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曆來奉行節約,因此除了進門有兩個大燈籠,進府過後就隻是各個門頭上掛著盞風燈引路。今日得知沈佑寧要迴來,小廝一早就在門上等著,他一進門就給他遞上了燈籠來。


    由著小廝引路,沈佑寧和沈七一路到了沈母所在的正院,丫頭見沈佑寧進院,連忙迎了上來。


    “將軍可用膳了?”


    “沒有,我們一路趕迴來的!”沈七笑嘻嘻從沈佑寧身後探出腦袋,替他做了答。


    “正好,夫人給將軍留膳了。”阿錦是沈母的貼身丫頭,行事沉穩性格內斂,此時聞言,朝沈七微微笑了一下。


    “那可有口福了!”沈七常年跟著沈佑寧,因著以往年紀小就沒了娘,在沈母這裏蹭吃蹭喝許多年,也沒將他當做外人。


    “娘”沈佑寧進屋,阿錦讓人去準備飯菜,沈七給沈母行了禮,屁顛屁顛跟著阿錦去了小廚房。


    “迴來了”沈母停下手上的針線活,招唿沈佑寧過去坐。


    沈母手上是一件鴉青色直綴長衫,很顯然是在給沈佑寧做。


    “想必你也知道娘今日叫你迴來是做什麽,那娘也不跟你繞彎子了,縣主家的姑娘,你是鐵了心不娶?”沈母語氣略顯無奈。


    “不娶”沈佑寧知道這件事給沈母帶了很多麻煩來,他心裏愧疚,可他就是無法說服自己。


    “前日瑞昌縣主進宮,說動了太皇太後,昨日我進宮與太皇太後坐了一下午,她老人家就想聽個準信兒。”沈母似乎歎了口氣,接著又道:


    “我也見了那姑娘幾次,覺著她這性子沉靜是沉靜了一些,但日後也是個當家作主的,雖然此次的事情她做的有些魯莽,但仔細看來,結果倒都沒差到哪裏,也能說明這是個心裏明白的,這樣一個姑娘,我瞧著與你也能過日子,怎麽就……”


    “……”沈佑寧原想著前些日子陸玲瓏約見自己,自己將心意表明後她會死心,卻不想她竟如此執著。


    屋內陷入一陣沉默,沈母見沈佑寧如此,禁不住歎了一口氣,“罷了罷了,你定是覺得不喜陸家姑娘,為娘也不逼你了,你也不必整日躲著為娘,如今好不容易迴來,娘也不想你連個家也落不得。”


    前些日子,因著陸家上門催促的事,沈母想著若是能夠讓沈佑寧先定下個心頭喜歡的姑娘,這也好做迴絕,可這事兒跟沈佑寧說了幾次,他就連家也不落了,整日都泡到了軍營裏。


    但現在陸家竟然搬出了太皇太後,沈母瞧著,這事兒怕也不是沈佑寧說他有心喜之人,便是能夠不娶就不娶的了,所以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個份兒上,那也該是要做個了斷了。


    聽沈母這樣一說,沈佑寧心頭的愧疚又是多了幾分,動了動嘴角似乎想要說什麽,但最終還是沒能說的出來。畢竟他整日不著家,於沈母提到的這個原因,其實並非重點,但真正的原因他卻無法訴諸於口。


    沈母與沈佑寧說了會兒話,阿錦擺了飯菜,沈佑寧與沈七吃了過後,沈母就讓他們該迴的迴了。


    出了院子,沈七時不時瞅一眼甄玉卿,還帶著些莫名其妙的‘嘿嘿’聲,沈佑寧瞥了他一眼,覺著他從軍營出來就有些不正常,隨即冷聲問道:“嫌十五公裏少了?”


    “那哪能啊!”沈七驚悚。


    “那你傻笑什麽?”


    “那啥,將軍你得答應我,我若是說了你可不能公報私仇!”沈佑寧又瞥了他一眼,繼續往前走。


    “哎哎哎,我說我說!”沈七見沈佑寧不搭理自己,連忙追上去。


    “將軍,其實我跟將士們一樣,都很好奇你為什麽不娶陸小姐?”沈七這話既是一個問句也是一個陳述句。


    沈佑寧早知道沈七會問這個,而他也早準備好了不答,所以腳下不停,十分不給麵子。


    “所以,有人猜測,將軍是不是和丞相一樣……”沈七早料到沈佑寧不會答複自己,所以自顧自跟上,又自顧自說道。隻是讓他沒想到的是,他話還沒說完,沈佑寧就忽然停了下來。


    “誒?”


    “和丞相什麽?”沈佑寧突然開口。


    “和丞相一樣有那個癖好?斷袖……”沈七倒也是沒想沈佑寧為何會突然這樣,笑的有些欠揍湊到沈佑寧麵前問道。


    最怕空氣忽然的沉默,沈七原本隻是覺得這話頂多就是個玩笑,可逗一逗他們將軍,可是他萬萬沒想到,他這話音落下之後他們家將軍竟然沒有第一時間徒手斬了他以做反駁,而是沉默下來,一副認真思考樣,虧他早已做好了接招的準備,卻、卻……


    沈七表示,他……不會真相了什麽吧??他突然有點方!


    “將、將軍……”沉默了很一會兒後,沈七繃不住了。


    “是劉玹等人的猜測還是你的?”沈佑寧突然平靜開口。


    “劉玹他們!”沈七瞧著沈佑寧這般,直覺告訴他,這事兒大了,所以幾乎不假思索爽快坑隊友。


    沈佑寧聞言,也沒說什麽大步往自己院子走去。沈七愣在當場,本想跟上去,但想了想,又莫名的打了幾個哆嗦後,灰溜溜迴了自己的住所,一晚上沒睡好。


    他真相了嗎??!!


    啊??


    與沈七一般一晚上沒睡好,不對,準確點,應該是一晚上沒睡的還有一人,那就是沈佑寧。


    自打那日他莫名迴過神就已到了丞相府那次,他似乎意識到了自己行為的危險之處,但具體哪裏危險,他又有些排斥去想,所以未免這危險升級到自己無法控製,他隻能試圖遠離丞相府,遠離這個可怕的危險源。


    卻發現,不知何時起,自己的腦中竟然全都是那人的身影!沈佑寧想,他大概是瘋了,因此未免這種不正常的情緒繼續發酵,他隻能讓自己忙起來,上朝、議事、訓練自己、訓練兵士……


    然後就在他以為自己的心已經平靜的現在,沈七的這句話,打亂了他所有的計劃。


    他和丞相一樣是……斷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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