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歎來焦家老宅這邊兩天後,終於知道焦遠所說的並一直心心念念的“年味兒”是什麽了。

    在焦遠的定義中,年味兒,就是鞭炮味兒。

    砰!

    響聲之後,是孩子們的歡唿。

    鄭歎趴在老宅屋頂的瓦上麵,看著老宅前麵的一塊菜地旁,焦遠帶著小柚子看村裏幾個孩子在空地上放鞭炮。

    城市裏這種東西管得嚴,不準亂放,可是來這兒之後就沒約束了,想怎麽放就怎麽放,這類小玩意在鎮上以及鄉裏集市上都有賣的,而且夠便宜。簡單的爆竹之類,一些年紀大些的男孩子們甚至能夠自己製作。

    孩子們玩著玩著就熟了,除了逮兔子之外,小柚子就被焦遠帶著跟他們玩鞭炮,很多時候小柚子都隻是站在旁邊旁觀,對於她來說,這種東西比較陌生,焰火和鞭炮爆竹是不同的,觀賞和自己燃放是不同的。包括鄭歎,他們的經曆也隻有在廣場觀看焰火,鄭歎以前還是人的時候為了泡妞曾經托人買過很多焰火,但還真沒像這些孩子們一樣玩過種類繁多的鞭炮爆竹。

    這也算是一種流傳千百年的民間娛樂了,可惜危險程度高,環境汙染大,大城市裏管得嚴,生活在大城市裏麵的很多孩子極少接觸這類,就算玩也隻是玩一些村裏孩子們口中的“小玩意”而已。村民們也不怎麽管孩子,這些孩子們可是從小就開始接觸這類東西的,精得很,玩的花樣也多。

    焦遠顯然每次來這裏過年都跟他們玩過,他現在雖然上初中,但說起來也不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孩子,玩心大著呢,跟焦遠年紀差不多的幾個孩子帶著年紀小的玩,家長們也放心一些。

    “用這個試試!”

    一個七八歲的小孩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裏拿出來的一個破舊的小鋁鍋,倒扣在地上,然後放了個爆竹在裏麵。蹲身抬起鋁鍋,那小孩用燃著的香去點引火線,點燃之後起身就跑。

    站在遠處的小柚子和焦遠等人都捂住耳朵。

    趴在屋頂看著那邊的鄭歎也抬爪子捂耳朵,那爆竹的聲響太大了,而且他自己現在的聽力又好,那聲音確實衝擊很大。

    砰!

    小鋁鍋被高高掀起,大概有一二十米。可惜那些孩子們不太滿意,說什麽威力不大。

    鄭歎看了看從空中掉落的鋁鍋,都炸變形了。

    這幫熊孩子膽子真夠大的。

    “大的沒幾個了,玩小的吧,省點用,不然今天就沒得玩了。”一個跟焦遠年紀差不多的孩子說道。他手裏拿著一個盒子,裏麵都是爆竹之類的東西。

    其他幾個孩子手裏也有大小不一的紙盒,隻是裏麵的裝的鞭炮爆竹沒他的大。

    “小的不好玩。”一個八歲左右的孩子嘟囔道。

    “怎麽不好玩?看我的!”

    一個孩子往周圍的菜園子看了一圈,將燃著的香要過來,然後拿著鞭炮盒子往不遠處的一個菜園子走。

    由於離各家的分的田還有些遠,宅子周圍的一些空地也被開墾出來,一些人家用籬笆圍起來建了菜園子。

    那個孩子跑向的那個菜園子裏,大白菜長得正好。這段時間天氣不錯,氣溫頗高。而且這地方冬天也不至於像北方那樣零下幾十度的低溫,遇上暖冬都不會下雪。

    找了棵長勢最好的大白菜,那孩子掰了掰白菜葉,將一個小些的爆竹放裏麵,用香點燃,跑開。

    既然是小的爆竹,孩子們也沒有跑太遠,連耳朵都沒捂。

    鄭歎隻聽砰的一聲,然後便見到原本長得好好的大白菜,白菜葉碎了碎了的。

    果然是熊孩子。這要是被主人家看到估計得氣得胸口痛。

    知道這事不能做多,年紀大些的孩子將那個還欲繼續炸大白菜的小孩叫過來,沒讓他禍害人家的大白菜。

    不是自家的白菜炸著不心疼,看著還爽,可要是自家的菜被炸,這些孩子估計會掄著棍子抽過去。

    “不炸白菜炸什麽?還去炸魚嗎?”

    “不行,昨天我們炸魚被罵了,你隻能去沒有養魚的水潭和河裏炸,不能去魚塘。”

    “沒魚炸著有什麽好玩的?!”

    幾個孩子在那邊激烈地討論,鄭歎聽著好笑,這幫孩子昨天把人家魚塘裏麵的魚炸翻了幾條,主人家看到魚塘裏麵翻著白肚皮的一條條大魚,氣得肺都快炸了。每年都要這麽鬧一鬧,這幫熊孩子記吃不記打,挨過打之後繼續炸。

    所以說,當熊孩子遇上鞭炮,那就不得了了。

    鄭歎正想著,那邊已經又有了法子。

    目標是擱在一家菜園子角落裏的水缸。

    村子裏現在也有通自來水的,但大多數人還是喜歡用井水,每家都有這種陶製的水缸用來儲水。擱在菜園子角落的那個水缸應該放在那裏很久了,裏麵的水很渾濁,還散發著臭味,大概是主人家放在那裏澆花澆菜用的。

    “哎,我突然想到一個語文書上的故事。”有個孩子說道。

    “我知道!我知道!”一個小屁孩抬起胳膊用袖子一抹鼻涕,“那叫司馬光炸缸!”

    鄭歎、焦遠、小柚子:“……”

    好覺悟!

    程度都升級了,比司馬光還狠。

    炸完大白菜炸水缸,這幫熊孩子果然很能折騰。

    一個孩子掏出成人小拇指粗細的小爆竹,外麵包著一層塑料皮,末端還是尖頭的。聽這幫小孩子們說,那叫“魚雷”,防水的,有大有小,爆炸威力各不相同,他們炸魚的時候就是用這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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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香點燃這個“魚雷”之後,那孩子就掐著點將它扔進水缸裏麵。扔太早容易熄滅,扔太晚意外多,作為有豐富經驗的玩家,他們對這個技巧熟。

    其他人站得比較遠,雖然這個爆竹是個小的,但水缸裏麵的水太臭,這幫孩子們不想被濺上臭水而已。

    不知道是不是這水缸的年代太久不經炸,還是這“魚雷”的威力太大,總之,鄭歎就看到那個水缸破了個洞。裏麵泛黑的臭水從水缸缸身上那個破洞裏流出來,臭氣四散。

    點爆竹的那個孩子沒來得及跑太遠,身上還是被濺上水了,聞著臭臭的,趕忙迴去擦洗了。

    快到午飯的時間,手頭的鞭炮也放得差不多了,熊孩子們各迴各家,吃完飯,再撈點囤貨出來繼續玩。

    焦遠用零食跟幾個孩子交換了一些鞭炮爆竹等,沒辦法,他就算有零花錢一時也買不到鞭炮爆竹,這附近沒什麽小賣部和商店,就算有,鞭炮爆竹的種類也不多,這就是不方便的地方,買東西得去集市那邊。

    和這些孩子們交換鞭炮爆竹的時候,焦遠特意挑了一些引火線比較長的,到時候迴去給小柚子玩玩,引火線短了他也不放心。焦遠有自知之明,雖然他年紀比那些擦鼻涕的小屁孩大,但論經驗,他可比不上那些小屁孩。

    迴老宅的時候,焦媽正在廚房做午飯。

    廚房是那種老式的灶台,點柴火的那種,鍋也是大鐵鍋,焦老爺子喜歡用這種,煤爐子現在用來煮鹵菜和炸肉丸子藕夾等,平日裏也不怎麽用,現在過年才燃上。

    焦遠翻出一根香,伸進灶裏點燃。

    “你點這個幹什麽?”焦媽皺眉。

    “放鞭炮。”焦遠答。

    “注意點別傷著,還有,別嚇到黑炭。”焦媽擔心道。

    “沒事,黑炭一點都不怕,上午一直看著我們玩,它還知道捂耳朵呢。”焦遠咧著嘴笑,點燃香之後就和小柚子來到老宅後院玩。

    鄉下的好處就是地方大,限製少。

    後院裏推著一個高高的柴火垛子,零星種著一些杉樹,地麵的雜草葉子等早被焦老爺子清掃過。

    這裏也有一個水缸,不過焦遠可不敢炸自家水缸,之前為了辦置年貨,焦老爺子買了一些魚放在這個水缸裏麵,昨天將魚醃製了,水缸清洗了一下,放了點水在裏麵擱置在那裏,一時也沒動它。

    老太太坐在廚房後門那兒炸藕夾,時不時看看後院的倆孩子,雖然村裏的孩子們經常玩鞭炮,但自家孫子跟村裏這幫混小子們可不一樣,接觸鞭炮少,老太太擔心。

    鄭歎跳上柴火垛子,看著下麵。

    焦遠用一根金屬棍在地麵上戳一個小洞,將小爆竹插在裏麵,讓它直立著,這樣方便點燃。

    點燃之後鞭炮發出“啪”的一聲響。

    這些都是小些的鞭炮爆竹,焦遠在自家院子裏也不敢玩大的,第一是危險,而且會嚇到老人。他也就是過過手癮而已。

    在自家後院,焦遠和小柚子都放開很多,一人拿著一根香點鞭炮玩。

    玩了會兒之後,小柚子看向爬柴火垛子上的鄭歎,道:“黑炭,你玩不玩?”

    鄭歎動了動尾巴尖,貌似,有那麽點爪子癢。

    “給,黑炭,你也來玩吧。”焦遠踮起腳尖,將手上的香往鄭歎那兒遞了遞。

    鄭歎看了看香,扭頭,跳下柴火垛子。

    小柚子掏出紙巾將香的一頭包住,遞給鄭歎。

    還是小柚子體貼啊。

    鄭歎咬住包了紙巾的那根香,往已經放置好的鞭炮那兒走去。

    焦遠嘴角抽了抽,他家貓這潔癖真夠別扭的。

    點引火線的時候,鄭歎心裏有些緊張,雖然是個威力不大的小鞭炮,可他這種經曆太少,有點小激動。等引火線嗞嗞冒火星的時候,鄭歎扭頭就跑。

    啪!

    成功燃爆。

    坐在屋裏炸藕夾的老太太將炸好的藕夾用漏勺撈起來,瀝油的時候抽空看了看後院裏的情況,恰好就瞧見兒子家很寶貝的那隻黑貓叼著一根香點鞭炮的那幕,頓時手一抖,漏勺裏幾塊藕夾掉出來落地上。

    蹲旁邊等著的大黃狗歡騰地甩著尾巴趕緊將地上的藕夾卷進嘴裏,也不嫌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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