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頂著人們的非議,白鶴染站起身來,繞過問診的桌子走到了葉氏和那厲嬤嬤麵前,“你將家裏的錢財敗了個淨光,要說求原諒那也該是求我父親,跪我做什麽呢?是不是眼睛看不見跪錯了人?父


    親在你左後方,快往那邊跪吧!”


    她說著話,伸手往葉氏肩上抓了一把。


    這個動作在旁人看來不過就是虛扶了一下,卻隻有葉氏自己知道這一下白鶴染使了多大力氣,以至於她連跪都跪不住,直接就被拎了起來,迅速地轉了半圈。再落地時,人就已經是對著白興言了。


    葉氏嚇得大氣都不敢出,剛剛那一刻她幾乎以為白鶴染要殺死她,直到雙膝蓋落地的鑽心疼痛傳了開,這才知道自己沒死,隻是換了個跪著的方向。  “剛剛大姐姐身邊的丫鬟還在同父親和祖母說,公中帳上沒有銀兩,連廚房采買菜糧的糧子都沒給撥,過不了三天家裏就要沒飯吃了。”白鶴染念叨著,隨口就給葉氏的下跪找了個現成的理由,雖然百


    興言想不通她是怎麽聽到這些話的,但白鶴染卻說得頭頭是道,“三天後我們就要餓肚子,二夫人在這時候迴來,是給府上送銀子的麽?”


    葉氏瞬間就冒了一頭冷汗,國公府沒銀子了?對呀,她走之前就已經捉襟見肘了,本想著紅家每月都會往府裏孝敬,應該很快就能補上,可是上次聽兩位哥哥說紅氏居然也迴娘家了。


    是她大意,當時該讓人通知驚鴻悄悄把銀子補上的。眼下可該怎麽辦?  見葉氏有些慌,厲嬤嬤很快就分析明白這是怎麽一迴事。她曾經是太後身邊的人,如今也是葉家兩位老爺的心腹,葉府這麽多年通過葉柔的手從白家拿了多少銀子,她就是不知道詳細數目也能知曉個


    大概。葉柔在白家時平安無事,總有辦法能遮掩過去,可一旦葉柔離府,這些問題就顯露出來了。眼下國公府帳目出了問題,白鶴染用這個理由來堵葉氏的嘴,實在是個高明的手段。


    想到這,厲嬤嬤知道自己不能再猶豫了,身邊的葉柔已經輕拽衣角向她求助,她必須得想個萬全的辦法來把這一關給過了去。  厲嬤嬤腦子飛速轉了起來,很快就有了個折中的辦法,就聽她開口對白鶴染說:“二小姐許是有誤會,帳目上的事情一直都是夫人管著的,不可能出那麽大的紕漏。二小姐初迴京,又從未接手過中饋之


    事,一定是想錯了,堂堂文國公府,怎麽可能連吃飯的銀子都沒有。”  葉氏聽了這話也趕緊跟著道:“沒錯,阿染,帳目上的事你不懂,不是沒銀子,或許是因為我許久沒在府裏,帳房那邊不懂得收帳催帳,這才導致帳麵不好看。不過沒關係,等我迴來就好了,一定會把


    這些事情全部處理規整的。”  厲嬤嬤又接著道:“沒錯,隻要夫人迴府,家裏就一切都正常了。”說著,又轉過頭對著一眾百姓擺出了一張難看的笑臉,“讓大家見笑了,要不怎麽說家裏還是得有個女人管著呢,這裏府一少了夫了馬


    上就亂套,男人和小孩子怎麽是管帳的好手,這些事情還是得夫人來,大夥說對吧!”


    這是她第一次如此和藹地跟普通百姓說話,一時還拿不太好麵部表情和腔調,聽起來怪怪的。


    當百姓們卻也不太在意,人人都知丞相門前三品官,給大戶人家當奴才的,那都是帶著主子的臉麵出來,如此能跟他們普通人一般。


    於是有人點頭附和:“是啊,家裏還是得有個女人,我家媳婦兒迴娘家兩天,家就亂得跟個狗窩一樣,簡直沒法住人了。”


    人們哄笑起來,也算是又把這個事兒給岔了過去。


    夏陽秋在邊上嘿嘿笑著,小聲跟白鶴染說:“這葉家人可不好對付啊!”


    白鶴染點點頭,“是不好對付,否則她們也不可能主宰著白家這麽多年。不過從前是我沒迴來,如今卻不同了。我若再讓她們踩在頭上欺負,那豈不是丟了十爺的麵子?”


    夏陽秋對此十分讚同,“王妃能這樣想就對了,您跟十爺未來是兩口子,現在也得是一夥的,您說話做事必須得拿出他的派頭來。哪怕十中之一呢,也夠那葉家喝上一壺。”


    白鶴染對此深以為然。  “看來厲嬤嬤對我們白家的事清楚得很呢!連我們公中帳上到底有沒有銀子都知道。”白鶴染再度開口,帶著算計的笑容,“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多說什麽了,左右都是二夫人跟父親之間的事,隻要父親能接受這個說法,那我也沒什麽意見。至於三天後我們該吃什麽……哎,反正都是親戚,大不了我帶著一家老小到葉府吃飯去,不過就是一日三餐,吃完我們就走,相信葉家應該不會將我們拒之門外吧?


    ”


    厲嬤嬤的臉色不好看了,一日三餐到葉府去吃?吃完就走?當葉府是飯館子呢?


    不過這種時候她不能說這樣的話,隻好陪著幹笑應道:“當然不會,老奴歡迎,歡迎。”


    “喲。”白鶴染笑了,“葉府什麽時候由厲嬤嬤說得算了?你說歡迎就歡迎?”


    萬嬤嬤一愣,隨即趕緊道:“是老奴失言。”  白鶴染點點頭,“是失言就好,否則我還以為葉家改姓厲了呢!真是好笑。”她掩住口笑了一會兒,然後問白興言:“父親快將二夫人接迴屋去吧,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迴來的,您也就別再生氣。銀子沒了


    再賺就是,更何況二夫人也說了,不是沒有,隻是我們沒找到家裏的錢在哪,迴頭好好找找就是。一日夫妻百日恩,父親可得念著夫妻之情,不能再將二夫人趕出府去了,否則我們都得餓肚子。”


    白興言都聽糊塗了,這怎麽又成他給攆走的了?分明是……


    他剛想開口理論,葉氏卻又悄悄扯了他一把,到了嘴邊的話就不得不再咽迴去。


    對啊,不能理論,甚至提都不能提。葉氏離府是十殿下作的梗,好不容易白鶴染不提那茬兒了,他若再提豈不是自找苦吃?


    比起十殿下那一出,現在換成由他跟葉氏夫妻不和吵架趕人,似乎就簡單得多了。


    而白驚鴻顯然也想明白了這番道理,趕緊俯身下拜,用楚楚可憐的聲音同他說:“求父親消消氣,原諒母親吧!”


    於是他不再爭辯,咬咬牙,點頭將這個事給抗了下來。  葉柔見白鶴染鬆了口,心裏繃著的那根弦終於也放了下來。隻要白鶴染不再與她為難,能讓她順利地住迴到文國公府裏,就一切都好說。後麵的事,不管是銀子還是什麽,她人迴來了,總能有解決的


    辦法。


    當下再不多話,由著白興言和白驚鴻扶著她,轉身就要往福喜院兒的方向走。


    這時,就聽白鶴染“咦”了一聲,然後疑惑地道:“二夫人今兒到底是幹什麽來了?”  她這話一出口,邊上站著看了好一會兒戲的韓天剛一下就來了精神。剛才他眼見夏陽秋跟白鶴染一句又一句的說話,心裏頭著急啊,也想摻合摻合,在這位未來的尊王妃麵前找找存在感,表表他想站隊的心意。這會兒白鶴染一句話,他覺得自己的機會到了,於是趕緊開了口大聲問道:“本府可是記得二夫人迴府是為求診來的,不是說要治眼睛麽?這怎麽的,不治了?就這麽走了?文國公府的二夫人以


    後就當瞎子了?那可太給國公爺丟臉了,大小宴席的,怎麽往出帶啊?”


    他一邊說一邊連連歎氣,不住地道:“可惜,真是可惜。”


    邊上,孫師爺也跟著補刀:“大人多慮了,就算二夫人眼瞎了,可國公爺不是還有那麽些愛妾呢麽,怎麽可能會沒有人帶。”  韓天剛恍然大悟,他拍拍孫師爺的肩:“要不怎麽說你是師爺呢,就是心細,本府就沒想到這一層。”說完,又衝著白興言道:“國公爺快去吧,二夫人折騰這麽半天也累了,趕緊扶迴去休息。剛剛是本


    府想得淺了,沒考慮到這一層。也是,妾室都年輕漂亮的,有這麽好的機會還不得利用好了。國公爺真是深謀遠慮,在下佩服,實在佩服。”


    白興言鼻子差點兒沒氣歪了,葉氏也是氣得頭頂冒青煙,白驚鴻更是緊緊地握住了拳頭,拚命忍著想打人的衝動。


    白鶴染卻對這位上都府尹刮目相看,她小聲跟夏陽秋討論,“這位府尹大人真行啊!他身邊的師爺也是個可造之材。”  夏陽秋苦笑:“上都城是什麽地方?那是東秦京都。能在天子腳下做到這個位置的,怎麽可能不有些才幹。更何況,這一左一右十爺都見天兒的盯著呢,這位韓府尹他但凡有一丁點兒立場不堅定,他都


    在府尹這個位置上幹不到今天。”


    白鶴染明了,果然,天子腳下一條心。


    聽了韓正剛和孫師爺的話,一眾百姓也忍不住詢問起來:“國公夫人真的不打算治眼睛嗎?真的就想一直瞎下去?”


    “這國公府的夫人真是貼心啊,寧願自己受苦,也要成全國公爺疼愛妾室的心意。”


    老夫人在邊上提醒眾人:“是二夫人,不是夫人。我們府上真正的國公夫人在多年前已經過世,這位是續之妻弦。”


    人們立即點頭,紛紛表示明了。  白鶴染麵上笑容又打了開,隻是這笑容裏,狡猾更甚——“二夫人,快迴來治眼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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