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當空,看盡這世間恩怨離合。

    深夜裏那一束月光,靜靜籠罩著清冷的河坊街小院,也照耀著繁華褪去的都市。

    陸家書房,電腦開著,林雪慈枕在書桌上,竟然睡著了。

    陸安平進門,她都沒醒來。

    陸安平發現她皺著眉,額頭和鬢角布滿汗珠,鼻尖也凝著一層細密的汗,漸漸的,唿吸還急促起來。

    “雪慈?”他叫了她一聲,她仍然沒醒。

    他以為是房間太熱,去看空調,顯示22度。

    不熱啊?

    “雪慈?”他又叫了一聲,正打算去推她,她忽然間睜開眼,喘著粗氣,眼裏滿是恐懼。

    “怎麽了?”陸安平問。

    見是他,林雪慈投進他懷裏,緊緊抱住他的腰,整張臉貼在他肚子上,嗚咽聲悶悶地傳出來,“安平,他來找我了……他來了……”

    這個他是誰,林雪慈知道,陸安平知道,但也隻有他們倆知道。

    陸安平環顧四周,窗簾開著,外麵不知怎麽起了風,吹得樹葉嘩啦啦響,莫名覺得陰森森的。

    他身體一僵,吞了口唾沫,還是要安慰妻子,“是做夢了吧?別怕,夢都是假的。”

    林雪慈在他懷裏用力搖頭,“我沒有想他死的,我怎麽會想他死呢?我隻是……隻是想要師父的手稿而已……”

    陸安平撫著她的背點頭,“知道,我知道,他也會知道的,你怎麽會想他死呢?我們都不想他死,他一定明白的。是那個蠢女人和她的蠢兒子害死了他,跟咱們一點關係也沒有。”

    “可是,他真的來找我了……他怪我……他穿著……”她忽然想到,夢裏的他穿著她親手給他做的那件衣服,這個不方便跟陸安平提了,這麽一想,倒是冷靜下來,漸漸止住了嗚咽,人也坐直了,隻是殘淚尤在,她吸著鼻子輕輕地拭。

    陸安平見她正常了,拉她起來,“好了,不早了,睡去吧,別在這待著了。”

    “可是……”林雪慈迴頭看看電腦,上麵一片空白,“我的作品……”

    “明天再想吧,明天我幫你一起。”陸安平拉著她出去。

    “你又能想出什麽來?”林雪慈忍不住抱怨。

    在花絲鑲嵌這一塊,丈夫其實和她一樣平庸,師父三個弟子,隻有那個人是有天賦,有真才實學的。

    “你什麽意思?”陸安平不滿了。

    林雪慈不再多說,隻由他拉著,出了書房。

    走廊上,卻見兒子陸璧青慌慌張張轉身跑。

    “站住。”陸安平叫住了他,“幹什麽呢?”

    陸璧青站住了,原本低著頭,有點心虛,卻突然抬頭問了句,“他是誰?”

    陸安平和林雪慈臉色都是一變。

    “你聽到了什麽?”林雪慈沉不住氣了,“怎麽可以偷聽爸爸媽媽說話這麽沒禮貌?”

    “就是沒聽到才問啊,我也不是故意的!”陸璧青迴嘴。

    陸安平心裏有了數,“不是誰,是你師祖,你媽做夢夢到他了,怪我們沒迴去盡孝,哎……我們當時也不想啊……”

    陸璧青這才沒問了,“我去睡覺。”一頭紮進自己房間。

    林雪慈鬆了口氣,快速和丈夫迴了房間,

    躺在床上,陸安平倒是很快就進入了夢鄉,林雪慈眼前卻浮現出那個人的影子。少女時期的她捧著那件煙青色外衫去找他,他穿上了,喜滋滋的,平時板正的臉仿佛都在發光,卻偏偏還要裝嚴肅,殊不知他閃閃發亮的眼睛出賣了他。

    後來,他便隻穿這種老式衣衫,和她做的款式一模一樣,連十幾年前她去找他的時候,他仍然穿著這種衣衫,早已和這世界格格不入……

    在她夢裏,他穿著她親手做的那件從火裏走出來,問她:為什麽……

    她把被子拉到頭頂,她也不知道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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