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擊特權,是朱由校禦極以來就持續在做的事情,盡管這一過程緩慢了些,不過也取得一些成效。


    就像在京的勳貴子弟,被朱由校悉數集中於勳衛,最為直觀的變化,是在京勳貴各家的風評好不少。


    無他。


    那些含著金湯匙長大,且出身高貴的少爺們,沒辦法再仗勢淩人了,沒辦法流連勾欄場所,先前是待在西苑內教場操練,現在被拉去西山大營,跟曹變蛟同齡的在京勇衛郎一起操練,每月隻能休沐兩日。


    哪怕是今後不能成材,也要讓他們學會規矩!


    同樣的道理。


    將大明各地的諸藩子弟集中於京城,以奉國將軍爵作為底線,就代表大明宗藩這一特殊群體,有錢有勢的那些人,他們下一代皆從地方抽離,相較於培養他們,朱由校最看重的是對地方減少傷害。


    在大明享有特權的群體很多,哪怕是分門別類的進行細分,其實或多或少存有千絲萬縷的聯係,唯獨就兩個群體,卻相對比較封閉與獨立,一個是宗藩,一個是勳貴,誰要跟他們之中存在聯係,必然會引起旁人的關注和警覺。


    也恰恰是這樣。


    使得朱由校在明確打擊特權時,針對於宗藩和勳貴這兩大群體,隻要講究好方式方法,不讓他們胡思亂想,確保他們的整體利益,哪怕是期間會出現些磕絆,不過整體的調整和完善是趨向於好的一麵。


    要說打擊特權最難的群體,非文人士大夫莫屬!


    這一廣泛的群體代表啊,壞就壞在,他們與儒家思想纏在一起,隻要是打擊他們,那就是打擊儒家。


    哪怕你想好再多辦法,人家都能想出對策反擊。


    畢竟文人士大夫的規模,是異常龐大的存在,且遍布大明各地,更不要說他們名下還有很多資源。


    真要惹急了他們,或許表麵不做任何反應,但是暗地裏會做哪些事情,就唯有當事人最清楚了。


    不過針對於這塊兒啊,朱由校早就想好對策了,今後逐步推動收縮特權時,他會一步步的布棋圍殺!


    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


    當朱由校、朱由檢哥倆,在乾清宮聊著大明宗藩的事情,彼時的文華殿卻呈現另一種態勢。


    內閣。


    “不管錢閣老怎樣講,本輔依舊堅持己見,讚同崔呈秀、李夔龍他們,聯名呈遞的這封追責問責疏。”


    畢自嚴表情嚴肅,語氣鏗鏘道:“盡管本輔對廉政院的一些做派,有著不同看法,但是過去廉政院逮捕的貪官汙吏,沒有一個是被冤枉的,至少廉政院對外做到,查處一個,公示一個。”


    “別的暫且不提,就論倉場!”


    “在京畿出現哄抬糧價,查案查到通州倉身上,其後又出現舊太倉、海運倉走水,倘若在此期間,朝廷有針對性的法紀法規,那麽是不是就能起到震懾作用,有效避免這些嚴重損失呢?”


    “畢閣老!你不能以偏概全。”


    錢謙益皺緊眉頭,迎著畢自嚴的注視,拍案道:“崔呈秀他們聯名呈遞的追責問責疏,就不說朝廷先前沒有此例,咱們講點現實的,就說這道所謂法紀法規,真的開始在官場上推行起來,你可知這意味著什麽?”


    麵對錢謙益的反問,畢自嚴沒有說什麽,他知曉錢謙益何意。


    彼時,在內閣的朱國祚、孫如遊、何宗彥、沈、史繼偕、孫承宗、王象乾等一眾閣臣流露出各異神情。


    “意味著懶政懈政之風盛行!”


    錢謙益環視眼前眾人,繼續道:“是,看上去來說,追責問責的確能起到鞭策作用,甚至能有效震懾吏治,但是畢閣老不要忘了,這間接也滋生出另一個問題,既然多做多錯,少做少錯,那我幹脆不做不錯嘛。”


    “眼下中樞廟堂的局勢,才剛剛有所迴穩,朝中依舊有不少大臣,在議論我們內閣,在這等情況下,這封追責問責疏呈遞禦前,恐將掀起新的風波,依著本閣之諫,此疏當駁迴廉政院。”


    “不行!!”


    畢自嚴毫不退讓道:“倘若按錢閣老所言,因為怕被追責問責,就幹脆什麽都不做,那還不如直接脫了這身官袍。”


    “在其位謀其職,這是咱官麵上常談的話,若是在民間有更通俗的話,那就是既然拿了銀子,就要辦事。”


    “如果做官沒有公心,沒有為民做事之念,那當初為何要參加科舉?難道就是為做官老爺嗎?眼下做官老爺的人還少嗎?”


    “不過錢閣老有句話,本輔覺得沒錯,崔呈秀他們聯名呈遞的追責問責疏,還存在一些紕漏,應會同吏部、禮部、都察院等有司衙署,由內閣牽頭來辦,完善這份法紀法規,繼而再呈遞到禦前去。”


    瘋了。


    真是瘋了。


    錢謙益眉頭緊皺,看向畢自嚴的眼神都變了,他不知道一向脾性溫和的畢自嚴,為何在這件事上表現這樣激亢。


    倘若這封追責問責疏呈遞禦前,一旦天子允準的話,就代表他們這些文官的頭上,多了一道緊箍。


    哪怕過去一直沒被揪出什麽,可要是說有朝一日,被查出一些什麽的話,是能進行追溯摸查的,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做官為了什麽?


    是要辦事。


    是要理政。


    不過既然做了官,那貪點名,斂點財,謀些利,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畢竟什麽都不沾的話,這世上的聖人未免太多了。


    甚至錢謙益就在想,畢自嚴這般堅決的支持,隻怕想要的是謀名吧。


    隻是錢謙益的這些想法,畢自嚴不可能知道,當然他的種種想法,錢謙益也不可能知道。


    追責問責疏出現在內閣,畢自嚴就知道是天子的手筆。


    因為崔呈秀不可能自絕於官場。


    恰恰是這封奏疏,讓畢自嚴看到了希望,倘若此疏能夠推行,那麽戶部所轄的諸多稅改啊,就真的有可能撬開口子。


    錢謙益有項猜想是沒有錯的,畢自嚴的確是謀名,但其所想的名,跟錢謙益想的不同。


    畢自嚴想要將萬曆朝的新政續上!


    這個想法何時有的?


    就是最近這一個多月。


    當初在接任戶部尚書時,畢自嚴還沒有這種想法,因為此事的難度太大,會得罪很多很多的人。


    隻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執掌戶部的時間越長,了解到的情況越全麵,畢自嚴就發現他明確的那些方向,頂上天算是縫縫補補,可以將眼前的問題掩蓋住,但卻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解決。


    而在這過程中發生的一些事,與天子的頻頻交談,特別是袁世振被召進京,加之最近的遼左奏捷,以及眼下的內閣更替,還有崔呈秀所呈這封追責問責疏,這一係列的變化,使得畢自嚴的內心愈發火熱。


    如果他可以徹改大明賦役的弊政,將斷掉的萬曆朝新政延續,並尋得更為妥善的新規,那麽大明社稷是否能涅槃重生呢?


    “諸君,此疏的爭議性很大,本閣建議留到最後再商榷。”時任首輔的朱國祚,見氣氛有些微妙,沉吟刹那開口道。


    “這是內閣的首次票擬閣議,從司禮監、通政司轉遞的奏疏不少,堆積的這些政務需要盡快解決,要是諸君沒有意見,暫進行下一項閣議,這封追責問責疏留到最後再議。”


    “附議!”


    “附議!”


    朱國祚話音剛落,錢謙益率先表態,隨後沉默的孫如遊、何宗彥幾人,也都紛紛表明態度。


    畢竟此事的影響太大。


    畢自嚴見狀,也沒有多說其他,不過在這件事上他斷然不會退步的,因為此事是否能被明確,將關係到他所想的稅改。


    既然做了戶部尚書,那他就要對大明財政負責!


    何況現在他還進了內閣。


    而一直沉默的孫承宗、王象乾二人,依舊沒有表明態度,不過二人緊蹙的眉頭,無不體現出他們的內心。


    “好,秉承少數服從多數,暫進行下一項閣議。”


    朱國祚環視左右,語氣鏗鏘道:“戶部遞交的清查虧空,諸君都有什麽想法?此事從很早就提出,到現在除了戶部有所動作,其他有司衙署的表現就很乏力,國庫空虛是事實,中樞財政收支失衡是事實,需要用銀子的地方很多,如何解決這些棘手問題,這不止戶部要考慮,內閣同樣要考慮。”


    講到這裏,朱國祚特意看了眼畢自嚴,他知道這項閣議,隻怕畢自嚴肯定要發表看法和意見,也是在此等態勢下,朱國祚生出唏噓,陛下啊,您哪裏是在給內閣放權啊,這分明是將火都轉移給內閣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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