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了很重的東西在爬山,腳下的路被灰白的霧靄籠罩著。那些霧漸漸散開,我的腳踩在像是冰雪砌成台階上,一步一個帶血的腳印……耳邊是容清淺瘋狂的笑聲——你看看你流了多少血呀……你的孩子死定了……


    我猛地睜開眼睛,看到喬奕諶就坐在病床旁邊的椅子上,他鎖著眉的俊顏被晨曦籠罩著,帶著說不出的落寞與疼惜。我甩開他握住我的手的大掌,摸上自己的肚子——平的。


    我怔怔地瞪著喬奕諶:“我的寶寶呢?喬奕諶,我的寶寶呢!”


    喬奕諶把我輕輕地摟進懷裏:“寶貝,是不是很不舒服,我們先喝點兒烏雞湯好不好?醫生說你醒了吃點兒東西會好一些。”


    “喬奕諶,你聾了嗎?我的寶寶呢!”我一瞬不瞬地看起喬奕諶,我已經摸到我的寶寶不在了,可是我就是不願意相信,我要聽喬奕諶親口告訴我那個殘酷的,令我肝膽俱裂的答案。


    “你先養好身體,寶寶以後還會有的。”喬奕諶緊緊地摟住我的身體。


    “你說過你能保護好我跟寶寶的,喬奕諶,你說謊!你明明就做不到,你為什麽承諾我?你為什麽要讓我去那個可怕的餐廳,你卻不在那裏?你為什麽要那麽做!?”我窩在喬奕諶的懷裏,拚命地捶打著他的胸膛,我使出渾身殘存的那點力氣捶打著喬奕諶,拳頭像雨點一樣落在他身上。明明是我在大喬奕諶,可是為什麽我卻這麽疼呢?我好恨,恨自己沒有能力保護寶寶;我也恨喬奕諶,恨他沒有信守承諾護我們的孩子周全。


    喬奕諶就那樣任由我打,連動都不動一下。我後來沒力氣也打不動了,就聲嘶力竭地哭。我一直以為自己特別堅強,光陰荏苒時光強大到無可阻擋,我覺得自己已經改變了很多。但每每在遭遇挫敗時,就會看到心底那個孱弱的自己,一如從前經,不起一點兒驚濤駭浪苦散離別。就是那天,我知道了什麽叫做哭到崩潰,就是明明已經一點兒力氣都沒有了,甚至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可是眼淚卻可以一直一直的流淌著,完全不受控製。


    喬奕諶緊緊皺著眉,那雙深邃的眼眸覆蓋著化不開的濃霧和心疼,他一直抱著我,用手擦著我不斷湧出來的淚水。喬奕諶的手指是涼的,在我的記憶裏從未有過的冰涼:“昕昕,寶寶還會有的,不要再哭了……你身體受不了的……”


    我在喬奕諶的懷裏昏了過去,身體疲憊到極限之後,再也無法負荷任何行動甚至是情緒。


    我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病房裏開了燈,映照著雪白的天花板和雪白的牆壁。喬奕諶站在窗前,手裏握著電話:“一個一個來,誰都跑不了……”喬奕諶看到我在看他,將手裏的電話掛斷放在窗台上,幾步走到病床前,俯身吻了吻我的額頭:“昕昕,你終於醒了。醫生說你情緒太激動,給你的點滴裏加了睡覺藥。可是你一直睡著我很擔心。”


    “我一點兒……都不想醒……如果我是醫生就給自己吃100片安眠藥……”我的聲音已經嘶啞得不成樣子。


    “先喝點水吧。”喬奕諶倒了一杯水,然後把我扶起來一些。


    水裏麵調了玫瑰蜜糖,我喝了小半杯然後衝喬奕諶搖搖頭。他小心翼翼地把我放迴枕頭上,然後給我拉好被子:“蘭姨送來了紅棗燕窩粥,多少喝一點兒好嗎?”


    “喬奕諶,你知道是誰把我和寶寶從樓上推下來的嗎?”我抬起頭倔強地對上喬奕諶的黑眸。


    “知道……”喬奕諶的眸光閃躲了一下,輕聲說:“老四已經在拘留所裏了……”


    我撥開喬奕諶覆在我臉頰上的手掌,激動地坐起來:“是陸子航幫我叫了救護車,把我從樓上推下來的人是容清淺!是容清淺!”


    “昕昕……針頭都穿出來了!”喬奕諶抓住我打著吊針的手,連忙按鈴叫了護士,護士站那邊應答後,喬奕諶坐到床上把我摟進懷裏:“這些事情等你好了再說。”


    聽到喬奕諶這句話,我的心都涼了。跟喬奕諶在一起這麽久,他的一個眼神甚至是說話的語氣,我都能讀懂比別人更深一層的含義。他已經給了我一個答案——不管是誰害死了我的寶寶,現在陸子航承認了,那就是陸子航了。這就是喬奕諶給我的交代,他根本就知道誰才是真兇,可是他不想追究。龍府的工程驗收報告在容清淺的舅舅手裏扣著,容清淺一早就算好了喬奕諶不會跟她撕破臉,所以她才肆無忌憚地把我從樓上推下來,有恃無恐地殺死了我的孩子……


    我以為我了解喬奕諶,由此觀之,更了解他的人是容清淺。我是真的敗了,不是因為自己不努力,而是又一次信錯了人。哈哈哈……如果說容清淺是一塊石頭,我被她絆倒了一次一次,大概哪天被絆倒摔死了,也就至死方休了。


    護士過來重新給我紮上點滴,可能是點滴裏的藥物還在發揮作用,不久之後我又睡過去了。


    我是第二天早上醒過來的,蘭姨就在旁邊守著我。由於睡得太多我腦袋都是懵的,我呆呆地將病房掃視了一圈,才反應過來自己是在哪裏,一想到寶寶沒了,又是一陣鑽心的疼痛。


    蘭姨用熱毛巾給我擦了臉:“少爺有要緊的公事,才剛走的……”


    蘭姨以為我在找喬奕諶,她根本不知道,我現在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喬奕諶了。我不確定自己需要用多少時間才能把喬奕諶給忘了,或許一輩子都做不到。可是我真的無法麵對這樣揣著明白裝糊塗的喬奕諶,哪怕多看一眼,我都覺得對不起我的寶寶,對不起自己那顆隻肯愛他的心。我想要的從未改變過,即使得不到也不想再提及。


    “少奶奶,你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喝點粥吧。”蘭姨把病床搖起來一些,用小勺盛了粥喂給我。


    我吃了一口,嘴巴裏除了苦味兒什麽都沒有:“苦的……”


    “啊?”蘭姨自己嚐了一口:“不苦啊……可能是您肝火大嘴苦了。”蘭姨又換了一碗八寶粥:“那您嚐嚐這個甜粥能不能好點兒。”


    我吞咽著蘭姨喂給我的粥,可能是心裏苦,吃什麽都是苦的吧,我勉強吃了半碗粥忽然開口:“蘭姨……我的寶寶沒有了……”


    蘭姨聽到我的話,眼淚一下就下來了。她把粥碗放到旁邊的櫃子上,輕輕拍著我的背:“您還年輕,現在就好好調養身體,養好了身子,孩子還會有的。”


    “不會了……我不會再要寶寶了……我根本保護不了我的孩子,我不配做媽媽的……”我搖搖頭。


    “不是您的錯,真都是知人知麵不知心,小靜平時看起來老老實實的,沒想到心腸那麽壞,騙您去了不該去的地方!”蘭姨恨恨地說。


    “你說什麽……”


    “那天下午少爺打電話迴來,說您的手機打不通,可能是山上信號不好,讓您迴來後去海洋餐廳,少爺在那兒訂好了位置的。當時您的車子一進來,小靜就說去告訴您,沒想到她竟然騙您去了花園餐廳……”容清淺真是下了大工夫,居然在別墅裏安插了人。她這謀略智商應該去當特工,為了一個喬奕諶,可真是大材小用了。


    上午我又吊了一瓶水,午餐的時候蘭姨打開了電視。電視裏正在播新聞——楓城最高端的溫泉度假村和酒店式別墅工程驗收合格今日開盤。鏡頭一晃,切到了發售會的現場,喬奕諶衣冠楚楚地致辭,嘉賓席上坐著容振堂,容清淺穿著一條大紅的禮裙坐在容振堂身邊,巧笑嫣然美不勝收。


    我真的被這一幕惡心到了,剛吃下去兩口的飯在痙攣的胃裏一刻也待不住,我剛跑進衛生間就都吐了出來。由於躺了太久身體虛軟,手臂根本撐不住身體,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蘭姨跟進衛生間後,連忙把我扶起來:“少奶奶,您摔到哪兒了?”


    “不知道……”我的身體就像是重新組裝過的,哪兒都疼。


    “那我扶您到床上去,然後叫醫生來看看吧?”蘭姨擔心地說。


    “等一下……”我先漱了口,然後洗了把臉。我定定地看著自己映在鏡子裏影像,慘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眼睛裏布滿了紅色血絲,像是有血要滴下來一樣。我記得楊程錦說第一次見到我時,我化煙熏妝還穿了一件旗袍,站在醫院慘白的走廊上特別像電影裏的吸血鬼。我覺得我現在的樣子才像吸血鬼呢,一隻落魄的,被十字架釘住了心髒的,垂死掙紮的吸血鬼……


    “昕昕!”我聽到喬奕諶焦急地唿喚我,我的腳下像是生了根,一動都不想動。


    “少爺,您可迴來了,我們在衛生間呢……”蘭姨連忙應了一聲。


    喬奕諶走進來一把抱起了我,英挺的眉毛打了個結:“怎麽又不穿鞋呢?醫生說你現在不能受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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