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自己是把麵子給足郭芳華了,她要是再出什麽花招,我就真不慣著她了。


    “這樣不太合適吧。”甄姝遲疑地說。


    “這樣的大雨天,又是晚上還是山路,萬一出點兒事故可怎麽是好?”郭芳華一副苦口婆心的嘴臉。


    說實話,留宿郭芳華我真沒覺得有什麽不妥,可是這甄姝……我到底心裏是有點膈應。不過,確實也沒有留下郭芳華,讓甄姝一個人走的道理。誠如郭芳華剛才那一番話,萬一出點兒什麽意外,我還真是心裏過意不去。


    吃完晚餐,我就吩咐蘭姨收拾兩間客房,然後又給她們準備了睡衣。當時我隻是以為郭芳華看喬奕諶一直沒鬆口讓她住過來,她想趁此機會登堂入室。然而事實證明,郭芳華可比我能想到的,要有計謀得多。


    都已經十一點多了,喬奕諶還沒迴來,我把手裏的書放到一邊打算收拾一下上床睡覺了。忽然聽到有人敲門:“少奶奶,您睡了嗎?小少爺又餓了。”


    “哦。”我在睡裙外麵披了件晨衣,下床去了嬰兒房。寶寶餓了,不過也不鬧人,吃完奶很快就又睡了。


    我把寶寶安頓好,聽到外麵有車子開迴來的聲音,站起來走到窗前,看見那兩扇雕花的鐵藝大門緩緩的拉開,那輛勞斯萊斯幻影穩穩地開進來。喬奕諶今天估計是喝酒了,而且還喝得不少。他是自己開車出去的,現在卻是老趙接他迴來的。一般如果不是醉的厲害,喬奕諶是不會讓司機去接的。我皺了皺眉,看了看已經睡熟了的寶寶,輕手輕腳地出了嬰兒房,往樓下走去。我要看看喬奕諶喝成什麽樣了,用不用煮點兒解酒湯。這男人果然不能往出放,這一出去就玩宿醉。


    我下了樓,卻是沒想到在這樣的午夜時分,等著喬奕諶迴家的人,可不止我一個呢——


    十一點之後仆人就都各自迴房休息了,客廳裏通常隻留一盞光線柔和的壁燈,我站在客廳通往樓上的樓梯轉角,居高臨下地看著客廳的方向,甄姝正站在門廳通往客廳的玄關處。甄姝穿著我拿給她的睡裙,這個睡裙的裙擺本來是在膝蓋以上的,但是她穿著就到了膝蓋,露出兩條纖細雪白的腿。


    甄姝應該是剛洗完澡,米白的真絲睡裙,長長的頭發散在身後。在昏暗的燈光下,我以為是另一個自己站在那裏,迎接喬奕諶迴家。


    喬奕諶在門廳換了拖鞋,應該真是喝多了,頎長的身形在月光和燈光的映照下,有點兒晃動。


    “阿諶,你迴來了……”甄姝款步上前。


    由於我站在高處,可以清楚地看到喬奕諶的臉部輪廓,挺直的鼻梁,深邃的眼窩,濃密的睫毛蓋著有些迷離的醉眼。喬奕諶向前走了兩步,伸出手抹了一下甄姝的頭發,聲音柔柔的還帶著幾分嗔怪:“怎麽在這兒等我呢?外麵下雨了,穿這麽少不冷?”喬奕諶將手搭在甄姝肩頭,稍稍用力將她扣在懷裏,“萬一感冒了寶寶就得吃奶粉,到時候你又心疼兒子,偷偷抹眼淚……總是調皮……”


    沒錯,喬奕諶把甄姝當成我了。如果甄姝還有一點點做人的基本準則,此時將喬奕諶推開了,我就立刻迴房間去,當做從沒看見過這一幕。


    可是……甄姝的身體明顯地僵了一下,不過很快就乖巧地靠在喬奕諶懷裏。


    “怎麽不說話?”喬奕諶擁著甄姝往客廳裏走,步子有些踉蹌,“看我喝酒不高興了?大哥今天約人談事情,他得保持清醒,隻能我替他擋酒……下次不會了……寶貝乖……原諒老公這次……嗯?”喬奕諶垂下頭,應該是要去吻甄姝。


    甄姝的身體有些顫抖,不過她還是微微挑著下巴,微微開啟的紅唇等待著那個根本不屬於她的吻降臨。我伸手打開客廳的吊燈,啪的一聲,水晶流蘇反複折射著燈光,將客廳照得宛如白晝。


    突如其來的亮光讓喬奕諶很不適應,他下意識地用手擋了下眼睛。然後迷離的瞳孔嗖的緊縮了一下,非常意外地看著被他圈在懷裏的甄姝。喬奕諶的酒好像一下就醒了,旋即眼睛也危險地眯起來,一把將甄姝推開:“你怎麽會在我家裏?”


    “阿諶……”由於被喬奕諶推了一把,甄姝往後退了好幾步。


    喬奕諶的目光十分淩厲,看得甄姝一哆嗦:“誰讓你來這裏的?”


    “阿諶……”甄姝看喬奕諶的臉色變得相當難看,才諾諾地說,“三少,我是陪夫人過來的……”


    喬奕諶越過甄姝,徑直往樓上走來。我實在沒興趣麵對這麽尷尬的場景,轉身往樓上走去。喬奕諶幾步就趕了上來,一臉無辜地說:“寶貝,今天喝多了,我一時沒看清楚人……”


    我沒說話,隻是往臥室走。喬奕諶環住我的腰,繼續解釋:“我沒想到家裏會出現你以外的女人……今天真是有些醉了……以後不會喝成這樣了……“


    我走進臥室調侃道:“我看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吧?你現在好像挺清醒的……”


    “看到懷裏的人不是你,酒都嚇醒了。”喬奕諶把我抱起來放到床上,語氣帶著討好地意味,“冷不冷?我幫你暖暖……”


    “大熱天的暖什麽?”我衝喬奕諶擺擺手,“一身酒氣,離我遠點兒……”


    “我去洗澡,等著我。”喬奕諶轉身進了浴室。


    等他做什麽?我歎了口氣下了樓。客廳裏的燈還大亮著,卻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甄姝大概是迴房間去了。我走進廚房,拿出壓力鍋然後找了綠豆和百合,洗幹淨一起丟進鍋子裏煮。用壓力鍋煮出來的綠豆沙不如文火慢慢煲出來的好,不過這大半夜的,還是用壓力鍋做方便而且快。煮綠豆沙的功夫,我從冰箱裏拿了幾塊椒鹽酥餅,用微波爐叮了一下。


    綠豆沙煮好後,我加了一點兒冰糖,然後把綠豆沙裝進涼水壺裏,浸到準備好冰水裏,又在冰水裏加了一勺鹽。然後把用過的廚具都清洗幹淨,放迴原位。做好這些後,綠豆沙也差不多涼了。我用托盤端著綠豆沙和點心往樓上走去,剛上到二樓,就看到喬奕諶神色匆匆地從嬰兒房出來。


    喬奕諶看到我,緊繃的臉才緩和了一些:“你去哪兒了?我找不到你都急死了……”


    “為了獎勵你喝醉酒,給你準備夜宵唄。”我衝喬奕諶挑挑眉,“不然呢?你想我負氣出走,給別人騰地方?”


    “我可沒這樣想,可以衝我發脾氣,但是不許冤枉我……”喬奕諶接過我手裏托盤,攬著我走進臥室。


    “先喝點兒綠豆解解酒。”我給喬奕諶倒了一杯綠豆沙,然後坐靠在床頭看他吃東西。


    喬奕諶喝了兩杯綠豆沙,把幾塊椒鹽酥餅都吃光了。然後漱口,關燈,掀開被子上了床,一雙手臂往我腰上纏。


    “不好好睡覺,就出去!”我沒好氣地踹了踹他的大長腿。


    “這大晚上的,不讓我在臥室,讓我去哪兒呢。”喬奕諶柔聲道,“我抱著你睡,給你當人體抱枕好不好?”


    “不需要……”我翻了個身,懶得理他。


    “還生氣呢……不是都說了……我沒看清嘛……”


    “閉嘴!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好……我閉嘴……咱們睡覺……”喬奕諶的毛毛手順著睡裙的裙擺慢慢往上攀。


    “喬奕諶!”我咬牙切齒地吼了一嗓子。


    “ok,睡覺……”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先去給寶寶喂了奶才下樓吃早餐。餐廳裏的氣氛有些詭異,喬奕諶沉著一張臉坐在餐桌正中的位置上,郭芳華的臉色也不大好。看起來最糟糕的人應該是甄姝,她的臉白得像紙一般,眼袋和黑眼圈都很重,整個人看起來有些神思恍惚。


    我看了看空蕩蕩的餐桌,有些不解地看著站在一旁的蘭姨:“今天不吃早餐嗎?”


    “開飯吧。”喬奕諶衝蘭姨點點頭。


    喬奕諶拉開身邊的椅子,我坐下來輕聲問他:“怎麽了?”


    仆人把早餐擺上桌,喬奕諶盛了一碗粥放到我麵前:“沒什麽,等你吃飯。”


    “……”平時我下來晚了喬奕諶也是自己吃完早餐就去上班了,今天家裏還有‘客人’,他非要等我吃早餐,這是要鬧哪樣?


    餐桌上的氛圍絕對夠沉悶,昨天負責活躍氣氛甄姝,今天已經一句話都沒有了,安靜得就像是空氣。


    我吃了兩個蝦餃和一隻豆沙包,然後把剩下的粥都喝光了:“你們慢用,我上去替保姆下來吃飯。”這種台風過境前的低氣壓,我可要有機會就躲開的。


    “走慢點兒,別摔著……”喬奕諶有些好笑地看著我。


    我抱著寶寶在二樓的起居室玩兒,不一會兒,喬奕諶和郭芳華也上樓來了。喬奕諶逗著寶寶玩兒了下,郭芳華隻是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直接進了書房。


    我好奇地看著喬奕諶,他隻是衝我笑了一下,然後也走進書房。他們大概談了十幾分鍾,由於書房的隔音做得很好,我也沒有存心去聽他們說什麽,所以也不知道他們談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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