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說起癆病,許多人都哭了,都是失去過患有癆病的親人的。


    東秦尚且有癆病村,會把癆病病人集中起來,讓他們因病而亡,不會殘忍地直接滅殺。


    但是歌布不同,歌布國對癆病人采取的手段就是直接滅殺,哪怕人才剛剛得病,隻要被知道了,都會由朝廷出麵派人來直接滅殺,以防後患。


    多少人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親人被處死在眼前,多少人談癆色變,又有多少人在聽說東秦已經製出癆病丸,不再受癆病困擾時,對著東秦的方向跪哭了三天三夜。


    他們做夢都希望癆病丸能傳到歌布來,可惜,那是東秦的寶,怎麽可能沒有代價的傳到其它國家。就是有代價,也是歌布這種小國付不起的代價。


    比如說:國滅。


    人們再次沉默,現場氣氛越來越喪,多數人已經不對東秦幫忙歌布報任何希望,這時,君慕凜的話卻給他們打開了一片新的天地。他說:“在歌布選一位新國君,屬國就還是屬國,但屬國也隻能是屬國。由東秦全麵接手歌布,那歌布就不再是歌布,等同滅國。不過,如果有這麽一位國君,既是歌布人,又是東秦人,既能保住歌布還是歌布,又能把你們所向往的東秦的一切都帶到歌布來,你們願不願意擁護她?”


    這話一出口,所有人都愣了,人們下意識地問:“什麽人能做到這一點?”


    角落裏,雙雙抬起頭,看到的是白鶴染的背影。她忽然就相信,一會兒從東秦太子口中說出來的那個人,一定會是這位姑娘。


    不,應該說是這位公主,這位東秦的天賜公主,歌布溫藍郡主的親生女兒。


    果然,君慕凜挑唇邪笑,說出了一個名字來:“白鶴染!”


    “白鶴染?”人們沒有反應過來,“白鶴染是誰?”


    君慕凜就告訴他:“是東秦的天賜公主、文國公府嫡女、癆病丸的創造者、溫藍郡主的親生女兒、本太子的未婚妻、東秦未來的皇後娘娘!”


    眾嘩然!


    東秦太子的話給他們開啟了一個新的思路,就是國君不一定非得是男子,國君還可以是女人,特別是這種一半是東秦人一半是歌布人的女人,隻要她當了國君,那歌布的待遇就可以跟東秦是一樣的。特別是癆病丸,那本來就是人家創造出來的,她做了國君,自然是要給歌布人用的。還有義診的醫館,那也是人家開在東秦的,將來一定也會開在歌布。


    一件一件的好處被羅列出來,人們越來越覺得這真是一個明智的選擇,又不用滅國,還可以過得跟東秦一樣好,國君東秦和歌布雙擔,東秦與歌布的關係就鎖得更加緊密了。


    這簡直太完美了,這簡直就是他們夢寐以求的生活啊!


    可是也有人提出質疑:“可是等你們完婚了,她還是要迴到東秦去做皇後啊!”


    還有人說:“女子的後人是要隨著夫家姓的,以後你們的孩子就是東秦皇子,那未來的歌布又該由誰來接手?難不成幾十年後,我們又要重選一次國君?”


    君慕凜笑著搖頭:“非也。就算她嫁到東秦為我的妃、我的後,歌布依然會有朝臣監國,她也依然可以隔幾月就迴來一次。就像現在,天賜公主也掌管著天賜鎮,可是對於東秦其它事宜,她也沒有鬆懈過,她不在天賜鎮的時候,天賜鎮也沒有亂過,與她在時是一模一樣的。還有將來大選新君,我們也會培養出一個孩子來隨母姓,將來繼承歌布君位,繼續給你們富足安穩的生活,不會與之前有任何偏差。”


    他咬了個包子,吃了幾口,再道:“我君慕凜與天賜公主教導出來的兒女,絕不會像聖運公主那般。我君慕凜同天賜公主的孩子,必取我二人之所長,為這世間之驕子!”


    他說這話時,神情傲然,仿佛說的就是理所當然之事。他君慕凜同白鶴染的孩子,就是這天底下最好的,是比他二人還要好的寶貝。這樣的寶貝送到歌布來,你們還質疑個鬼?


    這種情緒觸動了歌布百姓,於是人們漸漸地也想開了,是啊,有著這樣的父親和母親,孩子怎麽可能會錯。而那聖運公主之所以不行,歸根到底原因也不全在於她,而實在是因為她的父親太差勁了,她的母親也就位普通的女子,除了長得好看一些,出自一個有聲望的世家之外,再沒有任何所長。這樣的一雙父母能培養出什麽好孩子來?


    相比之下,天賜公主的母親是溫藍郡主,父親是文國公,就算父親一般般,但溫藍郡主卻是極好極好的,所以人家生出來的孩子也是極好極好的。


    如此一比較,真是越比越發現東秦太子的提議實在是棒極了。由天賜公主來做歌布的國君,簡直就是智舉。那天賜公主一半的歌布血脈讓歌布人保住了顏麵,一半的東秦血脈又讓歌布人得到了像東秦一樣的待遇。且歌布未來的國君是東秦未來的皇後,那東秦有的歌布能沒有嗎?癆病丸,醫館,書院,要什麽有什麽,這真是太好了。


    人們開始歡唿,甚至有人都開始喊起“天賜公主萬歲”。任秋雁看直了眼睛,“我原以為你們是想把歌布給收了,卻沒想到你竟然下了這麽大一盤旗。白鶴染啊白鶴染,我真是小看了你,沒想到你的野心會這樣大。可是我卻又不得不承認,這樣是最好的安排,隻有你來了,歌布才會安穩,我所擔心的那些事情才不會發生。我還是我,母親還是母親,外祖母也還是外祖母。白鶴染……”她看向身邊的人,“你做了女君,不會將我們怎麽樣吧?”


    白鶴染翹翹嘴角,反問:“我做了女君,你們不會造我的反吧?”


    任秋雁搖頭,“不會。隻要能有蒸蒸日上的生活,隻要能有太平盛世,誰願意舉兵起義?誰願意狼煙四起?我們所求的不過就是一個安穩罷了,你若能給,便奉你為君。”


    白鶴染笑了,“我若為君,又為何要迫害我的子民?我自幼失了娘親,如今大仇即將得報,又為何要在未來的歲月裏,與我的親人為敵?任秋雁,我不是淳於萱,我更不是淳於傲,我肩上的擔子不隻一個歌布,我還是未來東秦的皇後。歌布若不安不寧,東秦如何能順能穩?所以我沒有道理對你們任何要施以打壓,當然,那些曾經參與迫害過我的親人們的、那些曾在過去那場逼宮大戰中出過力氣的、那些反抗我對抗我的人,我亦一個都不會放過!”


    “好!”任秋雁也笑了,這些日子以來的憋屈終於煙消雲散。“我失了一個書和,卻得迴一個親表妹,不虧。阿染,你的姨母還在府裏等著你,若你空了就到家裏去吃飯,她一直都很想念你,我們家這些年也從來沒有放棄過尋找你。如今你自己走到我們跟前來了,就不要再跑了,我們有著一半相同的血脈,本就該是這世間最親近的關係。”


    任秋雁吸了吸鼻子,抬手抹去臉上的淚,努力笑著,卻越笑眼淚越多。


    坐在廣場中心的紫眸太子朝她這邊看了過來,唇角上的笑意掩都掩不去,那雙紫色的眼睛忽閃忽閃,像是在向她邀功:怎麽樣,我做得不錯吧?


    她笑著點頭,無聲地道:“很好!”


    城心廣場的“談心大會”一直開到天黑,君慕凜嗆著冷風吃了兩頓飯。到最後街邊賣吃食的鋪子都不再收錢了,隻管多做,不管是包子還是饅頭,有多少做多少,做出來就端到廣場上,誰餓了就拿兩個吃。反正大家都是想聽東秦太子說話,說對未來的暢想,說鳳鄉城要開設今和閣醫館,要開設天賜書院,還要讓東秦的醫隊過來,向歌布醫者傳授醫術。


    又說其它城池也不能落後,鳳鄉城有的其它城池也得有,一個國家不能隻發展京都,別的城池也得一並發展,如此才能國強民強。


    再到後來,不隻是全城的百姓都圍過來聽,連朝中官員也都帶著家眷湊到廣場上來。


    因為來得晚,沒了好位置,前麵的也沒聽著多少,於是人們就自發地向後來的人還有站在後麵聽不清楚的人傳達內容,聽得這些人一個個是熱血沸騰,紛紛感歎東秦的天賜公主真是一位奇女子也。


    但有人糾正這個說法了:“不能再說是東秦的天賜公主了,應該說是我們的國君陛下。雖然還沒有正式登基,但是在我們心裏她已經是國君了,我們都認!”


    溫丞相也在人群裏,他的女兒帶著外孫迴到了家中,外孫昨天還哭著找父親,說就算國君不是父親,他還是有親生父親的,親生父親哪去了?


    可是上哪裏去找呢?親生父親生下他,就被殺死了。


    溫丞相跟苗城主一樣,恨極了淳於傲,此時驚覺東秦太子竟有這般安排,他大驚之餘竟也覺得這的確是一條好出路。於是也跟著不停地點頭,“對,以後就是女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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