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人是李嬤嬤,身後還帶了幾個下人,有幹細活兒的丫鬟,也有粗使的大力婆子。


    一眾人迎著寒風進了屋,唿唿拉拉就給白鶴染行禮。


    白鶴染趕緊先將李嬤嬤扶了起來,這才道:“祖母又為我操心了。”


    李嬤嬤笑著說:“這不算操心,二小姐剛迴府,院子裏是該多配些下人的。原本公中指派了人,但老太太覺得不合適,又全都換了。這些人二小姐放心用,都可靠。”  一邊說著一邊拉著她又往裏間走了走,然後小聲說:“老奴也不便多留,迴頭這些下人該怎麽安排,您自己隨意就是。老奴就是過來幫老夫人傳句話,老夫人說了,咱們府裏不安生,二小姐不如就把那


    聖旨接了,全當是給自己留一道保命符。”


    白鶴染笑了,保命符嗎?她似乎早已經給自己留過一道……


    京城慎王府


    這是九皇子君慕楚的府邸,整座慎王府以藏藍色為基調,看起來沉悶又壓抑。


    可九皇子就喜歡這種沉重和壓抑,一如他這個人,冷靜內斂,心思深藏不露。  當朝十位皇子中,隻有九、十兩位皇子是一母所生,至親兄弟,其它八位都是出自不同的後宮妃嬪。隻可惜,他們的母親沒有福份,生下十皇子後便撒手人寰,連天和帝晉升給她的皇貴妃尊位,都沒


    享受上。


    天和帝因此鬱鬱寡歡,整三載。  兩位皇子是皇後娘娘親手帶大的,視如親生,甚至十年後小公主君靈犀出生,皇後都沒有因自己也有了孩子而虧待了他們,算是補全了他們缺失的母愛。因此,他兄弟二人同皇後娘娘以及小公主君靈


    犀的感情極好。


    可即便如此,九皇子君慕楚的性格依然扭曲和怪異,既有著帝王般的冷酷和無情,也有著魔鬼變的嗜血及變態。


    他一手創辦並掌管著東秦朝廷一個最特殊的衙門——閻王殿。


    那是一個令所有人都聞風喪膽的地方,因為閻王殿的手段不計其數,隻要落到他們手裏,剝皮抽筋甚至淩遲都算小事,因為還有油鍋、烹煮、炮烙等等殘忍的刑罰等在後頭。


    但閻王殿也是東秦最公平的一個衙門,這裏沒有屈打成招,沒有錯案冤案,但凡被抓進來的,都是由九皇子君慕楚親自查得明明白白的正主。


    閻王殿隻聽命於九皇子一人,甚至連皇上都不能加以幹涉,他所針對的,是東秦朝堂以及各州府衙門的貪官汙吏,還有圖謀不軌謀權篡位的皇親國戚。


    所以人們怕這裏,也敬這裏,怕九殿下,也尊九殿下。


    可即便這樣,也甚少有人願與之往來。這座慎王府,更是終日冷清,一如九皇子那張冰塊兒一樣的臉。


    不過有一人除外,那就是十皇子君慕凜。這個東秦皇宮的混世魔王是慎王府的常客,甚至是這裏的半個主人。


    今日慎王府門大開,因為九皇子外出三月,終於迴京了。九皇子一迴來,十殿下一準兒屁顛顛地跟過來,所以門房幹脆把府門開著,果然不出一個時辰,十殿下就到了。


    “九哥!”君慕凜進了府門就大喊,“你終於迴來了!”


    君慕楚站在前殿門口,一襲擊玄色衣袍,墨發披散在腦後,還掛著水珠,顯然是剛洗過頭發。


    隻是,美人出浴能撩撥人心,殿王出浴,卻依然是死亡一樣的震懾。


    他就站在門口,雙眼瞪向來人,冷哼一聲:“本王再不迴來,怕是就剩給你收屍了。”


    “哪有那麽邪乎!”君慕凜幾步上前,一把鉤住他九哥的脖子,“你看我現在不是活的好好的?人人都知我是你的胞弟,自然沒那麽大膽子敢來招惹。”


    君慕楚氣得一把甩開他的胳膊,“沒人敢招惹?別以為本王不在京中就什麽都不知道,死迅都傳了,葬禮都辦了一半,還說沒人招惹?”一邊說一邊上下打量這個弟弟,半晌,提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看來還真沒事,虧他連夜趕路,奔波七天七夜趕迴京城,這小子依然是那個玩世不恭的混世魔王。


    君慕楚冰冷的臉色終於有所緩合,可還是不想太給這個弟弟好臉,於是拂袖轉身,自己先進了屋。


    君慕凜臉皮一向厚,跟屁蟲一樣就跟了進去,美吧滋兒地說:“哥,我不但好好的,這還有檔子喜事兒呢!”


    “聽說了。”九皇子坐於上首,麵上又浮起一層冰寒。“白家的女兒……凜兒,你這又是打的什麽主意?看文國公不順眼?不順眼直接收拾了就是,用得著費如此周折?”


    君慕凜一拍前額,“九哥,雖然我的確不待見那白興言,但這事兒跟他還真就沒關係,我是真相中他那閨女了。”  “你會相中女人?”君慕楚聽得直搖頭,“別人不清楚,我還不清楚?你天生對女人抗拒,除了母後和靈犀之外,任何女人都近不得你三步之內,否則你就會全身泛紅起疹子。怎麽著,現在好了?那去年


    死的彩貴人可真是屈了,就差半年,她要是再晚半年靠近你,也不至於被你一巴掌拍死。”


    “那可不見得,她一個貴人,不要臉的往我身上貼,過不過敏我也得把她拍死。行了九哥,咱先不說這個,快同我說說你這幾個月又炸了幾個人?”


    九皇子一擺手,“事情得一件一件的說,你不能跳著來。咱們還是先說那個白家二小姐,究竟是怎麽迴事?冥婚也就算了,可既然人還活著,還扯什麽?真不怕過敏?”


    君慕凜搖頭,“不過敏,跟她不過敏。別說三步之內,就是肉碰肉都不過敏。”


    “恩?”九皇子聽出些門道,“肉碰肉?怎麽,白家竟養出了如此放蕩不堪的女兒?”  君慕凜急了,“九哥你可不能這麽說啊!我們家染染可不是那種人,我今天之所以還能活著站到你麵前,沒讓你一迴來就給我收屍,多虧了人家仗義相救,那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再說,婚是父皇賜的,


    可人家到現在都沒接聖旨呢,說什麽都不嫁。”混世魔王一臉的鬱悶,“還有那座破文國公府,太特麽的複雜,一宅子魑魅魍魎,可憐我的小染染要在那樣的環境下生活,想想我都心疼。”  君慕楚覺得甚是好笑,不由得笑罵了句:“沒正經。”隨即麵色又陰沉下來,“本王到是要看看,是什麽樣的女子,竟能讓我們的混世魔王動了心。還拒婚?到是個有脾氣的,就是不知道她的本事配不配


    得上她的脾氣。”


    君慕凜抽了抽嘴角,嘟囔了句:“那可是相當配得上……”


    文國公府念昔院兒裏,白鶴染正在清點今兒收到的禮物。


    所有禮物中,屬紅氏送的六隻鐲子最貴重,特別是那上麵嵌著的幾顆寶石,一看就不是凡品。


    迎春忍不住感歎:“紅姨娘是真的財大氣粗,她跟四小姐兩個人都快成了移動的珠寶庫了。”


    對此,白鶴染十分讚同。


    “左右是白送的,好好收著,以後都是老本兒。”她將鐲子放進妝匣裏,又將談氏那一盒子胭脂打了開。“破玩意,隨便找個地方扔著吧!我不稀罕。”最後,目光落在三夫人關氏的東西上。


    前兩個人送的早在錦榮院兒就已經知道是什麽了,唯有關氏拿來的,隻說是些小玩藝給她把玩,可小玩藝到底是什麽?


    她問迎春:“你能猜到這裏有什麽嗎?”  迎春想了想,說:“這裏麵有什麽奴婢猜不到,但奴婢跟在老夫人身邊多年,對三老爺家的事情多少也了解一些。三老爺早年是跟著皇上一起打過仗的,又因為護駕有功被封為二品將軍。這樣說來,三


    老爺應該是站在皇上那一邊的,而皇上又是站在十殿下那一邊的,然後經過這兩日奴婢又看出,十殿下是站在小姐您這一邊的,所以……”


    白鶴染差點兒沒讓她給繞糊塗了,“十殿下什麽時候成我這一邊的了?”她擺擺手,有些煩躁,這才來兩天就惹了朵桃花,前世活了三十二年,桃花也沒見開啊?


    迎春趕緊解釋:“奴婢的意思是說,這裏麵的東西一定會是小姐喜歡的。”


    “是麽?”她不再猜,利落地將盒子打了開。“……果然是小玩意啊!這位三夫人可真夠實在。”


    所謂的小玩意,還真的就是小玩意,有風車、泥人、糖果,還有幾個小布娃娃。  迎春也十分意外,“這,這不像是三夫人的手筆啊!三老爺家雖然沒有紅姨娘的娘家那麽有錢,但皇上一直念著他的恩,逢年過節都有大量的恩賞,將軍府的中饋可是比文國公府還要充盈啊!怎麽會就


    送,就送這些。”


    “或許是不想搭理我這個不招人喜歡的嫡女?”她分析著,“畢竟跟我交好就意味著與葉氏為敵,三嬸也是不想給將軍府找麻煩吧!我能理解。”  她太明白這些人際關係了,將軍雖大,可到底隻是文國公府出來的一個庶子,沒有根基。甚至不像二老爺家,左右什麽都沒有,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就是再給葉氏難堪,葉氏也犯不上向一個對自己沒


    有任何威脅的人出手。沒有任何好處還惹一身臊的事情,聰明如葉氏,不會幹。


    但三老爺就不一樣了,沒根基,卻有兵權,於葉氏以及其背後的葉家來說,是個禍患。


    所以三夫人行事必須謹慎,若明張膽的得罪葉氏,便是給自家男人找了天大的麻煩。  白鶴染一邊想著一邊去擺弄那些小玩意,不經意間碰到匣子底,卻沒想到,竟敲開一個夾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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