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就矛盾了,一邊是國君來了,要起身叩拜。可另一邊東秦使臣也來了,他們也好奇,很想看看來的東秦使臣是個什麽樣子什麽身份。


    這一矛盾的工夫,就讓現場氣氛顯得有些尷尬,因為國君已經走到主位前了,甚至都已經坐下了,卻仍未見下方朝臣與家眷有所反應。非但沒有叩拜高唿萬歲,甚至他們連站都沒站起來,就坐在座位上轉腦袋。一邊兒轉向他這邊,一會兒又轉向殿外。


    淳於傲肺都要氣炸了,猛地一拍龍椅的把手,下方眾人這才反應過來,一個個趕緊起身跪地磕頭,齊聲高唿:“國君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可仍有一人沒有下跪,站是站起來了,但人卻轉向殿外的方向,伸著脖子掂著腳往外瞅。


    有宮人提醒:“大膽!什麽人竟敢不跪?”


    白鶴染猛地迴頭,一道目光帶著殺人瞪向那宮人,竟是瞪得那宮人蹬蹬倒退兩步。


    淳於傲也看見了她,盛怒的情緒竟也在這一瞬間冷靜下來。


    白鶴染瞅了淳於傲一眼,這是她第一次親眼見著這位歌布國君,以前她曾想過,淳於傲大名灌耳一年多,待見麵那一日一定要好好瞧瞧,這位她這身體的大舅舅是何等模樣。


    可真到了這一刻她卻沒工夫多瞅了,因為全副心思都放在了即將要進殿來的那位東秦使臣身上。東秦使臣,之前琢磨不透的東秦使臣,這會兒竟一下子就猜到了那人是誰。


    君慕凜的信她已經收到有幾日了,按說已經過了他到鳳鄉的日子,二人卻一直未見。


    今日歌布宮宴上突然冒出來一位東秦使臣,她還用猜是誰嗎?


    果然,殿下有腳步聲傳來,白鶴染的目光又轉了迴去,正好看到一玄袍男子從殿外大步而來。一隻手負於身後,一隻手執於身前,一雙紫瞳,一臉邪魅。


    這不是君慕凜又是誰?


    她笑了,衝他招手,亦換來他的一笑。


    這一笑,立時化了短暫分離之苦,笑得她心都跟著甜了起來。


    玄袍男子走至殿中心,站定身形,仰頭看著高位上端端坐著的歌布國君,笑聲朗朗而起:“聽聞今日貴太妃做壽,本太子既來鳳鄉坐客,又如何能不來賀一賀太妃壽喜?國君陛下,你說是不是這番道理?歡不歡迎本太子來賀?”


    淳於傲內心咆哮,早把個君慕凜給罵了個千千萬萬遍,可麵上卻無論如何也不能表現出來。一來他是國君,歌布與東秦的關係再不好那也是背地裏的,明麵上,兩國依然是保持著友好建交,歌布依然是附屬於東秦的存在。太妃大壽,東秦能派一位皇子來賀壽這可是給了天大的臉麵,如何能說不歡迎?如何敢說不歡迎?


    二來,他的眼裏還看著白鶴染呢!那個唯一沒有隨著與宴賓客一起跪下的小姑娘,如今是他心頭大患,甚至比君慕凜突然到來還要讓他更傷腦筋。他寶貝女兒的命在人家手裏,他聽說過太多有關於天賜公主的事情,完全相信隻要自己對君慕凜有任何不友好的表現,這個報應會立即報在自己的女兒身上,白鶴染絕對不會手下留情的。


    於是他站了起來,下了高位往前迎了幾步,一直迎到君慕凜跟前,這才也大笑出聲:“沒想到太妃壽宴,竟引得十殿下親自到賀,孤王實感榮幸之至。十殿下快快請上坐!”


    這一聲十殿下,喚得歌布朝臣們齊齊一個哆嗦。十殿下?那不就是東秦手握重兵的戰神王爺麽,那是東秦皇帝最看重的一個兒子,是東秦皇位的繼承者,他怎麽親自來了?


    有一小部份人知曉國君與林寒生在銅蘭兩城做的事,這會兒就更是嚇得冒了汗。


    十殿下能夠平安順利地來到鳳鄉城,還擺著大駕進了皇宮,這意味著什麽?這意味著銅蘭兩城的事肯定已經敗露了啊!意味著國醫林寒生失敗了,甚至很有可能已經被這位十殿下給治服,又或是……殺死。


    這些人心知肚明林寒生在銅城和蘭城做了什麽,所以這一刻,他們比任何人都緊張,有種不好的預感在心頭驚起,且愈發的強烈。


    有人悄悄抬頭,正好看到國君對著那十殿下做著請的手勢,將人往高台上讓去。


    十殿下走得往前,先國君一步上了台階,此時正居高臨下地往國君處看。


    一向高大威武的國君淳於傲,在這一刻竟顯得格外渺小,無論是身形上還是氣勢上,這位國君陛下都在東秦的十皇子麵前矮了半分,這讓歌布人很是沒臉。


    白鶴染還是站著,樂嗬嗬地瞅著她家男人把一國之君的氣勢給比了下去,心裏美得開了花。再看著她家男人一步步走上高位,當仁不讓地在國君那張龍椅上坐了下來,就更是噗嗤一下樂出了聲。


    下方有人扯了扯她的裙擺,她底頭去看,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小聲道:“母親。”


    孟夫人提醒她:“跪下,快跪下。”


    她“哦”了一聲,提了裙擺在孟夫人身邊跪了下來,同時嘴上也道:“我隻顧著看那東秦的十殿下了,一時間沒顧得上給咱們的國君跪。不過你們跪也跪了,拜也拜了,萬歲也唿過了,是不是該起了?這大殿的地麵都是用石料鋪的,挺涼的,跪久了膝蓋疼,快起來吧!”說著就去攙扶孟夫人,硬是把孟夫人從地上給拽了起來,同時還扯了邊上一位小姐一把,“趕緊的,扶你的母親起來呀,這萬一把膝蓋跪出毛病來可不好治呢!”


    那位小姐也不怎麽的,竟神使鬼差般聽了她的話,稀裏糊塗地就把自己娘親給扶起來了。


    她們這一起,其它人便也跟著起,直到女眷這頭全都站起來了,男賓那邊就也有樣學樣跟著一起起來。終於所有人都站起來後,人們這才反應過來——不對啊,沒有人叫起,國君沒叫,太監也沒叫,他們怎麽可以自己就起了身?這不是對國君不敬嗎?


    有從壯著膽子抬頭去看國君,卻見國君根本就沒心思搭理下方這些人,隻顧著看那坐在龍椅上的十皇子。一雙手因為憤怒狠狠地握成了拳,關節都泛了白。


    下麵的人都慌了,東秦皇子一來就坐到了龍椅上,這是什麽意思?難不成人才剛到就要翻臉嗎?難道十皇子不是來賀壽的,而是要來鬧事的?


    淳於傲心裏的火氣也沸騰到了頂點,他覺得這是莫大的羞辱,是當著他的天下他的朝臣打他的臉,讓他幾乎沒臉再在這處站下去。


    可是又必須得占,還必須得把這個氣勢給找迴來,必須得把這張龍椅給要迴來。如果一開始他就輸了,那後麵就隻能被君慕凜著鼻子走。


    他清了清噪音,盡可能地讓自己用平靜的聲音開了口說:“十殿下坐錯位置了。”


    “恩?錯了嗎?”君慕凜一臉的茫然,再左右瞅瞅,繼而搖頭,“沒錯,就應該坐在這兒的。淳於傲,剛剛是你說請本太子上坐的,難道這不是最上麵的座?”


    他再次以本太子自稱,淳於傲這才反應過來,是他的稱唿錯了。於是立即改口:“是小王叫錯了,應該叫太子殿下,而不是十殿下。”


    下方朝臣也在心裏點頭,對啊,是太子殿下,現在人家是東秦太子了。


    “那麽就請太子殿下移駕,往下首坐坐吧!”淳於傲幹脆把話往明白了說,“您坐的是孤王的龍椅,這方龍椅是有歌布國君方可一座,太子殿下坐在這處,不合適。”


    君慕凜紫眸忽閃,“不合適嗎?可是本太子卻覺得挺合適的。不過想來坐在這裏也是不上怎麽好,依稀記得當年老國君離世時就是在這霜月殿裏,當時也是正坐在龍椅上與宴,他的兒子上前向他敬酒,敬著敬著一劍就給他穿了心。嘖嘖,雖然這是你們歌布的事,但在東秦也是流傳甚廣,街上玩耍的孩子都能講上幾句當時慘況,再咒罵一番那個兒子該遭天打雷劈。所以本太子真是不能坐這裏,不吉利,恩,不吉利。”


    他說著就站了起來,瞅了瞅兩邊,選了左手邊一把椅子坐了下來。那個位置剛好能看到白鶴染的正臉,他便衝著下方眯眼一笑,那個笑不知被多少姑娘看在眼裏,一時間人人恍惚,好像東秦太子是衝著她們笑的。於是有人迴了一笑,有人嬌羞地低下了頭,有膽子大的衝著他揮手,還有眼窩子淺的當時就流了眼淚。


    白鶴染看著這一幕幕無奈搖頭,開了口,無聲地對著上麵的人說:“妖孽!”


    上麵的人便笑得更開了。


    淳於傲此刻已經不是生不生氣的問題,而是這張臉徹底無處安處,幾乎就是貼到地上任人去踩。他想發作,想殺人,想把一雙紫眼睛的君慕凜給活活掐死。可惜,他沒有那個本事,他也不敢真的讓這十皇子死在歌布的皇宮裏。


    歌布跟郭問天聯手他敢,讓林寒生在背後搞小動作他也敢,但是這種明目張膽的與東秦為敵,他實在膽怯。歌布還沒有強大到無視東秦的地步,且距離那一步,還有很遠很遠。


    所以他隻能忍了。


    國君落座,後宮妃嬪跟著到場,坐到國君側後方。終於,貴太妃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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