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個推斷,讓徐天晴幾乎失了常,原本跪著的人一下子跌坐到地上,不停地搖頭,不停地呢喃,“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除了他沒有別人,不會再有別人。”


    可是白鶴染等人卻已經把事情分析了十之七八,她跟白瞳剪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搖了頭。


    白瞳剪說:“看來我是冤枉淩昭了。”


    白鶴染說:“這件事很有可能是個陰謀。”


    她習慣性地把所有事情都陰謀化,沒有辦法,前世的生存經曆已經把她變成了一個陰謀論的人,甚至她不隻一次地想過,自己的死亡、鳳羽珩的死亡,都是有一個強大的勢力在實行著一個巨大的陰謀。或許她和鳳羽珩的死隻是一個開端,其餘三支上古血脈傳人都會陸續地麵臨一樣的困境,隻是不知道其它人會不會有她這般好運,在一個全新的時空開始全新的生命,讓原本已經消亡的靈魂重新來過。


    她想到這裏,不由得又想到無岸海對麵的那片大陸,想到那個姓鳳的皇後。


    白鶴染甩甩頭,眼下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她得先分析出針對白瞳剪而來近次陰謀。或者說,這件事根本就不是衝著白瞳剪來的,而是衝著她的三叔,鎮北將軍白興倉。


    “就算你與仲家的親事才訂下沒多久,但先前肯定還是能看出些眉目的。”她跟白瞳剪分析,“想必鎮北將軍有意將自己的女兒下嫁給副將之子這個消息,早在軍中傳了開,人人都知你同那仲淩昭是青梅竹馬的姻緣,也人人都知三叔看重自己的一雙兒女,知道你和浩風是他的心頭肉。想打擊鎮北將軍不容易,但是想打擊他的女兒就輕鬆多了。所以,堂姐,這真的有可能是個陰謀,而你和未來的堂姐夫雙雙陷入了陰謀之中。”


    白瞳剪聽得陣陣心驚,“阿染,你的意思是說,有人想要打擊我的父親,但是又苦於尋不到機會,於是便將主意打到了我的身上。可是我一個小女子,平日裏又不常出門,所以打擊我也不容易。後來他們算準了我一定會嫁入仲家,所以提前埋下了這棵種子,就等著我一旦跟淩昭談婚論嫁,就讓這棵種子生根發芽?”


    白鶴染點點頭,“堂姐聰慧,分析得不錯。”


    “究竟是何人竟會如此陰險?”白瞳剪臉都白了,再看那徐天晴,又皺起眉來,“雖然我們有懷疑,但是也不能斷定她肚子裏的孩子就不是淩昭的。阿染,我很矛盾,我不知道該怎麽麵對淩昭。萬一孩子真的是淩昭的,我……”


    “就算真的是,你也給我斷了再次吞金的念頭。”白鶴染趕緊提醒這位堂姐,“不是每一次都這麽幸運趕上我在京裏,萬一我今日出城去了天賜鎮上,你豈還會有命在?你可知剛剛我隻要再晚半刻,你的命就真的沒了?”


    她抓起白瞳剪的手,認真地同她說:“記住了,你的命是爹娘給的,不是仲淩昭給的,你就是要把這條命丟了,也得丟在爹娘身上,否則你對不起三叔三嬸把你帶到這個世界,更不對起三叔三嬸這麽多年含辛茹苦養你長大。你的爹娘與我不同,所以你該珍惜,該懂得感恩,而不是遇著點兒磕磕碰碰就尋死覓活。”


    白瞳剪被她說得臉紅,頭也低了下去,這一刻她真的開始為自己的行為感到懊悔,也真的因自己的行為而感到羞愧。


    白鶴染說得對,身體發膚受於父母,父母還在,她憑什麽為了一個男人去吞金?


    以前從不覺得自己是個自私的人,可是今日卻做了如此自私之事,這讓她羞愧不已。


    “是我的錯,以後再也不會了。”她跟白鶴染保證,“阿染你放心,我真的是頭一次遇著這樣的事,一時想不通。以後不會了,我會像你一樣,堅強起來,自立起來,不管遇著什麽事,先試著去分析,待看清楚事情真相再做決定。”


    白鶴染點點頭,“堂姐想明白就好,咱們且等等,想必那仲家的人也快到了。”


    這姐妹二人說著話,白蓁蓁和白浩風在邊上聽著,也跟著不住地點頭,不時開導白瞳剪。


    到是那徐天晴越來越發懵,整個人傻傻地坐到地上,雙手捧著自己的肚子,一遍又一遍地呢喃:“不可能,絕對不會是這樣的。孩子的父親一定是淩昭,不可能還有別人,我記得他身上的味道,那是草藥的味道,我照顧他兩個月,不會不認得那種味道。”


    白瞳剪的心又咯噔一下,但好在有白鶴染的提醒,她如今已經能控製住自己的情緒,至少不會像之前吞金時那般崩潰。


    於是她也開始分析,一樣的草藥味道也沒什麽,如果真的是個陰謀,那人完全可以拿了淩昭平日用的藥材,讓自己身上也沾上那種味道。徐天晴隻是個普通女子,看樣子還是生長在農家,不會有太高的警惕之心。而農戶人家基本夜不閉戶,很容易讓歹人得到可乘之機。


    如此來說,依然不能就此斷定孩子就是淩昭的。


    白鶴染的問題又問了來:“堂姐對自己的未婚夫了解多少?他可是那種四處留情,在男女之事上不嚴謹之人?他府中可有通房丫鬟一類的存在?”


    白瞳剪搖搖頭,“肯定是沒有的。我跟他從小姐的時候就認識了,雖然往來不多,但對他的品行我還是有所了解的。淩昭非但沒有通房丫鬟,就是連許多人家在男子成年之後安排小事人的規矩,也是沒有的。也是因為知道他在這方麵是個自律性很強的人,所以我才答應嫁給他。而且仲家也保證過,將來我與淩昭成婚後,絕不會納妾。”


    “那便好,如此便有可能查出這孩子究竟是不是他的。”白鶴染心裏有了打算。


    可是那徐天晴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情來:“孩子是淩昭的肯定沒錯,因為在孩子五個月的時候,淩昭還送過銀子給我。不但送了銀子,還送了一枚嬰孩才戴得的小金鎖。如果不是他的孩子,他又如何會送這種東西?”


    白瞳剪心裏又咯噔一下,雖然她已經為仲淩昭想了許多理由,可這種事她畢竟是一半的當事人,心裏不難受是不可能的。


    白鶴染卻已經問對方:“你如何得知東西是淩昭送的?你們見麵了?”


    徐天晴搖頭,“沒有見麵,自從他走之後,我們再沒見過。但是有個人去找過我,說是他的隨從,給了我一百兩銀子,還有那枚小金鎖。我當時想跟那個問問淩昭在哪裏,可是對方不說,還會武功,一閃身就不見了。你們說,如果孩子不是他的,他為何會送金鎖?”


    話是這樣問,可是問來問去把她自己也問得不確定起來,“如果孩子是他的,他又為何隻送金鎖?為何不來見我?為何不把我接走?”


    徐天晴越想越慌亂,白瞳剪卻越聽越冷靜。此時她已經有八成的確定,孩子十有八九跟仲淩昭沒有關係。


    終於,仲家人來了。


    許是路上聽說了這邊發生的事,仲淩昭一進屋直奔著白瞳剪就跑了來,麵上的焦急不是作假的,這一點白鶴染一眼就能看出來。


    於是她起了身,將位置讓給仲淩昭,拉著白蓁蓁和白浩風往邊上退了兩步。


    隻見仲淩昭撲到床榻邊,一把就白瞳剪的手給握了住,急道:“你怎麽這麽傻?瞳剪,平時挺聰明的一個姑娘,這次怎麽這麽傻?不管發生了什麽事,你總得先問問我,你說你就這樣一聲不吭地吞了金,我又該如何?瞳剪啊瞳剪,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仲淩昭是個什麽性情你怎會不知?我是能做出那種事情的人嗎?”


    他說完,唿地一下站起身來,白瞳剪還以為他要向那徐天晴發難,卻見仲淩昭撲通一聲跪到了白鶴染麵前,二話不說,砰砰砰就磕了三個頭。


    白鶴染都被他這個架式給嚇了一跳,趕緊把他給扶了起來,“仲公子,我們初次見麵,你可千萬別行這般大禮。”


    仲淩昭搖頭道:“公主客氣了,淩昭是謝您救了瞳剪的大恩。不管你與她是什麽關係,從我這裏論,她就是我的未婚妻,公主救了淩昭的未婚妻,淩昭這三個頭就該磕。何況您是天賜公主,淩昭給公主殿下磕頭,天經地義。”


    白鶴染看著麵前這人,心裏暗暗點了頭,從相貌上來論,這淩昭是中等偏上的長相,既不似玉麵書生那般弱不禁風,也不似軍中將士那種強壯威猛,他好像就是介於兩者之間,鋼中帶柔,柔中帶鋼,即便是在這種被質疑的境況下,依然散發著獨特的魅力。


    她麵上表情便緩合了些,伸手指向徐天晴,“仲公子還是先看看這個人吧!”


    仲淩昭終於將目光轉向徐天晴,隻是眼裏那種麵對白瞳剪時火一樣的熱情,瞬間褪卻,轉而換上了一種濃烈的厭惡和鄙夷。


    “徐姑娘,為何如此陷害在下?請給在下一個合理的解釋!”


    徐天晴一聽這話,如五雷轟頂,差一點就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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