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鬧大了……


    楊漣、左光鬥他們於午門叩闕,外朝有司的文官群體,知曉此事定會驚動聖駕,甚至會令天子做些什麽,隻是多數人都未曾料到,天子竟讓有司廷臣齊聚午門,這在先前是從沒有過的。


    “皇兄,您是打算在午門召開禦門聽政嗎?”


    午門城樓上,朱由校麵露疑惑,看向沉默的朱由校,猶豫道:“這似乎不……”


    “不符禮製和宗法?”


    朱由校笑笑,輕拍女牆,俯瞰午門外齊聚的諸臣,“皇弟,先前朕是怎樣對你講的?你難道全都忘了?”


    “沒…沒忘。”


    朱由檢忙低首道:“禮製也好,宗法也罷,都是增強統治的手段,作為上位者,要善於利用這些禮製宗法,而非被人捆住手腳。”


    “是啊,皇弟是沒有忘,可有些人卻忘了。”


    朱由校冷冷道:“禮製和宗法是為禦下,天子是要起表率作用,但有些人啊…如意算盤都打在朕身上了。


    午門叩闕,這就是一場政治鬧劇!


    楊漣他們齊聚午門,是為了那幫被逮捕的讀書人?隻怕不盡然吧,他們最想做的事情,是想營造一種勢,好逼迫朕出麵表態。


    皇弟是否想過,楊漣他們在午門叩闕,究竟是自發行為,還是受人蠱惑?這背後是誰在推波助瀾?”


    朱由檢心下一驚,似自家皇兄所講之言,他多數都沒有想到,一場午門叩闕竟然暗藏這麽多算計?


    這一刻,朱由檢俯瞰午門外齊聚的諸臣,眼神都變了。


    還是太稚嫩了。


    朱由檢的種種變化,皆在朱由校的眼底,調教朱由檢一事任重道遠,倘若就這等城府和眼界,別說到時移藩海外,撐起大明新的宗藩體係,即便留在身邊,幫自己去做些事情,那都玩不過文官群體。


    拱衛皇權的構成有很多種,重用太監隻是迫於現實的無奈選擇,朱由校要逐步打破這一態勢。


    讓明事理的藩王輔政,也是其中一環,王大臣是新型權力構架的一部分,這為的就是分文官的權,要是連這點魄力都沒有,那麽給大明撥亂反正就別想了,權力的本質,就是掌控支配資源的話語權。


    朱由校今後不僅要重用朱由檢,還要重用一些別的宗藩,不過這是有前提的,就藩地必須取締,名下王產必須收縮。


    不然掌著部分從文官手裏分走的權力,還擁有大量土地和人口,這要是敢被人迷惑住雙眼,生出不該有的心思,皇權就成了一個笑話。


    大明的宗藩體製改革,是需要進行係統性徹改的,在朝話語權極弱的宗人府,宗藩摘出地方,宗藩宗室受限謀改,王大臣輔政,海外移藩諸事,這些是需要交替推動的,從而達到朱由校所謀政治目的。


    “好好的在這裏多看,多聽。”


    朱由校一甩袍袖,看向朱由檢道:“看看這些朝臣,一個個是怎樣利用規則,來達到他們的政治期許的。”


    “臣弟遵旨。”


    朱由檢忙作揖應道。


    讓朱由檢幫自己做事的前提,是讓其看透文官群體,知曉其是怎樣的存在,不然朱由校是不會讓其掌權的,年紀,從來都不是問題,出生在天家,早慧是必備條件,蠢材是不配活下去的。


    在朱由校的眼裏,皇室教育改革刻不容緩,今後他肯定要生很多子嗣,這不僅涉及到皇位傳承,也牽扯到皇權鞏固。


    不過挑選合適的繼承人,朱由校不會局限於立長立嫡,倘若生出的嫡長,沒有能力扛起重擔,那他現在做的一切都毫無意義,新君繼位,一道旨意就能廢改,那一切都將重歸虛無……


    皇嗣不能一直待在深宮,不能長於婦人之手,倘若連民間疾苦都不知曉,連糧食是怎樣種出來的,軍隊是怎樣打仗的,商品是怎樣產出的,賦稅是怎樣征收的都不知曉,又如何能治理好天下呢?


    “楊漣,你作為兵科都給事中,先帝欽定顧命之一,為何要在午門行此等僭越之事。”


    當朱由校待在午門城樓,向朱由檢講述一些情況,讓其好好看,好好聽之際,彼時的午門外,卻變得亂糟糟起來。


    穿著蟒袍的張維賢,緊皺眉頭的盯著楊漣、左光鬥他們,在前站著的方從哲,臉色有些難看,適才他講幾句話,就被楊漣他們當眾頂牛,這無疑是挑釁他的權威,而劉一?、韓?、朱國祚幾名閣臣,沒有多說其他,瞧見此幕的張維賢,想到天子特意召他過來,就知今日之事,他不可能冷眼旁觀。


    “被逮捕的那些人,敢在京城妄議國政,散布謠言,爾等為了他們齊聚午門叩闕,究竟是何居心!”


    張維賢繼續道:“涉及紅丸一案,先前陛下就降旨明確,著刑部郎中洪承疇親審,此案關聯重大,即便眼下沒有定論,也不代表著朝野間的一些人,就可以對此非議!”


    在講這些時,張維賢掃視眼前眾人,戶部尚書畢自嚴,禮部尚書孫如遊,兵部尚書崔景榮,刑部尚書黃克瓚……


    在京這麽久,張維賢如何不知朝中的這些文官,一個個究竟是怎樣的存在,總有人想暗中攪亂朝局,好從中謀取私利,從趕來午門以後,張維賢就一直在觀察,究竟是誰在推動這一切。


    “恰恰是紅丸一案牽扯很多,而洪承疇卻辜負聖恩,辜負天子信賴,至今都沒有一個定論,依著本官之見,洪承疇就不配親審此案。”


    跪地的楊漣,就沒有抬頭去看張維賢,語氣鏗鏘的說著,盡管眼前的態勢,和他最初想的不一樣,但楊漣絲毫都不怵。


    反倒是左光鬥、魏大中、袁化中、顧大章、周朝瑞他們,或多或少都有些緊張,畢竟眼前的態勢,他們此前都沒有料想到。


    此次齊聚午門叩闕,盡管是打著給那幫被逮書生的旗號,但真正想要做的,就是拿下紅丸案的親審權,順便讓天子能早開早朝,促成吏部尚書圈選一事。


    “鄉試召開在即,這對國朝而言何其重要。”


    楊漣邏輯清晰,語氣鏗鏘的說著:“在此等態勢下,京城竟發生這等駭人聽聞之事,他洪承疇就是第一罪人,如若傳揚出去,那叫天下的讀書人如何看待天子?如何看待朝廷?”


    “天子禦極登基,就該做天下之表率,以安穩天下之心,如若做事這般乾綱獨斷,閉塞言路,那……”


    楊漣講的這些話,是極具煽動性的,所聚眾臣聽到這些,議論聲多了起來,此刻的午門亂糟糟的。


    這就是大明啊。


    站在午門城樓上的朱由校,在看到這一幕時,笑著搖起頭來,務實的人想做些事情千難萬難,稍有不慎就會遭到群攻,反倒是耍耍嘴皮子的人,一個個最擅長的就是這些,很容易就能掌握主動。


    “皇弟,去傳朕的口諭。”


    想到此處的朱由校,看向臉色難看的朱由檢,“著內閣諸臣,六部主官,五寺京卿等,赴文華殿召禦前會議。”


    “臣弟遵旨。”


    朱由檢忙作揖應道。


    還是要多磨礪啊,連喜怒不形於色都做不到,如何能挑起大梁。


    看著朱由檢離去的背影,朱由校笑著搖搖頭,隨後便轉身朝午門城樓下走去,臨走之際,朱由校伸手道:“去,把洪承疇給朕召來,將他把紅丸、移宮兩案卷宗都帶在,叫直隸清吏司參與此案官吏都叫上。”


    “奴婢遵旨。”


    王體乾當即作揖道。


    既然有人想要推波助瀾,借著所謂的風波生事,那朱由校要做的就是趁勢而為,把這股風潮壓下去,至於齊聚午門的那幫朝臣,朱由校不會見他們,甚至他們中的一些人,要丟掉的不僅是官帽子,敢做出此等挑釁皇權的行為,就必須要為此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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