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一線的木門縫裏,中年人警惕看了眼紀倫身上帝國盔甲,又看看身後街道,點點首:“進來……小心雜物。”

    紀倫幫著推開門,見到許多商品和貨架堆在一起,和別的民居一樣堵塞抵擋,雜物中一個銀白色塑料玩偶吸引目光……雪龍超人?

    眼前就是一黑。

    …………

    “媽媽,快過來,弟弟說要那個雪龍超人,白白胖胖,看起來好笨好蠢……他還和我說這麽胖能飛起來。”

    “嗯,這就來,弟弟要會飛的雪龍超人,你自己要什麽呢?”

    “我要那兩隻小熊,一隻是熊姐姐,一隻是熊弟弟……這樣可以麽?”

    弱弱聲音在商店櫃台傳來:“為什麽不是熊哥哥,熊妹妹。”

    “我比你大!笨蛋……”

    “別吵……媽媽給你們買。”

    ……

    “哢”,門又在關上,紀倫醒了過來。

    “又恢複些記憶?”

    還有些茫然的目光,透過門看向遠處,二百多米是他曾棲身休息的林地,殺將、襲營、奪物的一係列仿佛隻是恍惚間一段臆想,可背上的沉重提醒他,這都真實不虛的發生過。

    視野恢複,定神,門已在身後關上。

    中年人還帶著一絲詫異,紀倫隨口說:“沒想到我會迴來?”

    “嗯,沒想到,你很強。”

    紀倫笑笑:“武士長在不在?我想跟他談談。”

    “在!”中年人帶著他,經由櫥櫃暗門進入地下整備廳。

    火把常明,魂燈常亮,但卻有些不同,紀倫隻是一掃,就看明白了——算上自己的那盞,魂燈光亮正常也隻有5盞,15盞光焰淡淡,似滅未滅。

    “消亡3人,能戰武士僅餘4人。”似乎是直覺,紀倫立刻明白這含義,暗歎口氣,心頭泛起轉瞬十年的疏離感。

    上次來這裏,他還想著團結眾力,共抗強敵。

    再來,以盧勝為首的這股力量,已有些不堪入眼。

    “咦?”

    看到屬於自己的小桌上,有套甲具,霸王槍、錐指匕、甚至最早的劍,均在,或橫直或豎立,整整齊齊的放在那裏,因款式獨特,又是靈甲,明顯有別於其它,很是顯眼。

    “這是怎麽迴事?”紀倫覺得等會向盧勝請教下這個問題。

    順著邊牆而行,進入一扇低矮角門,又通過一條促狹廊道,最終在一間百多平的地廳中見到了盧勝。

    是間小食堂,條桌條凳,漆都沒上,但磨的已透油光,盧勝正在吃飯,男女老少,20多人,氣氛很壓抑,他掃了一眼飯桌,一人一個大碗,碗裏盛的是湯,真正的清湯寡水,飄著幾片葉子,沒有油星,濃度與水相差無幾。

    或是晚飯太過缺少吸引,又或少有客人來,當他進來,所有人都停止用餐看來,神情各式各樣。

    就連盧勝也怔著,一臉驚訝忘了說話。

    “哥哥!”

    充溢著驚喜童音中,囡囡跳下條凳過來,撲在他的懷中。

    他的身量其實距離普通成年人的體格還有不小差距,但他現在有氣力抱起了囡囡,讓她坐在自己臂上,問:“囡囡乖不乖?”

    “乖。”小女孩笑著拉長音說,她烏黑兩角辮,青白荷葉袖裙,帶著淡藍色帆布的小包,上麵繡著一朵不認識的花草,隱淡淡的花香。

    “囡囡別亂跑。”兩個成年女人在後麵,見到紀倫,有些都意外:“你還……”

    “活著?嗯。”

    紀倫點首,小女孩笑的很開心,想起些,她貼在紀倫耳小聲:“哥哥餓了麽,囡囡這裏還有……你看。”

    小女孩又獻寶一樣地捧出來半個糯米飯團,髒掉一層她自己啃了,餘下放在手絹裏,看樣子一直藏小包裏沒有吃。

    紀倫對上她明亮純淨的眼睛,又看了看她身後的成年男人和女人,都麵黃肌瘦的樣子,少量食物定是給了在前方拚殺的戰士,沒有多餘配給鎮民,是群體的自覺。

    大人這樣氛圍,那麽一隻蘿莉也可想而知……留當問:“囡囡自己不餓?誰叫你送的?”

    “餓,但是藏起來給哥哥吃,大人不知道……”小女孩很直白說。

    “這也好,哥哥吃你的。”

    紀倫就著她的小手吃了冷飯團,有些暖流,給她一袋:“你也吃哥哥的。”

    “啊!是糖,還有肉幹……”

    不僅是囡囡,所有人都眼露驚異,雖隻是巴掌心大的一塊,可太貴重了。

    小女孩懂得藏起飯團非常聰明,她看見了幾個大人的眼神,聲音小下來,湊在紀倫耳側:“哥哥這樣好,囡囡以後怎麽報答你?”

    “囡囡啊……你是個好女孩,也許你很害怕,拚命展示自己尋求保護與關愛……但其實哥哥能給你,且不用你改變自己。”

    “囡囡聽不懂。”

    “嗯,哥哥以前也不懂,但哥哥媽媽說……愛,是享受著付出,而不是圖報……嗯,你可能難以理解。”

    紀倫手指點了點自己額:“你已報答過了,我很享受小美女這個吻……”

    小女孩的眼淚一下就出來了她又在紀倫額連吻好幾下:“這樣,這樣,這樣……這是囡囡的愛,也不要哥哥報答……”

    愛有沒有留下不知道,油膩膩唇印是留下許多,紀倫哭笑不得,抱著囡囡,行到盧勝所在的桌前,手探向身後,靈甲所化兜帶自行解除,麻袋被他拎放在桌上:“帶了些吃食,您吃飯,我去整備廳。那些甲胄和武器又是怎麽迴事?多出一套了!”

    “可以理解成獎勵,你可單用,也可以疊加。”

    “哦,真君慷慨,我有些迫不及待了!”

    紀倫離開,盧勝拿過麻袋,將裏麵的吃食一件件擺放到桌上,沒有多話:“分了吧!”

    “是!”戰士分食了三分之一,把餘下交給了平民,氣氛一片熱烈。

    紀倫走到自己桌前,放下囡囡:“別看。”

    麵對燈芯,頓時火焰一晃射出白色燈光,首先是自己身體衣服、斷劍、破碎小圓鏡,甚至十五枚甲兵銘牌,都立刻分解,一點不剩。

    囡囡偷偷轉過首來看,不知所措了一下,又害羞捂住了眼睛,隻在手指縫隙裏偷看……囡囡變壞了,要長針眼了。

    白光浮現一層連體衣貼合在紀倫身上,接著桌上甲具和武器先消失,又出現在他的身上。

    黑鐵的山文甲沿著雙腿螺旋而上,米粒大小魚鱗般覆蓋全身,板甲、麵甲、護目鏡,最後武器在腰間沉墜。

    紀倫摸了摸,這次不是一柄劍了,是一個武器匣。

    長方形黑木匣子,連續抽出武器,一闊背刀、二窄刀、一長劍、一破甲錐,還有三節短棍……相互有銜接槽口,類似卯榫,用金屬達到木材的這種工藝精度,驚豔更勝。

    沉思了下,動手組合起來,可以是長槍,也可以是大刀……是之前殺死的副校尉武器。

    盧勝歎了一口氣。

    紀倫若有所思,剛才觸摸到裝備時,與第一次不同,有些知識就在腦海中顯現。

    隻要自己在小鎮內,並且還沒有死亡,這具台就隨時在,甚至可以當武庫,收集多種兵器,以應對不同場合的需要。

    正在設計定型不同款式,潛水型、耐火型、抗腐蝕型、防毒型,盧勝過來了:“我帶你去祭拜下真君。”

    “是。”

    隨著盧勝穿門過戶,最終抵達一座巨大的地下空洞,頂高10米,地麵平坦,鋪著青條石,形成千平的空場,空場當中建有一殿,殿並不大,古色古香,全殿內外沒有一根釘,也沒有金石,全是木質,隻是這木比沉香木還要質密,比鐵胎木還要結實,色澤棕黑,紋理清晰,表麵透著潤澤,就刷了亮漆。

    拾階而上,尚未入殿,他就生出第一感,無香。

    檀香、木香、龍涎香……什麽香都沒有。

    一進殿,清素簡約,樸實無華。

    殿****的是真君像。

    兩人恭謹行禮,起身後,盧勝一時沒有說話,良久,才說:“要是十年前,真君靈光還在。”

    “帝國軍雖多次侵襲,都被打退。”

    “戰死者都可複活。”

    “外殿石桌,滿是武士!”

    “可數年前,出了叛徒,反戈一擊,使我們受了重創,大量戰士消亡!”盧勝目光掃看著紀倫,再沉默一會,才說:“幸你來了。”

    “我會盡力!”紀倫點點頭,沒再說。

    他曾想過,這位翊聖雲符真君,或是蠱惑民眾行了不法之事,被帝國伐山破廟、窮追猛打。

    現在看來並非這樣簡單。

    兩人出去,紀倫將囡囡交給盧氏大娘,和她揮手告別時想起,問:“囡囡叫什麽名字?”

    “媽媽就叫我囡囡……”

    盧大娘插話:“父姓田,母姓萱,給囡囡起名就是田萱草。”

    “萱草,唔……是忘憂草的意思吧?”紀倫看了一眼盧大娘,蹲下去繼續和囡囡說:“這是祝福你要勇敢,小忘憂草想媽媽了?”

    “嗯……以前媽媽都會帶囡囡迴家了。”囡囡擦著紅紅眼眶,努力不哭,她現在還有保護自己的哥哥,自己也要和哥哥一樣勇敢:“哥哥媽媽呢?”

    不大的鎮子基本上都是熟人,好幾個女人神情古怪。

    紀倫記住,一聲不吭地轉身離開……

    送到了囡囡,更換了裝備,暫時除小萱草外別的人並不想多接觸,他還要再迴家看看。

    盧勝遞過來一支弩弓:“帶上它,戰士,鎮子裏還不安全,散開搜捕你的敵人隨時可能迴來,這是最後一場決戰。”

    紀倫點首接過,說:“我會盡快返迴報道,隊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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