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疏低頭看著身邊的人挑眉一笑道:“我對我自己的藥膏很自信,隻不過——”“隻不過什麽?”“咳咳,剛剛你亂動,我就怕我沒抹均勻,等會兒你在太陽底下曬了,抹了藥膏的地方還是白的,沒抹到藥膏的地方被曬黑了……這就……你自己看著辦吧。”薛清靈:“!!!”他連忙往裴疏的身邊一縮,堅決防止自己暴露在陽光之下。薛清靈拿著笛子緊緊靠著裴疏,心裏越發惶恐,你說要是曬黑了就曬黑了,曬成一半黑一半白就很不美妙了。那成了什麽?“早知如此,你還不如不給我抹……”“你別擔心了,我保證我剛剛小心翼翼抹的很均勻,保證你全臉曬不黑,要不你現在出去試試?”薛清靈哼了一聲,聲音說得十分果斷:“不試!”裴疏笑著撐開油紙傘,一手攬著薛清靈的肩膀,兩人共撐著一把傘往落鏡湖那邊走去。裴疏原本說要坐馬車過去,結果薛清靈不答應,硬是要走路過去。薛清靈手上抱著雪鳳冰王笛,頭頂上還有一把傘,走在路上還覺得挺舒服的。“小裴大夫,你說……我們為什麽不在秋末相遇,這樣成親的時候就是陽春三月,多好呀!”“你想的可真美,要是秋末初冬相遇,萬物一片蕭瑟潦倒,我可就沒有桃花枝送你了……咱們倆人也就不會一起去看桃花,更不會有之後發生的事情。”薛清靈聽他這麽一說,點頭想想也是,“這大概就是老天爺特定的緣分吧,咱們也沒法子。”他必須要在酷暑的日子成親,哪怕是中暑也在所不惜。薛清靈摸了摸雪鳳冰王笛上的笛穗,想想這笛子是青靈竹做成的,笛穗是他清靈做的……或許老天爺就是要他薛清靈在這樣的大熱天裏嫁給一個會造冰的男人。中和一下“藥效”。這麽一想……他下半輩子的所有夏日,待在這個男人身邊,應該是都感受不到酷暑了。為此……就算是唯一一次中暑也值得。兩人慢悠悠的往落鏡湖那邊走去,抵達落鏡湖的時候,沿岸上的人極少,唯有湖麵上有帶著鬥笠的漁翁劃著扁舟從湖中心而過,金色的日光照在水麵上,發出了鎏金一樣的璀璨光華,湖岸邊上,長滿了田田的荷葉,還夾帶著幾支出水的芙蓉。遠遠地眺望湖麵四周,幾座寶塔相互映襯,不時還傳來幾道鍾聲。兩人一路沿著湖走,這會兒雖然天上的烈日威風不減,可湖邊的風卻也吹得人衣擺獵獵作響,更別提薛清靈手上還拿著冰笛,這風吹過來,寒氣陣陣,就仿佛掉進了冰洞似的。裴疏見狀把自己的笛子收了迴去,用秘法壓住冰笛的徹骨寒氣。薛清靈很是失望。早知道就應該抱緊點,起碼要拿迴家做幾份冰西瓜才還給對方,但是薛清靈也沒失望多久,因為他們已經走到了風雨橋。裴疏一手收了傘,另一隻手牽起身邊人的手,兩人十指緊扣,並肩走上了這座橋。第93章 著書立傳裴疏和薛清靈緩緩的走在這座橫亙在水麵上的風雨橋,這座橋梁的頂端最高有七層,繁複的橋頂結構精美,橋地板上鋪著一塊接一塊長而厚實的木板,人走在上麵,鞋子與地板碰撞發出沉悶的響聲,清風吹拂過,帶來一陣陣荷葉的香氣。橋上的風景極美,觸目遠望是碧色的湖水還有蒼翠的遠山,近處是曲曲折折的遊廊石橋,還有岸邊小亭,再往西邊看過去,則是接連一片的青青荷葉,風吹過的時候,荷葉帶著碧波一起蕩漾開來,葉麵上晶瑩的小水珠順著荷葉落入水中,驚擾了湖中遊魚,亭亭立在水麵上的荷花此時開得正豔。裴疏牽著薛清靈的手走在這座風雨橋上。兩人卻都沒什麽興致去欣賞四周的風景。他們隻能感受到彼此溫熱的掌心緊緊的相貼在一起,分不清那灼熱的溫度,是來自於自己,還是對方。風雨橋上有十座寶塔,兩人默默無聲的走了一會兒,走到過一半的時候,裴疏笑著問身邊的人:“我們走過多少年了?”薛清靈一愣,而後突然想起了他曾經跟裴疏說過的話,這風雨橋上的一座寶塔,就相當於人生的十年,“我們現在走在第七座塔下了……”“原來已經七十年了啊……薛小公子,不,現在或許已經不能稱你為小公子了,而是薛老掌櫃的……或者說是薛……爺爺?”“七十歲,已經是爺爺輩的人了吧……”裴疏笑著說出了這些感慨。薛清靈聽見他的話,忍不住笑了,也跟著暢想七十歲後的時光,他另一手摸了摸自己的臉:“七十歲的我會不會頭發白了,牙齒也掉光了……”“那倒不至於。”裴疏糾正對方話裏的錯誤,自信道:“有我在,你頭發不會白,牙齒也不會掉光,小……老裴大夫教你駐顏有方。”薛清靈臉上的兩個小梨渦越發得意,眼睛笑成兩個小月牙,“那……那就全靠老裴大夫駐顏有方了。”薛“老”公子聽旁邊這位“老”裴大夫說話如此自信,心裏對身邊人的醫術又多了萬分信任,跟著自己也自信了起來:“老裴大夫,七十歲的我,醫術水平怎麽樣呢?想必……我薛清靈也應該成為一個大名醫了吧?”就算他薛老公子是個學不通醫術的朽木,跟醫道死磕六七十年,無論怎麽樣都應該學!醫!有!成!裴疏默然一陣後,說道:“大名醫沒把握,給街坊鄰居治點小風寒不成問題。”“你若是隻做咱們醫館那條街最出名的‘名醫’,應該能達到要求。”薛清靈:“……”薛清靈斜了斜眼睛,語氣飄了起來,“小裴大夫,你這話說得可一點都不自信,等到了七十歲,我薛清靈好歹也待在神醫老裴大夫身邊四五十年,就算我真是一塊朽木,也該被你這個良師雕琢成功了吧?”裴疏苦笑幾聲,說出了自己的真心話:“……到那時,興許是你把我雕琢成功了。”“啊?”薛清靈一聽他這話,滿頭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