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碩要開車送童雋迴家,童雋卻說還要跟原拓迴學校去看一看,好歹將他打發走了。可惜此時迴去,舞台上早已謝幕暗燈,之前的歌聲與熱鬧消融在這個夏天的夜裏,同學們早已離開,隻有幾個校工在忙著清理器械,收拾殘局。高中生涯的最後一天,結束了。童雋和原拓站在台下看了片刻,兩人心中都生出了些許莫名感受,然後原拓將手機拿出來,遞到了童雋的手裏。“東西都在這了。”原拓說,“我不知道你想要什麽,就把鄭碩的手機密碼鎖破開了,他所有的文件備份都拷到了我的手機上,你自己看吧。”這是最萬無一失的一種做法,童雋喜道:“太好了,我就知道,你肯定能明白我的意思。”原拓不光存了一份,還把那些內容都上傳到了網盤裏麵,可謂是十分周全,童雋翻了一陣,總算在一個名為“石斑魚”的文件夾裏找到了那些音頻。他播放了幾句,確認是自己要找的東西,便將這個文件夾單獨保存下來,又把源文件初始生成的時間截了圖。做完這一切之後,童雋把其他無關緊要的東西都刪掉了,手機還給原拓。原拓將手機接過來,在手裏擺弄著,一時腳下卻沒挪步:“我可以問一下,你這究竟是要幹什麽嗎?”他抬眼,看著童雋,問道:“鄭碩做了什麽,你要這樣查他?”童雋讓原拓幫忙的時候,就沒打算瞞他:“不是他做了什麽,是他即將要做什麽。”原拓立刻反應過來:“是你的夢?”他一直以為童雋和自己一樣,也能在噩夢中看到未來,係統這事不好說,童雋也沒解釋。他道:“算是吧。他是我母親第二任丈夫的孩子,比我大七歲,從小就很照顧我,所以我們雖然沒有血緣關係,我對他這個人卻很依賴,結果被他姑姑坑了一把。”他將整件事情的經過給原拓完完整整地講述了一遍,其實也不複雜,不過是三言兩語的事。原拓本來就是個暴脾氣,招惹童雋更是等於戳他的心窩子,從聽到鄭碩剪輯那些音頻開始,原拓的臉色就已經很不好看了,再等到童雋把後麵那些事講完,他幾乎氣的把牙咬出響。“就他還敢惦記這些,他也配!”原拓暴跳如雷,怒聲道,“他們一家是人嗎?傻逼吧!這麽缺德的事都能幹出來,也不怕遭報應!我艸!”他在童雋麵前本來一向表現的比較斯文,這下是實在快要氣死了,才沒忍住爆了粗口:“什麽豬狗不如的東西,早知道剛才我就錘死他!”童雋沒想到原拓這麽生氣,還被他開頭那聲怒斥嚇了一跳,說道:“冷靜冷靜,別這樣,穩得住。”原拓沒辦法冷靜,就算他見過了很多齷齪陰暗的人和事,鄭家人的不要臉程度還是超出了想象,他緊緊皺起眉頭,用手機聯網,點開微博。童雋道:“不用了,來不及了。”是來不及了,原拓已經搜到了鄭虹那條微博,此時已經被好幾個大v轉發,熱度正在不斷攀升。他點開,下麵各種不堪入目的評論就映入了眼底,看見這些對他詆毀謾罵的言論,原拓覺得心裏像是被千萬把小刀子割過一樣的疼。這些人了解什麽,憑什麽要這樣說他!他想也不想,立刻安慰童雋道:“沒關係,你別在意,我幫你解決這件事。“原拓說著讓童雋別在意,但事實上倒是他看起來在意的更多:“我現在手上有一些裴家的渠道,這就想辦法把熱度壓下去,再找一些水軍過來,把經過解釋清楚。然後就報警。”原拓說著就要發短信,童雋按住了他的手,將手機抽出來。童雋道:“你別急啊,證據都到手了,害怕把事情搞大的可不是咱們。鄭虹願意炒作給我帶熱度,我得謝謝她。”原拓微怔,而後一下子反應過來:“這些都在你的預計之內?那要是今天沒能成功弄到鄭碩的手機呢?”童雋道:“那當然也有別的辦法。”他看原拓表情嚴肅,便用手機砸了一下他的鼻尖,笑道:“你能迴裴家,玩的心眼跟我相比應該隻多不少,怎麽這迴還天真可愛起來了原大少?”原拓覺得心裏麵酸酸漲漲的,仿佛有某種情緒即將決堤而出,他握住童雋的手,問道:“可是新聞在那裏掛著,底下的評論就會越來越多。那麽多罵你的話,你看了不覺得生氣嗎?”童雋道:“何必要管別人說什麽呢?人都是活自己的。”他原來也曾經在意過,剛剛進娛樂圈的時候,整個人被放在聚光燈下,所以優點和缺點都被無限暴露於人前,越紅,謾罵的聲音就越多。童雋記得自己聽過最惡毒的一句話,就是有對家粉絲私信給他,罵他“你全家死光,你個沒媽的孤兒”。這比所有的詆毀都要致命,但逐漸也都習慣下來,慢慢練成了刀槍不入的模樣。就像他慢慢接受了父兄的去世,一個人行屍走肉的生活在這個世間。他現在可以不在意地說出這句話,原拓卻隻是看著童雋,那目光中滿溢的心疼,幾乎讓人有種深情的錯覺。“童雋,以後你不用再擔心這些了。”他終於說,“以前那些事,都不會再發生,我向你保證。”他覺得自己真的是陷進去了,隻要童雋的一個皺眉,一句稍稍落寞的語氣,都讓他願意赴湯蹈火、披荊斬棘地去為對方趟平前路。他想珍惜這個人,保護這個人,利用自己所有的一切,不計代價。原拓心裏暗暗打定了一個主意,他衝著童雋道:“不早了,迴家吧,你有什麽後續的計劃,想好了告訴我一聲。”童雋笑著說:“成,那肯定的。”學校離兩人的家都不遠,他們一起走到岔路口的地方就分道揚鑣,目送著童雋的背影消失之後,原拓臉上的笑容也頓時沉了下去。他握緊拳頭,氣怒交加,忽地飛起一腳,將道中的一顆石頭踢進了路邊的草叢裏。鄭碩是吧,你他媽等著!鄭碩到底還是虧心,跟童雋他們分開之後,又找了個酒吧喝了幾杯烈性酒,等到快半夜了,這才醉醺醺地向自己獨居的小公寓走去。這個時候街上幾乎已經沒什麽人了,他這個酒鬼看上去有點危險,一名下了夜班的姑娘路過時差點被鄭碩撞到,嚇了一跳,連忙繞開他匆匆地跑了。“對、對不起。”鄭碩有點踉蹌地往前走,嘴裏也不知道是跟誰道歉,又重複了一遍,“對不起,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