾百隻動物,博物館的標本製作員要逐一將它們解凍並製作成標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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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是,對很多私人收藏者來說,它們更偏向於健康狀態的動物所製成的標本,有些標本製作員不喜歡那些死去的動物,因為有的動物屍體腐爛程度稍高,剝離皮毛的時候氣味讓他們無法忍受,所以更傾向於新鮮宰殺。

    而這個房間裏的這些動物標本,鄭歎直覺,它們是在健康狀態被殺掉的。

    或許是因為製作這些標本的人並不太專業,相比起博物館的那些標本,這些標本從製作和保存上來講都要遜色很多,現在鄭歎還嗅到了毛皮腐爛的氣味,估計再過個一兩年,這裏麵的一些標本會直接廢掉。大概這位主人家並不在意這點,標本腐爛了,廢掉了,直接再做新的就行了,舊的扔掉還能給新標本騰地方。

    鄭歎不想去細看那些被做成標本的動物,將注意力主要放在那隻蹲坐在靠裏的那張桌子上的貓。

    在那隻貓的對麵,擺放著一個貓標本。製作成標本的貓應該不是普通的家貓,隻是體型跟普通的貓差不多。

    鄭歎經曆過會展活動,自然認得出來幾個貴重的貓種,但這隻也不是記憶中的幾個貴重品種,莫非是生活在山裏的野貓?

    就像那些學生們談論的時候所說的,在野外,隻要沒有生殖隔離,是不是什麽情況都可能發生?通俗點說,也就是雜交。比如狼狗,比如超級貓之類的,除了人工選擇引導培育之外,自然選擇可一直在發生,尤其是陲山這個物種豐富的地方。

    既然能夠被費勁做成標本,應該是與家貓有區別的,就是不知道有多大區別,鄭歎站在窗台上,看得不太清楚,無法細致去觀察。

    不過,看上去,那個貓標本,不論是體型和是外觀差異上看,這倆應該沒有親緣關係吧?

    那隻貓就那樣靜靜蹲坐在那裏,隻在鄭歎翻到窗台的時候耳朵動了動朝窗台看了一眼,然後便再次盯著那隻標本貓看。麵對麵,眼對眼,兩者之間的距離相隔十公分左右。

    鄭歎有種很荒謬的感覺,他覺得,那隻貓不像是在憂傷什麽,更像是在沉思,像一個思想者。

    鄭歎知道自己這種想法很可笑,但轉念一想,平時生活圈周圍其他人看自己的時候大概也是這種感覺,覺得這種本應該低能低智商的生物突然聰明起來不能接受。

    鄭歎也跟大部分人一樣,低估了這個星球上的智慧物種。或許,它們未必能有人類那樣的智商,但也未必像人們所想的那麽低。

    那隻貓就那樣坐在那裏,維持這樣的狀態看了約莫半個小時,然後就離開了。離開時掃了鄭歎一眼,似乎對鄭歎有些詫異,畢竟,這周圍的其他貓一見到它就縮邊上了。

    等那隻貓離開後,鄭歎跑房間裏盯著那個貓標本看了看,但總覺看著標本背脊發涼,所以大致瞟了幾眼,在這個房間裏走了一圈之後,鄭歎就離開迴基地去了。

    接下來兩天,鄭歎白天跟著實習小隊去野外,晚上出去走一圈,每天這個時候鄭歎都會在這裏見到那隻貓,每天那隻貓也會做同樣的事情,鄭歎無法知道它到底在想什麽。

    這日,下午五六點鍾,實習小隊一個個迴來了,在食堂吃過飯,焦遠跟小柚子去找那些學生們處理今天迴來的時候在山裏溪流中抓到的螃蟹,之前捉到的那些由於全放在一個袋子裏,等下午迴來就發現袋子裏麵的螃蟹已經自相殘殺得差不多了,還有幾個空殼,是被同類吃掉的。

    鄭歎沒跟著去,約莫到時間之後,就打算出去再遛遛,今天那隻貓應該也會準時過去的吧?

    哪知,沒等鄭歎抬腳踏出窗戶,就聽到消防車的聲音,鄭歎聽著消防車的行駛方向,好像也是自己每天遛的那邊。

    等來到那棟住宅前,鄭歎發現,昨天還好好的房子,現在卻著火了,著火的正好是那個陳放標本的房間,消防車到的時候,火勢已經蔓延,不過很快就被控製下來了。

    周圍的住戶平時這時候都不見人影,現在都出來圍著議論。

    鄭歎往周圍看了一眼,沒發現那隻貓,走了兩步,突然若有所感地抬頭看向一個方向,那邊是一片樹林,沒有住戶,樹枝太繁茂,鄭歎也看不到什麽。當鄭歎準備扭頭迴去的時候,樹葉後麵一雙發亮的眼睛閃了閃,鄭歎知道那是光線的原因,但卻仍舊忍不住背後的毛豎了豎,他知道,此刻,呆在樹上的家夥正看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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