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可想而知,他們進去之後,“李欣麗連裴家老宅的大門都進不了”這件事將迅速在眾人的口耳之間悄悄傳開,自己以後算是沒法抬頭見人了。李欣麗不想再跟保鏢廢話,氣的渾身發抖,捏緊了包轉身就走。家裏的司機被裴洋帶走了,她是自己開車過來的,憤憤地正要上車,車門卻被一隻手扶住了,沒關上。李欣麗轉頭,見是原拓一手抄在兜裏,一手把這車門,正略挑了眉看著自己。他穿著一件深灰色的長風衣,倚在豪車邊上的樣子,愈發顯得身形高挑筆挺,態度桀驁散漫,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倔強的落魄少年模樣。一股強烈的怨恨湧上李欣麗的心頭。二十年前進了裴家大門的那一刻起,她本來覺得自己是贏了,從未想過原笑娟的兒子竟還有翻身的那一天。可以這樣高高在上的,審視著自己的狼狽。“你有什麽事?”她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和平常沒有什麽兩樣,但從外人的眼光看來,李欣麗的話好像從牙縫裏擠出來的,表情冷淡。原拓好整以暇,似笑非笑地說:“阿姨怎麽不進去?沒吃飯呢,就要走了?”他絕對是故意的,李欣麗勉強笑笑,說:“臨時有事,跟你爺爺說了一聲先迴去,你快進去吧。”她生怕自己再說下去就要失態,於是不等原拓迴答,坐進了車裏。可是車門並沒有像想象中那樣關上,李欣麗不抬頭地拉了一下,沒拉動,她不由略帶慍怒地朝原拓看過去。卻見原拓也正在目光複雜地看著自己,那表情中有痛恨,有沉思,有探視,讓人感到好像被什麽極危險的東西纏在身上了,說不出的難受。李欣麗心中一突,不得不又說了一遍:“還有別的事?”“鄭安秋失蹤了。”原拓幽幽地說:“到現在還沒找見人,臨走之前欠了好多筆款子。”第88章 原拓用的是陳述句, 但話裏的意思令李欣麗猛然慌亂。她第一個反應就是否認:“鄭安秋是誰,不認識。”“不認識嗎?不認識的人都能抬手就給出上千萬,李阿姨真是善良熱心。”原拓的語氣依然沒有太大的起伏, 聲音卻冷得如同此時地麵上的薄冰:“李欣麗,我之所以沒把你做的這些事說出去, 不是因為我沒證據沒把握, 是我想看著你每天惶恐不安的樣子,也想知道,你到底還能玩什麽把戲。”李欣麗胸口起伏,急促地唿吸著, 她顯然又慌又怒, 但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原拓卻並沒有見好就收的意思,又道:“對了,另外告訴你一個消息。鄭安秋那家廠子成了一個空殼,裏麵的大筆空賬同樣需要有人填補,你作為投資人之一,恐怕用了不幾天, 也該有客人上門了。”他哂笑一聲:“小心點,這要是讓裴先生看見,那可不能怪到我頭上了。”李欣麗驚道:“你說真的?”她還以為自己給了錢就算完事, 聽到鄭安秋失蹤的消息,她一邊心痛自己的錢再也沒辦法要迴來了, 另一麵卻又鬆了口氣,覺得可以就此擺脫鄭安秋的陰影。結果沒想到,這人簡直就是個禍害,人找不著了,還能留下這麽大的影響。她一時失態, 問完之後見原拓似笑非笑地沒說話,也意識到對方不會開這種無聊的玩笑。李欣麗頓時感覺像是被一盆冰水澆到了頭上,渾身上下凍的發疼。她瞪著原拓,從牙縫裏蹦出字眼:“這些你早就知道?是你故意安排的?”“我故意安排?犯不上。你以為誰都跟你這麽沒底線?”原拓冷笑一聲,忽然抓著她的胳膊,將李欣麗一把從車上拖下來,甩上車門。兩人麵對麵地站著,比自己高出半個頭來的原拓讓李欣麗非常有壓迫感,不由轉開頭,避開原拓的目光。“衝你要錢的是鄭安秋,給錢的是你自己,我倒還想問問,你們兩個到底是什麽關係,讓你對他這麽俯首帖耳的。當初我父母離婚,內情又是什麽?”原拓低聲道:“李欣麗,就算過上十年二十年,做過的事也是藏不過去的。你自己種下的因,現在活該遭報應。且等著吧。”李欣麗麵色蒼白,在這冬天裏額頭竟然冒出了冷汗。她忍不住為自己辯解:“你父母離婚,歸根結底還是因為他們的性格本來就不合,跟我有什麽關係?就算是沒我,你以為你父親不會在外麵找別人瞎玩,你以為你母親會忍氣吞聲?憑什麽把一切都怪在我頭上!”李欣麗這話說的就很不要臉了,原拓冷笑:“你這麽無辜,那親子鑒定呢?”李欣麗的臉色瞬間變了,驚駭道:“親子鑒定?!”原拓的本意是想說上次他從裴洋的東西裏翻出那份二十年前的親子鑒定。裴洋是在收到鄭安秋為原笑娟畫的畫之後,才起心懷疑原拓跟他的血緣關係,因而去做親子鑒定,這中間挑撥的非李欣麗莫屬。但李欣麗的反應這麽大,反倒讓原拓挑了挑眉峰,盯著她道:“你敢說引導裴洋懷疑我不是他親生兒子這件事,你沒份嗎?”李欣麗道:“反正我解釋什麽你也不信,隨便你怎麽想吧。”原拓冷冷地盯著她,李欣麗不敢再說話,後背不由向後靠在車身上,感到一股油然而生的畏懼。隻見原拓嘲諷一笑,整了下衣服,揚長而去。經過這一出,李欣麗再也沒有心思去惦記著自己不能迴去過小年的事。她心神不寧地迴到家裏,將原拓的話在心裏過了一遍又一遍,越想越是遍體生寒。她無法判斷原拓究竟知道了多少,但肯定不是全部,不然自己現在就已經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