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晴歎了口氣,抱著手說:“原拓,你能說這句話,真讓我羨慕。因為你還有正直的底線,這就說明即使身世再坎坷,即使經曆的再多,你也沒有被人逼到絕路上過。”“道德是建立在基本生存需要滿足的基礎上,人在束手無策的時候,不會有心情去想那麽多有的沒的,你知道嗎?”原拓揚了揚眉梢,本想反駁,卻忽然意識到,其實高晴說的很有道理。他想著如今的自己,突然很驚訝剛才的想法。在噩夢中,原拓看到自己未來的人生。他曾經善良,正義,堅持著某些自己認定的原則,但隨著生命中所重視擁有的一切都被一點點摧毀,他也開始逐漸變得不擇手段。像是遵循野獸的本能,隻有不顧一切地撕咬著才能逃出生天時,誰還會注意自己撕咬的方式是不是優雅?他不管不顧,他偏執瘋狂,都是因為他已經沒有任何可以在意的東西。但這迴不一樣了,在那段被噩夢糾纏的、最黑暗的歲月當中,童雋出現在了他的生命裏。從此以後,這一生都有了歸宿,那些堅持,那些善良柔軟,也都被賦予了存在的意義。因為喜歡這個人,他變成了更好的自己。原拓的心中驀然柔軟,突然覺得人生雖然艱難,但其實自己還是非常幸運的。因為這份情緒,使得他對高晴的態度也好了一些。原拓道:“你跟我談這些之前,心裏應該已經有打算了吧?別繞圈子,說來聽聽。”高晴沉吟了一下。畢竟雙方算不上什麽關係特別好的熟人,她也不好貿然將自己的一切底牌都和盤托出,但剛才原拓和童雋的態度,倒是讓高晴的稍微放鬆了一些。跟有底線的人打交道,總是更有安全感。她做出決定,衝原拓道:“原拓,有件事你有沒有奇怪過。你說,為什麽當年明明是裴洋出軌,最後卻是你的母親帶著你淨身出戶?”聽到這句話,原拓的目光陡然鋒利,童雋也微微眯起了眼睛。高晴迎著原拓的目光,暗暗握緊了手中的防狼噴霧,心道跟這貨談判真是一件嚇人的事,總有種他要一板磚拍過來的擔心。她說道:“我可以告訴你一點信息。”“我覺得咱們還是好好談談吧。”童雋看了僵立的原拓一眼,替他開口說道,“高晴,你仔細說說,你想幹什麽,又知道什麽。”其實高晴剛才的話隻說了一半,雙方因為生意上的事情來往頻繁,裴洋看她年輕漂亮,一來二去就起了些心思。高晴不能太過得罪他,但當然也不可能看上這個老男人,幹脆想了個注意,找私家偵探調查出對方在一家歌舞廳還有個玩得來的陪酒女。高晴就跟她聯係,表示願意幫助那個女人創造機會,想辦法多讓她跟裴洋相處。對方當然十分願意配合,裴洋的注意力被分散了,高晴也暫時擺脫了他的騷擾。“這可不是我設計誰插足別人婚姻,他就愛在外麵沾花惹草,不是我也有別人,總得給他找個目標,人生才能不空虛。”高晴聳了聳肩:“至於我,也不會提讓你為難的條件,我家資金被裴家起訴凍結這件事,我在努力解決,希望你也能幫忙從中周旋。”“你母親的事,是那個陪酒女無意中聽李欣麗打電話說漏了嘴,知道些許,就告訴我了。她說在法院判決書中,你母親才是被起訴出軌的過錯方。”原拓一凜,立刻道:“不可能!”高晴道:“或許是李欣麗陷害你媽。”童雋走到原拓身邊,攬著他的肩膀拍了拍。原拓被童雋搭著肩,繃緊的身體慢慢放鬆下來,讓自己冷靜了片刻。然後他說道:“我知道了,謝謝你。要是還知道什麽別的消息,麻煩你告訴我一聲。”高晴知道,原拓這句話就代表著同意了她的提議,會在裴家內部對她有所關照。現在原拓手上的權力不小,這個助力對於高晴來講,可以說是至關重要了。她達到目的,也不再糾纏,幹脆地說了聲“行,那就好”,起身和童雋他們告別。高晴穿的本來是件吊帶長裙外搭長袖小衫,在剛才的衝突中,她的半邊衣袖被扯了下來,看上去十分狼狽。童雋本想說給她件外套,卻見高晴毫不在意,直接徒手一撕,將另一隻袖子也扯下來,揚手扔進垃圾桶。她披上衣服,衝著童雋和原拓招招手,轉身走了。看著她離開,童雋和原拓也去了原拓說的那間公寓。這公寓也是原拓暑假才在京城裏買下不久,為的就是在這裏上學方便。他還沒住過一天,但讓童雋意外的是,這裏的各種日常用品竟然都很齊全,而且延續了原拓清爽整潔的風格。在s市的時候,裴老幾次提出讓他迴老宅或者換套房子住,原拓都拒絕了,一直守著那個冬冷夏熱的小房子。到了這裏,他才好像要開啟新生活一樣,重新為自己布置了一個家。童雋去浴室洗了個澡,他本來覺得自己沒有什麽大礙,但處於緊張狀態的肌肉被溫水一泡,大片大片的淤青這才從白皙的皮膚上泛了起來,稍稍一動就疼。童雋“嘶”地吸了口氣,穿了一身原拓的睡衣,出了浴室。原拓正擺弄著一個醫藥箱,見童雋出來,便道:“我看看你的傷。”童雋在他旁邊坐下,將手臂遞了過去:“你連這個都準備了?居家小能手啊。”原拓道:“是啊,我很賢惠的,什麽都會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