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都走幹淨了,楚恆才拉著甄玉卿坐下,端過她放在一側的溫水,不拘小節的喝了好幾口,仿佛那是楊枝甘露一般。


    “今日你們都講了些什麽?”楚恆邊放茶盞,邊問甄玉卿。


    “我還沒來得及問莊妹妹,我那義妹現在過的怎麽樣你就來了。”甄玉卿懶懶的靠在軟軟的抱枕上,麵上困倦之色不似作假,語氣依舊是淡淡的。


    “你想知道的話,問朕不就好了嗎?”楚恆淡笑著替她將一縷頭發別在了而後,言語舉動之間無不見親昵之態。


    甄玉卿雖是二十五六的年紀,但這些年一直用塵馥改變外貌甚至於女子的特征,倒叫這時候斷了藥的她看起來比正常年紀要年輕個幾歲,看起來不過二十一二的樣子,正是女人最有韻味的年紀。


    “上次問了朱公公,他說虞苑生了個兒子,現下又懷孕了,估摸著近些日子就臨盆了,那你且說說,她現下好不好?”甄玉卿手裏不知何時多了把扇子,有一搭沒一搭的扇著,倒是叫楚恆沒法子再靠近她多少了。


    “公羊時對她很好,你且放心,等她生了之後,我叫人再送些禮去便是。”楚恆的眸色幾不可見的變幻了一瞬。


    她還想著與故人聯係不成?


    “看來公羊時是個守諾之人,你瞧著若是能提拔些就提拔一些吧,我與虞苑好歹也是兄妹一場……”甄玉卿打了個哈欠。


    “丞相這是在向朕給娘家尋好處嗎?這可是假公濟私的作風啊……”


    楚恆輕輕拿過甄玉卿手上的折扇,慢慢將其合上再俯身放到甄玉卿所靠的靠枕旁邊,兩人的距離頓時縮小了大半,近到楚恆都能感受到甄玉卿稍稍停止後又再緩慢展開的平和唿吸了。


    “皇上便說給還是不給罷。”甄玉卿動了動嘴角,似乎是笑了一下。


    楚恆看著她,一瞬的恍惚,仿佛這人真的就是自己的妻子,如今正與自己撒嬌討要什麽玩意兒,他心頭一動,“既然是丞相開口了,朕又何時駁過你的意思?”


    “那我可就替我那義妹先給皇上道謝……”甄玉卿糯糯的嗓音平靜的說著,卻沒等她說完話音就斷在了楚恆蜻蜓點水般的一吻上。


    刹那間,甄玉卿背上的汗毛唰唰豎了一排,麵上卻半點不顯,盯著楚恆再次開口道:“我無聊,要看常春戲班唱的戲。”


    “好”楚恆彎了眉眼,像個得了糖的少年郎。


    方才甄玉卿沒有躲開他。


    ……


    城西一個二進小院子,因著院兒內種了兩株近百年的細葉楠,所以雖是夏日,卻並不顯炎熱。尤其是在臨近傍晚暑氣將散未散的時候,在大樹下擺一桌晚飯,吃著既溫馨又涼爽。


    “小時候你最愛吃這涼拌雞絲,肉是加了些新鮮陳皮蒸的,你嚐嚐味道。”一襲藍衫的藍霖月微微笑著給問夏夾了些雞絲放到碟子裏。


    問夏笑著點點頭,“沒想到姐姐還記得這些,還是姐姐對我最好!”


    “這哪裏算的上好了,你就知道逗姐姐開心。”一年前的藍霖月是做夢也不會想到自己還有再見到藍霖玉的時候,然而天意就是那樣不可琢磨,就在她以為自己會因為刺殺丞相而被處死的時候,藍霖玉出現在了她的麵前。


    “能和姐姐在一起,那就是最好的事情。”問夏的笑單純而又溫暖,就像是個真正的少年那般。


    “姐姐也是。”藍霖月瞧著這般單純的問夏,心裏一陣難過自責又是一陣欣慰慶幸,難過自責是因為她知道這些年問夏定然吃了許多許多的苦頭,欣慰慶幸卻是因為這世上還有一人與她血脈相連人在,讓她不會覺得自己孤身一人。


    姐弟二人飯還沒吃完,就有小廝急匆匆過來稟報,說是上次來的那個公公又來了,問夏讓人先下去,等到與藍霖月吃完了飯,這才不緊不慢的往院子外走。


    藍霖月送他出門,麵上少有憂色,“你現在在皇上身邊做事,都說伴君如伴虎,凡事須得謹慎些的好。”


    “我省的,姐姐莫要替我操心了。”問夏知道藍霖月擔心自己,出言安慰她。


    “可是,當年藍家……”藍霖月對於當年那一場滿門超斬始終沒辦法釋懷,就算問夏已經告訴過她,當年他們藍家被扣上反賊的帽子,其實另有隱情,但家破人亡的事情,哪裏是這一句‘另有隱情’能夠撫平的?


    “皇上說了,我藍家的冤情,終有一日會大白於天下,他欠我們的公道,也終將還給我們。”問夏知道藍霖月想說什麽,但他卻不想藍霖月對楚恆有太大的誤會,所以又說了一句。


    “將來的路終將是你自己去走的,姐姐……隻是不想你……”藍霖月不想看到問夏再重蹈藍家的覆轍,忠君之路,最終卻得了個滿門超斬,想想又有何意?


    “我知道的姐姐,但藍家曆代忠君,到了我這一代,也不應失了節氣才是。”問夏目光清澈又明亮,模樣雖還稚嫩,但說的話儼然已是個頗有主意與氣魄的少年人。


    那一瞬,藍霖月鼻頭一酸,忽地想到她爺爺多年來對他們的教導,藍家人個個頂天立地,丟了什麽也不能丟了這份節氣,這些年她過的渾渾噩噩,倒是連這個也忘了,不過幸好,幸好她的弟弟還是記得的。


    藍家,後繼有人了。


    ……


    “……請的是常春戲班,娘娘讓奴婢來與公子說一聲。”公公那獨有的尖利嗓音刻意壓低後,依舊沒能少了那刻薄和不屑。


    “下個月初二,怕是太倉促了一些。”問夏微微笑著看向那麵白無須的小公公。


    “娘娘隻是讓奴家來給公子傳個話,其他的並沒有吩咐。”對於被問夏晾在這錦上樓等了近一個時辰,安公公表示,他心裏的氣憤實在不好消。


    “嗯”問夏輕飄飄迴了一聲,半點沒將安公公的話放在眼裏的意思。


    “問夏公子是什麽意思,也給奴家一個信息,迴去也好給娘娘迴稟不是?”安公公瞧著問夏如此,心頭一堵。


    “你家娘娘不過讓你傳話而已,”問夏嘴角笑意不變,原本清澈溫和的眸子卻在這時冰冷異常,瞧著安公公,便叫他瞬時頭皮一麻,“至於我是怎樣想的,憑什麽告訴你?”


    問夏從來不覺得自己是什麽大度的人,饒是對方隻是微不足道的小太監,讓他不快了,他萬沒有還讓對方舒服好過的道理,而且一個太監也敢對他這般態度,不也就證明了他的主子對他的態度嗎?


    她沈清怡是個什麽東西?求他辦事還這副嘴臉,他問夏也是她能隨意拿捏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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