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菊直指胖婦人,大聲地道:“是她!就是她!我能接觸到的東西都是其它人也接觸到了的,我能接觸的人也都是其它人一起接觸的,卻唯獨她!才開船不久那會兒,她與我發生掙紮,推搡了我幾把,都是用她的手握著我的手往後推的。我隻有跟她的手又接觸過,如果是中毒,那就是她給我下的毒!”


    胖婦人都聽樂了,一個小丫頭居然敢跟她叫板,果然不是在自己的地盤,連威望都下降了。這要是在歌布,誰敢指她婀娜娘子的不是?何況她根本沒想毒這小丫頭,不過就是失誤罷了,誰讓她正鼓搗藥粉的時候這丫頭來敲門送點心的?


    她不過就是想借題發揮然後接觸懷疑目標,沒想到惹了這麽個麻煩。


    胖婦人不耐煩地擺手,“小丫頭片子嘴巴也沒個把門兒的,不過就是跟你打了一架,居然汙蔑我給你下毒。我跟你沒怨沒仇的我給你下什麽毒?你當毒藥不值錢是怎麽著?”她指指地上那五兩銀子,“你的身份也就值這五兩,你可知道毒藥值多少錢?我犯得著用五十兩的毒藥卻害一個隻值五兩銀子的人?再說,你那哪裏是中毒,不過就是血熱,燒了皮了。”


    她說著話,從袖袋裏摸出一隻小瓶子,扔給了小菊,“迴去打一盆溫水,把這瓶子裏的藥水兌到裏麵,兩隻手伸進去泡,泡足半個時辰,再拿出來之後手就會好了。”


    胖女人說完轉身就迴了屋,房門剛關上又打了開。她衝著已經走過來的船工說:“原本我是要坐到蘭城的,但是你這船上載著的人惹了我不痛快,下一個碼頭停靠後我就要下船了。從張家鎮坐到蘭城是多少銀子,提前下船又是多少銀子,都給我算清楚了,該還我多少就還我多少。到時候要是少了一文錢,別說老娘跟你們翻臉。”


    這位也不在乎立人設掩飾身份了,反正船上也沒有她要找的人,剩下的都是些平頭百姓,她不想橫生枝節,這也是她肯出手給那小菊藥水的原因。否則依她的性子,是不可能管一個毫無瓜葛的陌生人的,就算是不小心中了她的毒,那也是命中注定。


    這趟任務特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婀娜娘子迴了自己的房間,外頭的人漸漸散了,員外夫人那頭想也是透著門縫朝著外頭的動靜呢,一聽說有人給了藥水,手泡上半個時辰就能好,便知自己是太小題大作了。於是重新打開了門,把那小菊又給叫了進去。


    好不容易安靜下來,婀娜娘子聽著有人又走到了她的房門口,緊接著就響起了敲門聲,


    她皺皺眉,站起來開門,敲門的人卻是白鶴染。


    婀娜娘子到也不意外,懶洋洋地問她:“是不是也想要那藥水,治你家男人腿上的皮?”


    白鶴染顯得很拘束,小心翼翼的,生怕哪句話說錯了惹得這胖婦人不高興。


    婀娜娘子無奈地搖頭,“罷了罷了,給你。”隨手扔了一瓶藥水過去,白鶴染千恩萬謝了一番,然後才轉身快步走進君慕凜的房間。


    進屋,關門,聲音故意揚了幾分,帶著高興地道:“相公,那位大姐真是好人,我才一過去,還不等說話,她就知道我是要幹什麽。你看,藥水我拿到了,咱們這就治腿上的皮。”


    婀娜娘子把這話完完整整聽了去,不由得發出一聲輕哼,再不願過多理會。


    折騰了這麽一場,天都亮了,但是人們因為夜裏出來看熱鬧,也因為如今是在河上行船,不需要早起做事,所以到了該起的時候基本都沒起,哪個房間的門都是關著的,連船工送水都敲不開。如此一直持續到晌午,船上才又逐漸熱鬧起來。


    白鶴染也是接近晌午才開的房門,收了她耳墜和鐲子的船工平子進來送熱茶和熱水,另外還多送了一盤點心。雖然就是普通的點心,怕也船上最便宜的那種,但人家也是好心,白鶴染默語二人還是好好謝過。


    平子笑嗬嗬地說不打緊,但囑咐她們不要說給其它人聽,以免大家說船上不公平。


    這個平子很擅談,放好了東西又指指隔壁,小聲說:“那個胖女人不招員外夫人待見,您二位可別跟她走得太近,以免叫員外夫人一並恨上。張家鎮的這位員外夫人可是蘭城府尹衛大人的親妹子,招惹不得。咱們船等她等到晚上才開,也是礙於衛大人的麵子,畢竟這船是要行到蘭城的,府尹衛大人一句話就能讓咱們停航,所以不得不等。我見你們昨日跟那胖女人還有些往來,好心勸勸你們,畢竟那胖女人看著眼生得很,長得也不太像中原人士。”


    白鶴染點點頭,“多謝提點,規矩我們都懂,一定會注意的。隻是沒想到這位員外夫人竟是衛知府的親妹妹,說起來我們也是蘭城人,但都是小人物,所以還真不知道這些。”


    “這不就知道了麽!”平子笑嗬嗬地說,“人啊,就是要多出來走動,走動得多了,聽到的事情也才多,眼界也才寬。不過你們家老爺腿腳不好,到是不太方便。”


    平子說了一會兒便告了辭,白鶴染到君慕凜那裏坐了一會兒,君慕凜因為一直在裝瘸子,所以不可能出去走動,所以她便隻帶著默語去了船頭,想要透透氣。


    船頭有一塊空地,能站十幾個人,人們在船艙裏悶久了就都會到這裏來站一會兒。


    白鶴染到時這裏已經有很多人,她跟默語好不容易尋到一處地方站下,便聽到邊上有兩個人正在那小聲地說話。她二人耳尖,清楚地聽到其中四十多歲的男人說:“這一趟走得真是太晦氣了,本來還想著上京一趟,在文國公府裏住住,待迴來的時候那位國公爺怎麽也得給咱們帶點東西迴去,這大過年的應該還能給些銀子。可是沒想到居然出了事,害得咱們城都沒敢進,陸路都不敢走,隻能坐船。這船可真憋屈,艙那麽小,下了地就出屋了。”


    “唉,也是人算不如天算。”接話的是個比他年輕些的男子,也有個三十來歲,“洛城的日子不好過,想著到京裏去打打秋風,結果秋風沒打成,差點兒把自己給打進去。不過我一直都不認為到文國公府就能得著好處,那位文國公有多扣咱們又不是不知道,這些年何時見他接濟過洛城白家了?咱們還白給他養了三年女兒,吃了咱們多少大米,他都還沒給銀子呢!”


    “別提那丫頭了,人家現在是公主,可不是過去那個任由搓磨的小倒黴蛋了。聽說這次郭家叛變是那個丫頭鎮壓下來的,你說她怎麽突然就有那麽大的本事?這事兒太邪門兒了!”


    “確實邪門兒。”邊上的人點頭,“可能過去是在藏拙吧,但早知道她有這本事,在洛城時說什麽也要對她好點兒。現在就不行了,便宜沒沾著,還惹了一身腥。不過也好在有那白鶴染頂著,不然一道誅九族的聖旨下來,咱們洛城也一個都跑不了。”


    “噓!”四十多歲的人豎起食指,謹慎地搖頭,同時也往四周看看,目光還在白鶴染和默語這裏落了一會兒,最終也沒看出究竟,然後才又小聲跟同伴說,“你不要命了?這麽辛秘的事情咱們心裏有數就得,可不好說出來。禍從口出,一定要記住了。”


    邊上的人連連點頭,“是,大哥,我記住了,是我口誤。不過心裏不平衡是真的,家裏有位文國公,不但沒沾著光,還淨跟著倒黴了,你說這叫什麽事兒?”


    那位大哥也不知道這叫什麽事兒,隻能接連歎氣。


    白鶴染認得這二位,他們是洛城白家的人,但並不是主宅裏的,而是老太爺的兩個庶子。歲數大的叫白興光,是大哥,歲數小點的那個小白興啟,是三弟。


    還有個二哥白興照從前來過文國公府,跟她找過一番別扭。


    她在洛城住了三年,到第三年時,洛城白家就分了家,把兩個庶子都分出去單過,就留下嫡子白興照及其兒女留在主宅。想來也是庶子的日子過得不好,這才琢磨著到京裏打秋風。


    她無意理會白家人,文國公府都給燒了,洛城的人就更沒有什麽值得留戀的。既然在這場大事件中能夠存活下來,便是天意,隻當好好珍惜這得來不易的活命機會,莫要再生事端。


    船身晃了一下,很多人都跟著搖擺,白鶴染也不例外。


    很快就有船工過來大聲地喊道:“風大浪高,所有人都迴到船艙裏去,不要出來。有誰不小心被晃下河的,咱們船家可不負責。”


    這麽一喊誰還敢在外待著,於是一個個都迴了房,白鶴染也跟著人群往艙內走。


    經過艙門時,被人擠了一下,抬頭一看,正是那位白家的庶子白興光。她正準備道歉,結果一抬頭,卻見那白興光看著她愣了一下,隨即竟脫口而出:“怎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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