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程一開始小聲哭,沒人理他,後來聲音越來越大,許相臣見他哭的實在難看,拿起桌子上的破布隨手給他擦了把臉,動作不算溫柔,就是覺得噁心所以隨便抹了一把,可趙程原本咽迴去的眼淚又憋不住了,他覺得這一刻的許相臣特別溫柔可靠,能讓他想到自己的父親,在這樣恐怖而絕望的環境裏,就好像一道光似得,趙程忍不住就想靠近許相臣。


    他這麽一動,刀就切不穩,於是他剛靠近,便被許相臣一巴掌拍開,不厭其煩道:「再亂動我捅死你。」


    一瞬間,溫柔煙消雲散。


    等這一切都處理完,已經到了後半夜,客房裏竟然一直很安全,曲佳慧與許相臣輪流休息了一會兒,趙程則趴在桌子上,背部的疼痛讓他難以入睡,他跟許相臣搭話,說東說西,趙程平時說話三句不離張清野,和許相臣說起話來,也很快忘了兩人之間的顧忌,但許相臣不在意,他一晚上勞累,早已經昏昏欲睡,不管是張清野王清野還是趙清野在他心裏都再也提不起一點波瀾,他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趙程反正也沒指望許相臣能理自己,就自顧自的迴憶:「……後來我們在沉船上看到了一具被剝了臉皮的屍體,那屍體身上全是蜱蟲,可真是太可怕了,但清野哥哥一點都不怕,還過去查看了屍體,那人竟然還沒死,清野哥哥還和她說話,真的太厲害了!」


    許相臣模模糊糊聽到這裏,腦袋卻反應很慢,趙程不知道又說了多久,他才一個激靈坐了起來,問道:「剝了臉皮的屍體?在船上?!你確定?!」


    趙程點點頭,奇怪道:「就是在船上,不在船上還能在哪啊,這有什麽問題嗎?」


    有問題,問題可大了!


    許相臣一下子清醒了,被剝了臉皮的屍體,不就是小醜的殺人手法?難不成他也在船上?他在船上殺人了?趙程說屍體身上滿是蜱蟲,蜱蟲是在林子裏的,船上也有蜱蟲,必然是小醜在林中將人殺了,屍體將蜱蟲帶上來的。


    許相臣問道:「你當時是在哪遇見沒臉屍體的?」


    趙程如實道:「一樓甲板的遊泳池。怎麽了,你要去啊?」


    如果小醜也在船上,那此時絕對還不是休息的時候,這裏太危險了,許相臣並不是想離開遊輪逃生,過了今天,遊戲時間就隻剩下一天,他必須抓緊時間完成係統的任務,找出小醜的真實身份。


    按趙程所說的,張清野和半死的沒臉女人說話時,趙程並沒有在旁邊,他並不知道兩人對話到底是什麽內容,但許相臣猜測,對話必然和遊戲答案有關係,也許那女人就是係統安排的npc,為玩家提供線索。


    趙程一看許相臣滿麵嚴肅,已經站了起來,心裏麵更沒底了:「你真要去?那裏很危險的,而且你去了,我怎麽辦啊!我這動也不能動,你們不能走啊!」


    許相臣沒管他,而是叫醒了曲佳慧,曲佳慧睡得懵懵的,被許相臣叫起來,還以為是有了什麽危險,許相臣將情況與她說了,本以為她會立刻同意,卻沒想到曲佳慧一口拒絕了:「我不去。趙程說的挺對的,泳池裏也是淡水吧?萬一再有那種魚怎麽辦?而且屍體出現的太蹊蹺了,說不定就是什麽陷阱,不如等到明天再去看看吧,白天也看得清楚點,天應該也快亮了。」


    上一次的死亡讓曲佳慧十分懼怕牙籤魚,而水池又極大概率會出現牙籤魚,許相臣能夠理解她現在的心情,所以也不再勉強,反正他也習慣了單槍匹馬,錯過了一次機會,可就很難再有下次了。


    許相臣道:「那你們兩個先留在這裏,我去一趟很快就迴來。」


    曲佳慧皺緊了眉頭,似乎有點不高興,問道:「你是一定要今天晚上去嗎?」


    許相臣點了點頭,係統安排的npc一定是有時限的,而且知道線索的npc,有一定概率會被身為玩家的兇手抹殺,一旦npc死了,下一次遇見線索不知道又要等多久,他已經沒有時間了,兩人對視良久,曲佳慧似乎有點失落,道:「那我還是和你一起吧。」


    她很快收拾好了自己,和許相臣一起下樓,兩人臨走之前將趙程藏在了床底下,如果小醜找到這裏,也不至於讓趙程直接暴露位置。


    一樓的露天遊泳池位於遊輪的後半部分,曲佳慧和許相臣自上船以來還沒有去過那裏,兩人一路走了很長時間,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


    許相臣這才知道,曲佳慧還有個弟弟叫曲寧,小時候因為意外失去了雙手,曲佳慧也是因為這個才會來埋骨之城參加遊戲,一個小姑娘自己出來闖蕩,還是在這麽危險的遊戲裏,許相臣覺得她一定吃了不少苦,他兩輩子加起來,在埋骨之城也算見過不少女玩家,卻很少有人像曲佳慧這樣利落果斷。


    在遊戲中所有的優勢,必然都是用恐懼和死亡磨鍊出來,在這個成長的過程中,不夠果斷的人永遠也無法到達頂峰,許相臣明白這個道理,他覺得曲佳慧必然也能明白。


    遊泳池周圍果然像趙程所說的,有很多蜱蟲,還有不少屍體,許相臣能認出來是趙程的那幾個跟班,看來趙程沒有撒謊,他們這一次當真是損失慘重。


    可張清野又去了哪裏呢?


    許相臣簡單觀察了一下周圍,便將望風的任務交給了曲佳慧,他獨自靠近了屍體。


    屍體的麵部如同之前死亡的幾人一樣,已經完全沒有了臉皮,臉上的血肉也腐爛發臭了,她半邊身體泡在水裏,身上有魚也有蟲,爛成了一團,實在過於噁心,許相臣沒敢多看,女人的頭髮亂糟糟搭在岸上,竟然還有微弱的唿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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