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瞎子在格魯什眼中瞬間就變得麵目可憎起來。


    縱使昂德爾拉著他,小聲提醒“冷靜一點”,他也難以冷靜下來。


    他在這之前就已經知道這個瞎子不是站在他們這一邊的,可是等到真正遇到了這個家夥,並且聽到從那個家夥口中說出的那些話之時,他還是感覺到了無比的憤怒。


    怒火在灼燒他的心靈,似乎是要把他的內心燒出一個洞、燒穿!


    他無法理解這個家夥的大腦是怎麽樣的思考才得到了這樣的結果,但從這一點來看,他就知道這個家夥和他是沒有辦法相互理解的。


    而且,因為他們的目的截然相反,所以注定要成為敵人!


    “你想要和我戰鬥!”瞎子輕笑了一聲,“我已經感覺到了你的意誌,你不隻是想要和我戰鬥,還想要在這裏殺了我,對嗎?”


    “是的,我要殺了你!”格魯什嚴肅頷首,“而且,我也必須殺了你!”


    “你會阻止這個王國的平民獲得幸福,所以我必須殺了你!”


    瞎子忽然愣住了,然後禁不住笑出了聲:“沒想到,我真的沒想到,你居然真的會為了那些平民與我為敵……實際上,你真的有自己說的那麽‘高尚’嗎?為了讓這個王國的平民獲得幸福?”


    在瞎子聽來,這個理由尤為可笑——非常,十分的可笑!


    麵對這個問題,格魯什也認真迴答:“我確實沒有那麽高尚,我隻是想要滿足自己的欲望而已,而我的欲望就是要讓這個世界的人們獲得‘公正’,這是我一直以來的目標。麵對貴族,平民無法獲得應有的公正待遇,所以我就想要帶領他們推翻貴族的統治!”


    “平民,他們能夠做什麽?”瞎子眉頭一皺,厲聲質問,“就憑那群目光短淺,為了些許利益就會出賣同胞的平民?他們能夠做到些什麽?”


    “沒有知識,沒有頭腦,更沒有血脈,他們能夠做什麽?!”


    “如果不是貴族封鎖了上升的渠道,封鎖了知識的傳播,平民就能夠做出比如今這些貴族更加輝煌的成績!”到了這時,格魯什也忍不住反唇相譏,“為了不去看貴族做的那些惡事,所以你刺瞎了自己的雙眼,禁止他人在你耳邊提起相關的事情,這也就說明你實際上並不喜歡這些事情,知道這些事情實際上是在損害這個王國的利益!”


    “也正因為你的雙目失明,所以你沒看到時代的進步,不知道如今這個時代,平民也能夠發揮出自己的力量,而不隻是作為被貴族壓迫,受貴族剝削的生產機器!平民不隻是為了給貴族提供勞動力而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他們同為人類,應當擁有自己的權力,而不是作為貴族的附屬物!”


    難以抑製的憤怒化為聖潔的光焰,在格魯什的體外飄蕩。


    “這……確實是我的錯誤。”


    但出乎格魯什的意料,他愣愣地看著那個瞎子,沒想到他竟然能夠從那個家夥的口中聽到‘帶有歉意’的話語。


    “但,那又如何?”


    在格魯什轉為憤怒的目光下,瞎子的嘴角慢慢揚起,“不管你說些什麽,都不可能撼動我的意誌——這是迂腐,是固執,是不可救藥的僵化,是死性不改的守舊,這些我都很清楚。但我的思維不會做出哪怕一分的變動,因為這就是我存在的意義!”


    “聖武士,想要毀滅這個王國,想要推翻貴族的統治,你就需要先踏過我的屍體!”


    瞎子猛然睜開了自己的雙眼,盡管眼眸內一片空洞,甚至透過眼眶就能夠看到鮮血淋漓的肌肉,那裏似乎有什麽東西正在蠕動,或許是想要重新長出一雙眼睛,可是卻被一種無形的力量阻止!


    心中閃過了片刻的震撼,隨後,格魯什繼續怒視以對。


    昂德爾沉默地點起了一支煙,默默地看著那兩個黑洞洞的眼眶。


    “你們還在等什麽?”瞎子冷笑說道,“不是說要推翻這個王國的貴族統治嗎?我已經將方法告訴你們了。”


    “來啊!!!”


    隻見空中劍光一閃,兩柄利器相互碰撞。


    鏗鏘之聲連連響起,劍刃交擊摩擦出了激烈的火花。


    瞎子未與格魯什進行纏鬥,手中刺劍猛地向後拉扯,驟然爆發的強大力道牽扯著格魯什手中長劍,差點讓他腳步不穩,踉蹌向前。


    瞎子後撤一步,而後舉起刺劍向前刺去,銀白的劍身瞬間分出數十道殘影,穿透了格魯什的皮肉。


    而後他又提劍向身旁一甩,刺劍的劍身頓時彎曲,猶如鞭子一般抽在了昂德爾的身上。


    腳下踏著輕盈的舞步,借著反推力,向一旁躲開格魯什的劈擊。


    紅龍先前倉皇抬起右臂抵擋,如今右臂上卻是皮開肉綻,留下了一道可見森森白骨的狹長傷痕。


    怒火在胸膛中醞釀,經由血脈的轉化,從無形無質化為有形有質之物。


    一雙赤紅色的豎瞳緊緊鎖定在那個瞎子身上,昂德爾麵部與頸脖的鱗片翕張,其間似有焰光飄蕩。


    見此,格魯什向後撤步,為昂德爾讓出了攻擊視野。


    “吼!!!”


    閃耀的火光從紅龍嘴角溢出,煌煌烈焰驟然噴發,不過數十呎的距離轉瞬即逝。


    高溫瞬間蒸發了空氣中的水汽,耀眼的火焰擊穿大氣,本該擴散的烈火被凝聚成一隻長槍,向瞎子猛然刺去。


    瞎子不為所動,隻是舉起手中武器,倏然劈下。


    未經打磨,毫不鋒利的劍刃斬開了他身前的火焰,使得那一道烈火在他身前一分為二,向兩旁折射。


    瞎子睜著那兩隻空洞的眼睛,他什麽都看不到,但又什麽都能看到。


    忽然間,他以一隻腳為立柱,原地迴旋。


    此時,格魯什當空落下,攜著自身的重量與強大的力道向下猛劈。


    火光映紅了那張寫滿憤怒的英俊麵容,他已經緊緊握住了手中長劍,將自己的意誌灌注其中。


    格魯什高高躍起,而後猛然落地,下劈的長劍與刺劍相擊,他又踏前一步,將所有的力量壓了上去。


    火焰在格魯什身後飄散,昂德爾雙腳蹬地,推動身體向前衝鋒。


    可是,即便格魯什已經把所有力量壓上,還是能夠感覺到一股詭異的力道帶著他的武器向側方扯開。


    這股力道不僅影響到了他的手臂,甚至還帶動了他的身軀!


    腳下不穩,一個踉蹌,格魯什麵帶驚愕,忽然跌倒在了地上。


    所幸他當機立斷於地麵翻滾,身上沾染上了塵埃與灰燼,那些肮髒的異物滲入他的那些尚未愈合的傷口之中,令他禁不住眉頭微皺,卻也因此躲過了那一道刺向頭顱的攻擊。


    瞎子忽地雙腿交錯,如跳舞一般躍起,優雅的身姿在空中旋轉,手中刺劍再次化作軟鞭,抽擊了昂德爾的麵頰。


    昂德爾還沒來得及發動攻擊,就又一次受到了攻擊,眼中燃燒著怒火,猛然揮動了雙翼,拍向那個瞎子。


    銳利的劍尖劃開了紅龍的臉頰,令那些同樣異常尖銳的牙齒暴露在空氣中。


    麵對向著身軀掃來的龍翼,他也隻是輕輕向一旁劃去,便撕裂了昂德爾的一隻龍翼。


    殘破的龍翼被分成了上下兩半,掛在紅龍的身後,又一次刺激了昂德爾的心靈。


    怒火瞬間高漲,這一次,這些火焰卻是化為實質,縈繞在了他的身旁。


    一道射線從身後射來,而瞎子擺了下脖子,輕易就躲了過去。


    格魯什借機再次發起來衝鋒,兩柄武器也再次交錯,火花迸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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