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一個利可以讓太多的事情變味兒,你不貪我不貪,你叫上頭怎麽辦?你不拿我不拿,你叫上頭怎樣花?你不占我不占,你叫上頭怎樣用?


    時下的福建水師,就極好的詮釋了這一點。


    “副總戎,您說那魏忠賢來閩,究竟是想要幹什麽?”


    一名將校騎在馬上,跟隨在俞諮皋身旁,眉宇間透著疑惑,“末將可都聽說了,他是從山東乘船渡海而來,自進閩以來,可有不少官兒都去拜訪了。”


    “你問老子,老子問誰?”


    騎馬前行的俞諮皋,瞪眼喝道:“老子先前怎麽沒瞧出來,你這嘴碎的像娘們一樣?”


    “這不是末將關心您嗎?”


    麵對俞諮皋的嗬斥,那將校並沒有膽怯,反笑著說道:“您也知道,閩地的情況複雜,尤其是去歲,天子在京特頒天津開海通商,允準西夷北上停靠經商,福建水師就變得不一樣了。”


    在講到這裏時,那將校表情嚴肅起來。


    “朝廷都不急,?急個屁。”


    魏忠賢眉頭微挑道。


    他不知道魏忠賢派人找他,還特意將他叫來福州府,究竟是為了什麽事,但直覺告訴俞諮皋,事情肯定不簡單。


    盡管天子禦極登基以來,沒有再向地方派過鎮守太監,可是在萬曆朝鬧出的事,那還是記憶猶新的。


    隻是俞諮皋嘴上這樣說,心底卻泛起嘀咕。


    “行了,這不是你該操心的!”


    “督公,那人就是俞諮皋。”


    俞諮皋煩躁的擺擺手,“老子大小是福浙副總兵,有統管福浙海防職權,就算他魏忠賢想辦老子,那也要在心裏掂量掂量。”


    而在隊伍的前列,那一身身大紅蟒袍顯得是那樣刺眼。


    更別提天子禦極登基以來,中樞朝堂發生多少事,北方諸省發生多少事,即便福建距離京城很遠,可一些事情傳到福建,那也是震驚不少人。


    “副總戎,末將是擔心您啊。”


    官驛前,垂手而立的李永貞,瞧見俞諮皋一行,低聲對魏忠賢說道。


    “俞武襄的獨子?”


    其是司禮監秉筆太監,提督東緝事廠,這樣一地位非凡的人,不好好在京城待著,卻跑來福建了,論誰心裏不犯嘀咕啊?


    齊進忠看了眼左右,隨後低聲道:“您先前在福建水師跟一些人頂著幹,壞了他們的好事,萬一他們使壞,想借著魏忠賢的勢,對您做些什麽的話,這事兒就難辦的啊,說到底,魏忠賢是宮裏的人……”


    “副總戎!”


    更何況魏忠賢的身份不簡單。


    在俞諮皋思慮之際,齊進忠的聲音響起,這令俞諮皋心生煩躁,剛想張口嗬斥,無意間卻發現在他要去的官驛前,就見有不少人站著。


    俞諮皋冷哼一聲,“齊老三,這是你該操心的事情嗎?”


    “正是。”


    李永貞點點頭道:“此人是福浙副總兵官,不過脾氣率真,咱家聽說得罪過不少人,但此人卻很有本事。”


    有本事就好。


    魏忠賢雙眼微眯,看著翻身下來的俞諮皋,快步朝他們所在跑來,嘴角露出淡淡笑意。


    在自家皇爺的名單中,此人排的很靠前,是今後要掌控海上力量的一員大將,不過在來福建後,魏忠賢就發現有些人,在有意無意的提及俞諮皋,這也讓魏忠賢沒有急著去找他,而是命人在暗中摸查。


    也是在了解福建的情況後,特別是福建水師的實況後,魏忠賢覺得自己真撿到寶了!!


    “末將俞諮皋,見過魏督公!!”


    迎著無數道投來的注視,一路跑來的俞諮皋,臉不紅氣不喘,在跑到魏忠賢跟前時,抱拳一禮道。


    此人的率真,怕不是裝的吧?


    看著眼前的俞諮皋,魏忠賢雙眼微眯起來,別看他打探到的消息,說俞諮皋脾氣火爆,做人驕縱,可是眼睛是不會騙人的!!


    魏忠賢從內廷崛起以來,奉旨辦的差可不少,見過的人就更多了,什麽人是什麽樣,魏忠賢看一眼就能瞧出。


    “咱家自奉旨前來福建,就聽過你俞諮皋的大名。”


    想到這裏的魏忠賢,臉上露出淡淡笑意,打量著俞諮皋道:“不愧是俞武襄的子嗣,這股子精氣神很足,咱家可在此靜候多時了。”


    還真是等某的?


    聽到此言的俞諮皋,心底不由生出驚疑,他跟魏忠賢沒有任何交集,憑什麽能叫魏忠賢屈尊出迎?


    至於俞諮皋身後的眾人,包括齊進忠在內,一個個都露出震驚的神情。


    魏忠賢是什麽身份啊!


    堂堂司禮監秉筆太監,提督東緝事廠,天子身邊的紅人,自家副總戎何德何能,可以叫魏忠賢這樣?


    “走,隨咱家一起進去。”


    在眾人驚疑之際,魏忠賢卻笑著走上前,一把抓住俞諮皋的手臂,邊走邊說道:“咱家備有薄酒,咱們邊喝邊聊!”


    這……


    被魏忠賢這樣一抓,尤其是見到一些穿蟒袍的太監,一?個都盯向自己,俞諮皋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麽了。


    能穿蟒袍的太監,那在宮裏的地位可都不低。


    俞諮皋知曉魏忠賢是奉旨來福建的,卻沒有想到跟隨魏忠賢一起的,還有這麽多的掌權太監。


    難道天子真要在福建外派鎮守太監?


    事實上,有類似想法的不止俞諮皋一人。


    那些個來拜訪魏忠賢的人,特別是那些做官的,一個個都想從魏忠賢的嘴裏,套取一些有用的話。


    奈何魏忠賢嘴嚴的很。


    隻對外公布是奉旨來閩,但究竟是為了何事,魏忠賢根本就沒有提及,即便是麾下有人去招攬海船,招攬船員,可也沒有人去講究竟為何這樣做。


    甚至為了混淆視聽吧。


    魏忠賢還特意譴派些人手,在福建一些地方散布消息,總而言之說什麽的都有,可究竟哪些是真,哪些是假,那就看知曉的人怎樣想了。


    “俞副總戎,到了咱家這裏,就不必這樣拘謹了。”


    在趕來正堂時,魏忠賢看著表情複雜的俞諮皋,笑著說道:“咱家不想閩地的一些官員那樣,表麵一套背後一套,今日叫你過來,是有大事要跟你商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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