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幾個月的歡聲笑語,伴隨著小團子時不時的啼哭,安望淵和羅玄漸漸都快要忘了之前的話題。 而當初那個破落的小家,早已經沒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又新修了一進的院落,和多出來的奶娘廚娘和兩個仆人。 一切,幸福而安逸。 直到這一天,已經把藥賣到多個省的安望淵,在自己新開的藥鋪裏,聽到了來自京城兩個藥商的閑聊,“平南侯府這一年也是不容易,先是世子去年失蹤,至今下落不明,前幾天,侯府哥兒又被問斬,聽說平南侯夫人還急的滑了胎。” “是啊,聽說是平南侯好不容易又老來得子呢,就這麽沒有了。要我說,那個安冉也就罷了,聽說他一向囂張跋扈,仗勢欺人,算是死有餘辜。隻是聽說那平南侯府世子還算可以,也不知道到底死了還是怎麽了。” “平南侯?你們說的是平南侯嗎?” 安望淵猛地抓住了一人的衣領,滿臉不可置信。 他們在說什麽!? 安冉被問斬? 母親她…滑胎!? 母親又有了孩子? 一連串的問號一股腦湧進安望淵的腦海,一時間滿心錯愕。 “是啊,就是平南侯府安家,這下啊,估計是要徹底敗落,徹底斷了。” … 羅玄正抱著粉團子在院子裏看花逗鳥時,安望淵從外麵迴來了。 冷沉的臉上仿佛掛了一層霜,一迴來就是一言不發,沉默許久,連粉團子伸出小手抓他的衣服,都隻是心不在焉地扯起嘴角笑了笑。 羅玄很快察覺了他的不對勁,有些擔憂地看他,“怎麽了?” 安望淵抬頭,無聲迴望他,又沉默了片刻,忽然出聲道,“玄玄,我們迴京城一趟吧?” 羅玄沒有多問,而是直接答應了下來,“好。” … “小冉!小冉,你迴來了!” 羅玄走進門的一刹那,就被一個穿著華貴,精神狀態卻十分不好的婦人撲上來抱住了。 這一刻,羅玄無比慶幸自己在下馬車之後,把孩子交給了身後的奶娘抱著。 安望淵眉頭一皺,看著這個已經一年多沒有見的女人,內心竟然升不起一絲思念。 反而在她撲上來之後,抬手硬生生將她從羅玄身上扯開,聲音冷漠,“他不是安冉,他是我的夫人羅玄。”第172章 穿成古代哥兒(完)修真師徒(一) 婦人一愣,眼睛死死看著羅玄許久,眼中的光亮終究一點一點暗了下去。 這的確不是她的兒子安冉。 哪怕再像,她作為母親,怎麽可能認不出自己的兒子。 可實在是,太像了! 安望淵剛才說什麽? 這個人是他的夫人? 什麽夫人不夫人,居然跟自己兒子長得這樣像! 這樣像! 他,他要是早點出現,能替安冉多好!? 她忽然轉頭看向安望淵,臉上沒有安望淵記憶裏半點溫柔慈愛,反而是一種陌生,甚至有一絲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的反感,“這一年,你去哪裏了?你弟弟死了,你知不知道?” 她的這種態度,瞬間讓因為擔心平南侯府才選擇迴來的安望淵心中沉了沉,感覺自己被暗算的真相恐怕對方已經不打算遮掩了,“我剛知道,所以趕了迴來。” 安望淵的聲音,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冰冷。 誰知婦人看了眼他,又看了眼羅玄,再次看迴安望淵,下一刻驟然失控了,“為什麽死的不是你!為什麽死的不是你們!” 為什麽自己的親生兒子死了兩個,撿來的兒子卻還好好的,甚至連這個跟自己兒子長得十分像的人也好好的! 要是他們,要是死的是他們該多好! “你是誰!你為什麽不早出現!早出現幾天,你就可以替我兒子去死了!你就可以替我兒子去死了!” 婦人居然再次朝著羅玄抓了過去。 還沒到近前,胳膊便被鐵青了臉的安望淵猛地甩開,冷冷盯著眼前變得無比陌生的女人,聲音簡直冰寒刺骨,“你再說一遍!” 她是自己的母親,居然會說出“為什麽死的不是你”這種話! 安望淵整個人被那句話震的心神巨蕩,誰知還沒來得及迴神,她居然又把話鋒對準了玄玄! 就算那樣的話,自己能忍了,可這個女人怎麽可以這麽對自己的愛人!? 替安冉去死!? 她怎麽說的出口! “安冉是死有餘辜!他是羅玄,是我的愛人,憑什麽要替一個死有餘辜的人去死!” 安望淵徹底被激怒,完全忘了曾經安冉是被他一起慣著的寶貝弟弟,隻剩下滿心怒火,說出的話也已經是有些口不擇言。 “死有餘辜!?” 婦人的整張臉都迅速扭曲了一瞬,轉過臉來惡狠狠地瞪著安望淵,“他可是你弟弟!你如今居然向著一個外人說話!早知道你是這樣的白眼狼,我跟你爹當年就算不要世子爵位,也不會把你抱迴來養!” 安望淵瞳孔一縮,不可置信地鬆開了扯住她的手,“…你說什麽?” 婦人仿佛真的徹底沒了遮掩的意思,瘋了一樣哈哈大笑兩聲,“我說,你就是一個沒人要的野種!為什麽死的不是你!” 原來,當年皇帝封了平南侯,聽說平南侯夫人有孕,還打算封平南侯的兒子為世子。 誰知,平南侯夫人卻在五個月身孕時,意外滑胎了。 平南侯和夫人不願放棄這個榮耀門庭的好機會,就並沒有把滑胎的事說出去,而是繼續假裝有孕,直到臨盆之日,抱來了安望淵。 為的就是保留住世子之位的皇封。 兩人甚至當時就打算,隻要再次有孕,生下男孩,就可以讓安望淵“亡故”,按照本朝律例,世子之位自然順延次子。 先用安望淵保住位置,迴頭早晚是自己親兒子的。 可讓平南侯兩人意想不到的是,平南侯夫人因為第一次滑胎,損傷了身體,不易有孕。 後來好不容易再次懷孕,拚著性命生下來,卻是個哥兒,也就是安冉。 立嫡立男,而哥兒,是無法繼承世子位的。 而這次生下安冉後,更是被太醫下了話,平南侯夫人受損過重,無法再孕。 兩人心灰意冷之下,也漸漸打算把安望淵當親兒子看待算了。 好歹世子位還在。 就這樣過了多年,可偏偏,就在兩人已經沒了念頭時,去年一個江湖郎中的出現,再次讓兩人燃起希望。 一番調理下來,連太醫都嘖嘖稱奇,稱平南侯夫人完全可以再孕。 得到確切答案,於是,去年才有了平南侯夫婦開始籌謀讓安望淵“亡故”,好替他們接下來會有的親兒子騰位置這件事。 可人算不如天算,安望淵下落不明後,平南侯夫人果然有了身孕不假,可因為安冉被斬一事,僅僅三個月的身孕,便又這樣失去了。 反而是他們去年就一心琢磨著動手腳的“大兒子”安望淵,活著迴來了。 算下來,平南侯夫人從當初到現在,前後失去了三個親生兒子,卻偏偏隻活下了一心盤算著想弄死的養子安望淵。 這讓她心裏怎麽可能平衡。 此時看到安望淵好好的迴來,更受到了羅玄長相的刺激,那種不平衡迅速滋長甚至爆發,讓她徹底失去了理智。 安望淵看著眼前狀若癲狂的陌生婦人,居然沒了任何喜怒的情緒,半晌後隻化作一聲長長的歎息。 “我們迴去吧。” 安望淵輕輕拉起了羅玄的手,剛剛踏進沒多久的門檻,又重新落在了身後。 罷了。 就當他們,從來沒養過自己好了。 養過,也殺過,安望淵說不清心裏覺得誰欠誰,腦中來來去去,最終居然隻剩下一句話為什麽死的不是你。 罷了,真的罷了。 就此恩斷義絕吧。 他跟玄玄,還有孩子,早已經有了一個真正屬於他們的家,不需要再與這平南侯府有任何一點瓜葛。 走出平南侯府許久,羅玄迴頭看了眼皇宮的方向,平南侯估計還沒下朝,“我們就這樣離開?你還見他嗎?” 羅玄指的當然是還沒來得及見上一麵的平南侯。 “不了。” 安望淵已經抬手掀開了馬車車簾,朝羅玄伸出了手。 羅玄仰頭一笑,映著清晨的日光尤為溫柔,他將手輕輕搭在男人手裏,順著他的力道邁上了馬車,“好,那我們迴家。” … “父親,爹爹!!” 許多年後,連羅安都已經步入中年,這一天,剛迴到家裏的他,待看清床上手牽手並排躺著的兩個人時,莫名心頭一跳。 他下意識地伸出手指探了探兩人的唿吸,頓時臉色巨變。 他的父親和爹爹居然齊齊沒了氣息! “爹!父親!” 房間裏,隻剩下羅安撕心裂肺地哭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