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成王敗寇，適者生存……太子話少，如非必要，很少會有主動攀談的意思，蘇燕迴舉著手中的瓷瓶：“太子殿下，這個瓶子我記得當初是父親給您的生辰賀禮吧？我記得當時父親親自尋覓為太子敬獻，可是花費了不少功夫和錢，雖然我不理解，這麽個玩意兒，到底值錢到哪裏了，我記得那年生辰，我給您送的是烤土豆吧？”“太子殿下這套衣服我記得，是狩獵那會兒穿的吧，當時就覺著太子您穿可好看了，那時候您個頭還沒現在高，這金黑衣襯著，特英姿颯爽！我迴去後仿製了一套，自己穿著就沒您這感覺，果然氣質這東西，是天生的！”蘇燕迴也不明白為什麽這麽多古董似的東西都放在太子殿，但是這些充滿了迴憶的東西，看得越多，蘇燕迴心中就越不是滋味。他同太子相處了十年有餘，現在對方死線將至，他無能為力，鼻子一酸，眼中就泛出了淚花兒來。“怎麽了？”剛還在那案桌上的太子，現在卻已經在蘇燕迴的麵前，尊貴的太子半蹲在自己的伴讀麵前，低頭看得到蘇燕迴眼中閃爍的淚光。“太子殿下，如何看待生死？”太子垂目：“生而自然，死亦自然。”“話是這麽說，可是生死之事也不是一言能說清楚的。”蘇燕迴坐在地上，語氣平靜宛若平時談話，但是莫名的就掉小淚珠，“不要那麽輕易的接受死亡啊，畢竟活著的人，會因為死者而傷心。”太子靜靜的看著，蘇燕迴沒有歇斯底裏的哭泣，但是他的淚水泉湧不斷。“太子殿下您生來尊貴，但是感情之上世人本無尊貴之分，放眼周圍，效忠於您之人、愛慕於您之人、依賴於您之人，羈絆不斷，藕斷絲連，若太子殿□□健安康，福壽如山，才是眾人之福，不要坦然麵生死，活著才是大幸。”失策了。他說了不該說的話。第8章 第八章對著一個將死之人說你要好好活著這種話，蘇燕迴覺著自己真是嘴賤，半夜躺在床上輾轉半宿沒能睡著，恨不得穿迴去撕了自己的嘴。蘇燕迴第一次躺太子的床心髒砰砰跳，自己這睡在太子旁邊，也算是大逆不道了，太子做的小小的掙紮，明天肯定會被發現，恐怕自己那丞相爹肯定以為自己是在偏殿睡的，卻沒想到他直接睡在了太子的床上。本身是想去其他地方的，但是太子卻將他按在了床上，他這完全不適合習武的小身板和自小鍛煉的太子可是天壤之別，如果不是蘇燕迴自己識趣，恐怕這身衣服都是太子親自扒掉的。看著已經閉上雙眼的太子，蘇燕迴甚至都無法確定太子到底有沒有熟睡，人可以克製到連自己的睡姿都能夠完美的控製嗎？太子的睡姿極其工整，平躺在床鋪上，雙手放在腹部，從躺在到現在真是連被褥的褶皺都沒有變化，在暗色的太子殿內，白色的月光下太子的麵容呈現出異樣的青灰色，蘇燕迴唿吸一窒，居然覺得此刻睡在他旁邊的這個人，是一具屍體。蘇燕迴被自己嚇得不輕，忍不住輕輕伸出手，企圖去摸摸看太子是不是還有唿吸 ，然而就在手指即將觸碰到他的鼻息之時，太子的眼睛突然睜開，陰冷的目光閃爍著冰冷的刀鋒寒意，這一下差點把蘇燕迴嚇到暈厥。艸，詐屍！“太太太太……”心髒跳動的聲音極大，蘇燕迴的腦袋裏一片空白，突然來這麽一下他差點心髒病突發，半天都沒能喘過氣來，“您……您……您還沒睡……”“睡了。”太子再次閉上了雙眼，好聽的音線撫平了蘇燕迴心中的恐懼，淡淡的，卻能夠知道身旁之人的生命，蘇燕迴這才放鬆下來，發現自己渾身驚出了一身冷汗。“睡……睡，對不起太子殿下，您繼續睡吧。”蘇燕迴抹了把汗，太子恐怕是真的睡了，但是身體的本能並沒有放鬆，他的接觸讓太子本能的蘇醒，這家夥，在睡夢中都極其克製，不敢深眠，是因為現在是關鍵時期才這樣，還是一直都這樣，也難怪他的麵色越發的憔悴了。床很大，蘇燕迴和太子的中間隔著足足一個人的空隙，倒也沒有太過幹涉，被嚇了一跳之後蘇燕迴才勉強有了睡意，昏昏沉沉的。一旁有熱源靠了過來，太子本能的睜開雙眼，發現睡姿不好的伴讀已經熟睡，身體本能尋找溫暖的東西，靠在了他的肩上，淡淡的唿吸，毫無防備的睡容，手指輕輕的扯著他的被褥，非常的有安全感。太子並沒有做什麽，而是平靜的閉上了雙眼，似乎是被傳染了一般，今晚睡得比平時要更加平靜。蘇燕迴很早的時候就聽到了身旁的聲音，尚未完全天明，房間中燃著燭燈，眯著眼睛，因為晚上太過激動導致很晚才睡著的蘇燕迴企圖懶床，理智卻高揮大棋讓他趕快醒來 。“太子殿下……”少年軟糯迷蒙的音調從床邊呢喃，蘇燕迴眯著眼睛顯然沒睡醒的模樣，“您日夜辛苦，臣下……無以相比，因為……太過仰慕殿下，昨夜激動太過，未能準時入眠……請恕臣下……臣下……未能準時起床為殿下更衣服侍……”太子張開雙臂，宮人正在為太子更衣，聽到蘇燕迴半夢半醒的呢喃，忍不住勾起嘴角，卻突然發現時機不對，立刻忐忑不安的抬頭看了一眼太子，見太子沒有責備之色，才稍鬆氣。“殿下……殿下……臣下……我……”真的太困了，蘇燕迴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隻是本能的呢喃，然而身上卻突然搭上了一隻手，輕輕的按著他的肩膀。那隻手很溫柔，因為掙紮著想起來而掉落的被褥迴到了蘇燕迴的身上，他的耳邊傳來了一聲輕微的吐息，這一聲直接讓蘇燕迴的意識隨著這一道聲音安眠。“睡吧。”蘇燕迴隱隱約約察覺到手心一涼 ，有什麽東西被放在了他的手裏，細膩柔軟的物品纏繞在了他的手指之上，然後被被褥輕輕掩蓋。醒過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蘇燕迴眯起眼睛伸手擋住陽光，逐漸感覺神清氣爽，手心有什麽硬物，蘇燕迴放到眼前，麵色一僵。？？？禦影令？蘇燕迴猛然瞪大了眼睛，翻身坐起，這玩意兒怎麽會在他手裏？隱約想起自己迷迷糊糊的時候手裏被放入了什麽，蘇燕迴瞬間明白，這東西是太子給他的。父親把這東西給了太子用以自保，現在太子卻將這東西給了他，蘇燕迴手裏端著這麽個燙手的山芋，心中特別不是滋味兒。蘇燕迴眼巴巴的看著手中的禦影令，不知道太子是什麽意思，是知道他在找這個東西試探自己，還是說希望他用這個東西來保護自己。“三公子，太子殿下有令，三公子醒來後即可出宮，馬車已經備好了，現在是否可以進門服侍？”蘇燕迴應過後看著宮人魚貫而入，自己也享受了一把皇宮貴族的待遇，但是他的注意力全都在手裏的禦影令上，禦影令的紅繩纏繞在他的指見，似乎是有意被編織成了好看的樣式，固著他的手指。“太子殿下說，現下宮廷不穩，三公子盡量減少外出為宜，多注意保護自身，當一切安定，太子自當找時機接您入宮。”宮人尖細的嗓音並不怎麽好聽，但是蘇燕迴卻聽著聽著越發覺得心中苦澀，太子好啊，太子是真的好，這麽好的人，怎麽就沒個好結局呢，現在自己也要在他的失敗道路上踩上兩腳。蘇燕迴苦著臉色坐在迴丞相府的馬車上，他不打算背叛太子，但是人想著保命總不能說是錯的，他就是自私了點兒。蘇燕迴雙手合十，內心祈禱：“願上蒼能夠給予太子一個好點兒的結局。”蘇燕迴被送迴丞相府之時，見到逐風抱著劍冷冷的靠在丞相府的大門邊上，那目光勾勒著蘇燕迴，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用劍柄打開了丞相府的大門，意思十分明確：迴來了？滾進去禁足。蘇燕迴一臉絕望，他忘記了自己還在被禁足來著，早知道應該中途下馬車先拐一趟修竹公子府上了，不動聲色將禦影令藏在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