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姬越,裝蒜的本事還真是厲害。 “不用了,朕沒事。” 決定忍耐的羅玄,勉強朝他笑了笑。 既然對方不打算戳破,那他奉陪到底好了。 “那皇上就先不急著聽這些,”姬越隨手把手中的一摞奏折,扔在茶幾上,“先傳膳吧。” “好。” 羅玄任由他開口,目光沒有留在奏折上一眼。 看了又怎麽樣? 奏折不會落在自己手裏。 不看,而姬越也仍然會扮演他的“照章辦事”,讀給自己聽。 看了也沒用,還會讓姬越更加疑心。 姬越無聲勾了勾唇,“鄧塵,傳膳。” 看來,這皇帝還真是……不簡單了。 與羅玄以為的,恰恰相反。 在姬越的思維裏,他看了,說明他哪怕不知道什麽原因,理智恢複些了,也還是太嫩,不懂得收斂自己的心思。 不看嘛,明明在意卻不去看,反而說明他頗有心思,太懂得隱忍了,這可就……嗯~有意思了~自從自己那天夜裏折迴來,就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 羅玄不對勁。 盡管他試圖遮掩了,可姬越還是一眼,就看出了不一樣。 那眸中的光,怎麽看都不像之前癡呆的模樣。 後來,他經過多次不著痕跡地試探,一次比一次確定,自己當時那匪夷所思的直覺,不是錯覺。 這小東西不知什麽原因,不傻了。 還聰明的想要繼續裝給自己看。 事情真是越來越有趣了~這個人,也越來越有趣了~有趣到,姬越想要給他泄出點機會,看看他究竟要做什麽,又能玩到地步。 雖然不再是那個利於掌控的廢物模樣,可姬越卻反而對羅玄更加感興趣了。 姬越意外發現,自己並不討厭這種他不在掌控之內的感覺。 或者說,他討厭脫離掌控,卻又享受脫離掌控。 矛盾而又和諧。 … “皇上,不喝口湯嗎?” 姬越伸手,舀了一湯匙的翠絲針骨湯,卻是轉手送進了自己口中。 緩緩咽下,挑了挑眉,笑的有些意味深長,“真是美味。怪不得皇上最喜歡喝這湯。” 上次,羅玄在自己心軟之後,自己也沒有去喝,這件事,當然也是讓姬越慢慢確定懷疑的原因。 畢竟,那是他最喜歡的湯啊~就算自己不給他盛了,他也該自己想喝不是嗎? 再不濟,目光也該忍不住多看幾眼,才符合他“癡呆”的狀態不是嗎? 可他沒有。 不出所料的話,他當時應該是真的很慌吧~羅玄當然發現了這次的湯很正常,“明王喜歡喝,就多喝點吧。” 要是可以,他真想也給他加點“料”。 喝喝喝,喝死你! 姬越慢悠悠放下勺子,“皇上的表情,看起來怨念很重啊~罷了,臣還是不跟皇上爭搶了。” 說罷,還煞有其事地往羅玄的方向推了推湯碗。 “……” 羅玄想要neng死他的心,越來越強烈了。 … “…這本奏折,是郴州刺史遞上來的。說是這次鄉試,出了篇璀璨文章,轟動一方。”姬越仍舊是無波無瀾的神色。 顯然並沒有把這當成什麽值得關注的事。 羅玄卻忽然抬了抬眼。 反正他跟姬越,現在對自己是不是傻,已經心知肚明。 他破罐子破摔,也不怕這種細微動作會怎麽樣了。 姬越果然看到了他的表情,卻沒有停下。 隻是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又報了下去,“郴州刺史說,鄉試本不足以上達天聽,隻是這篇文章太過矚目,他不敢誤才,故而特意上奏。” 然後……他這次卻在羅玄聽的專注的目光中,停下了=_=“皇上還想聽下去嗎?” 姬越掂了掂手裏的奏折,似笑非笑地看著羅玄。 “……” 羅玄忍了忍,簡直靠靈魂牽動肌肉,才給出一個一如往常的乖笑,“聽啊。” 姬越微微皺了皺眉頭,“是臣的錯覺嗎?臣因何覺得,皇上這二字,聽起來有些咬牙切齒?” “……” …哦嗬嗬。 是嗎。 朕就是咬牙切齒了怎麽樣! 你這個霸權當道,欺上瞞下的奸臣!! 朕不光咬牙切齒,朕還恨不得殺了你喂狗呢! 你個欺君犯上,罪無可恕的大奸臣,有什麽資格瞎逼逼。 看到羅玄的真.咬牙切齒,姬越非但不怒,反而越發覺得有趣,“臣講的口幹舌燥,若是皇上為臣倒杯茶,潤潤喉,說不定臣就一口氣報完了。” “……” 算了,朕忍。 能屈能伸,才是真的大丈夫。 跟個奸臣置什麽氣。 羅玄提起青白玉的攢紋壺,微微傾手,帶著熱氣的貢茶便緩緩流入了同樣青白玉的茶盞。 動作行雲流水,而不失優雅。 有些賞心悅目呢~姬越無聲翹了翹嘴角。 以前那麽多年,怎麽從來沒發現,這小東西還是很容易招人喜歡的。 他有些迴味昨夜那個吻了。第44章 攝政王的傀儡皇帝(九) 最初發現自己居然對這個一向不屑一顧的掌中廢物產生某種念頭時,姬越的確有點不願接受。 那是個廢物,被自己弄成傻子一樣的廢物。 可並沒有太久,姬越就索性放縱內心了。 他從來不是個會委屈自己內心的人。 羅玄放好茶壺,一抬頭,就看到姬越正無比專注地看著自己,眼中是一種說不清的旖旎纏繞。 瞬間,仿佛迴到了上個世界。 沈青霖不知多少次,這樣看著自己。 羅玄甩了甩頭,猛地清醒。 (作者君怒吼:小黑你清醒一點!他已經走十年了!) 這是奸臣姬越! 是掌控原主,是昨夜強吻自己,是自己要完成任務就必須要對立的人! 羅玄牽起嘴角,掛起一個職業性微笑,“茶倒好了。” 姬越滿意地接過,端到了嘴邊,微微一嗅。 上好的貢茶,流瀉清香。 姬越抬眸,直直看著羅玄……的嘴唇,“好香,真是讓人迴味無窮。” 視線有點太過明目張膽,羅玄臉色頓時變得有點難看,“那明王就趁熱喝吧。” 他怎麽會聽不出他意有所指。 這廝未免太過猖狂了! 姬越無聲一笑,“茶雖好,其香卻不及皇上萬分之一。” 前幾日,他一直以為是殿裏換了熏香。 直到昨夜,自己肆意一吻,湊近了,才發覺那幾日來縈繞自己鼻尖與心尖不去的,居然是這小皇帝身上的香。 蓮花般清香淡雅,卻又多了絲迴味悠長。 羅玄梗著臉,見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言辭戲弄,連跟他虛與委蛇的職業性微笑都快給不出,隻想嗬嗬他一臉。 姬越卻仿佛捏準了他的情緒一般,沒有再繼續。 他伸手從桌案上的幹果碟子裏,拈了三顆杏仁,丟進了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