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越微微歎了口氣,目光落在他緊閉的唇瓣上,一時有些挪不開。 那唇色青白,一如臉色。 怎麽就成了這個樣子…… 姬越這次,清晰無比地感覺到了心頭上那種名為心疼的情緒。 他終於含了一口藥湯在嘴裏,輕輕彎下身去,朝他嘴邊送去。 在旁伺候著的鄧塵,眼睛猛地睜大。 他差點驚唿出聲,最後一瞬,才憋了迴去。 這這這! 自己是眼花了嗎!? 皇上暈倒了,攝政王非但沒有幸災樂禍看笑話,還破天荒著急著喊太醫。 現在,居然還要親自給皇上喂藥。 還是這麽個喂法! 攝政王啥時候會關心皇上了? 這都發生了什麽? 自己天天守著,難不成還錯過了什麽? 四片唇瓣相觸,姬越心尖一顫。 這次分明如蜻蜓點水般觸碰,遠沒有上次那般激烈,心頭的觸動卻反而比上次強烈太多。 不是旖旎的欲望,而是一種夾雜著憐惜和一絲心疼的酥麻。 姬越微微用力,撬開了他的牙關。 將嘴裏的藥湯一絲不剩的推入了他的口中。 可不知為什麽,昏迷中的羅玄,卻似乎有些抗拒。 頭往一邊側了側。 藥險些順著嘴角流出來。 姬越心頭涼了涼。 他連昏迷了,潛意識裏都在抗拒著自己嗎? 他一定,恨透了自己了吧? 也許,自己應該給他一些空間了,說不定,能消除一些隔閡,反而能有進展。 嗯。 等他醒來,這陣子自己就先不要天天來宮裏了吧。 思慮中,終於喂完了最後一藥。 姬越舔了舔他唇瓣上的藥液,才依依不舍地退開唇。 羅玄卻仍然緊閉雙眼。 絲毫沒有蘇醒的跡象。 姬越皺了皺眉,“鄧塵,把薛太醫喊進來。” 薛太醫一直侯在殿外,沒有攝政王的命令,他當然不敢擅自迴太醫院。 聽到鄧塵傳喚,他連忙進殿。 “薛太醫,皇上已經喝了藥,為何還不見醒來?” 薛太醫微微抬眼,看了一眼羅玄的臉色,又迅速低下頭,“迴攝政王,微臣觀皇上臉色已有好轉。藥效徹底發揮需要時間,最遲下午,便可醒轉。” 姬越點了點頭,“嗯。養補的藥膳湯,你把藥分包配了,日日親自交紿我,不要假手他人。” 薛太醫道,“是。” 這句話,是這麽耳熟。 他依稀記得,多年前,攝政王找到自己,也是說,你替本王配一副讓人神誌不清的藥,親自交給我,不要假手他人。 誰曾想,相似的話,今天攝政王居然又會要滋補那藥造成的損傷的藥。 薛太醫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但他跟鄧塵一樣,不敢多問。 能在這宮裏活命,不隻是他和鄧塵,誰還不懂得裝啞巴的道理呢? 下午,直到天色漸暗,羅玄才悠悠醒轉。 睜眼看到姬越的瞬間,愣了一下。 這下醒過來,他頓時想起,自己之前差點摔倒,後來姬越扶住自己,自己卻直接來了個暈倒。 這麽說,自己迷迷糊糊覺得熟悉又安心的懷抱,是…… 是姬越的。 當時沒有別人在。 就連鄧塵也沒跟著。 為什麽……為什麽是姬越。 為什麽自己總是能在姬越身上,看到沈青霖的影子? 是自己太想念他,以至於心神恍惚了嗎? 這可是姬越啊。 隨時可能讓自己陷入深淵,再也無法完成任務甚至丟掉性命的攝政王姬越。 看著醒來,卻盯著自己一言不發的羅玄,姬越站起身來。 在他帶著苦楚的目光裏,往後退了一步,與床拉開了距離。 “皇上既然醒了,臣就不打擾皇上休息了。” 姬越知道,自己必須得鬆一鬆了。 繼續日日逼緊,羅玄隻會越來越抗拒和厭惡自己。 羅玄動了動發幹的喉嚨,“…是你,把我送迴來的?” 他忘了用朕。 這次不是為了演癡呆,是真的就這麽忘了。 姬越看到他謹慎的目光,聽到他這個字,卻是想岔了。 他結合羅玄暈倒前的樣子,覺得自己應該是嚇到他了。 所以他才這樣小心翼翼。 於是攝政王大人迴以同樣的小心翼翼,生怕他再不安,“是。皇上不要誤會,臣之前隻是覺得皇上在朝上的決定略微欠妥。所以才在下朝後想追上皇上,細說一番。” 他當時是覺得,西北固有旱情,也不需撥銀二十萬。 應該按需撥放,十五萬即可。 再派得力大臣直接前往賑災,免去層層剝削。 隻不過,他剛剛決定了放權。 所以不想在朝堂上當著眾臣駁了小皇帝顏麵,萬一讓他誤會自己之前不開口,都是假裝的就不好了。 這才在朝堂上暫時附和,打算下朝後私下裏再商議。 誰知道,小皇帝一下朝,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恨不得甩了自己一樣。 雖然不知道自己究竟哪裏把他嚇到了,但姬越覺得,先放開些距離,總是沒錯的。 見羅玄出神,姬越又道,“不過那些都不重要。皇上先安心養幾天,中秋的時候,臣陪皇上出宮放鬆放鬆。” 溫柔的語氣,似乎充滿了暖意。 羅玄迴神,“你……” 嘴張了張,卻沒繼續說。 或者,他不知道自己,開口究竟是想說什麽。 問姬越,你為什麽像沈青霖? 還是問他,你到底是怎麽想的,最近奇怪的很? 自己誤解他的意圖了嗎? 萬一沒有呢? 萬一他就是居心叵測呢? 自己問出來,說不定他下一秒就會嗤笑出聲。 笑自己被他玩弄於鼓掌,而終日心神不安呢? 姬越認為他理解了羅玄的欲言又止,於是很自覺地提起之前那句,“皇上既然醒了,臣就不打擾皇上休息了,臣告退。” 然後頭也不抬,就在羅玄微怔的視線中,退出了寢殿。 小皇帝欲言又止,是想提醒自己剛剛開始說的那句告退的話吧? 他一定不想見自己,自己還是主動點離開吧。 他已經交代鄧塵,會伺候好小皇帝。 他步子有些快,始終沒抬眼去看。 他怕自己一旦抬眼看了,就又忍不住想留下來了。第47章 攝政王的傀儡皇帝(十二) 與此同時,郴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