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和你做首飾呢?我當初要跟你一樣跟老頭兒學手藝就好了……”他想起那個常常和她一起做首飾的商輝。

    “呃……”陳一墨錯愕了。

    “我……”少年的臉比天邊的傍晚的雲霞還要紅,覺得自己眼看就要走了,憋了許久的話不說出來不行,可是又不知如何開口,“你……你和他……你們……我……”

    縱然陳一墨年紀小,但並不愚笨,他這樣紅得跟猴屁股的臉,又你啊他啊我啊的,漸漸的,她也明白是什麽意思了,白皙的小臉頓時也像煮熟的蝦,喃喃了半天,憋出一句,“商師兄……他……他有女朋友的……”

    “啊?”他突然抬起頭看她。

    她跺了跺腳,“你胡思亂想什麽?商師兄女朋友就是梅姨的徒弟初初姐,這個東西還是她教我繡的呢!”

    她一直背在身後的手,塞了個東西到他手裏,然後就飛跑了。

    她覺得自己的臉從來沒這麽燙過,好像要燒起來了,一顆心也撲通撲通,仿佛要從胸腔裏跳出來一般。

    跑出老遠,看見他還在梔子樹下發呆,忍不住大聲喊,“我送了你東西,你沒打算送什麽給我嗎?”

    宋河生還呆在那呢。

    他手裏躺著一隻小荷包,他認識。自從河坊街變成商業街以後,街上就有這樣賣小繡品的鋪子,裏麵有賣荷包的,繡得……怎麽說呢,其實比陳一墨這個好多了。

    陳一墨新手,仗著有多年臨摹的功底,圖樣打得不錯,但她那一手繡技,實在歪歪扭扭,簡直糟蹋了她的圖樣子……

    不過,在宋河生眼裏,天底下就沒有比這個更出色的繡品了。

    天青色的底子,繡了一樹枇杷,他不禁想起多年前的那個初夏,少年爬到牆頭偷枇杷,牆下的小女孩扯了衣擺在樹下扯著衣擺焦急地蹦來蹦去地接……

    被陳一墨這麽一喊,他急得跳起來迴,“送啊!我送啊!我早就……”

    他沒喊完,那道纖瘦高挑的人影兒已經跑得不見了。

    他將荷包緊緊壓在胸口,像是要壓住裏麵那顆瘋狂亂跳的東西……

    閉上眼,眼前全是女孩清麗的麵容,以及耳邊迴響的,脆生生的唿喊:河生哥……河生哥……

    空氣裏的花香,濃得讓人無法唿吸。

    ——————

    八月的最後一天,宋河生離開了小鎮,去往省會念大學,臨走前的那個晚上,他和陳一墨在河堤上走了一個又一個來迴。

    “墨囡,你還記得那年夏天,我們兩個第一迴被老頭逮進小院裏給他打掃衛生嗎?打掃完之後就在這個位置……”他在河堤上坐下,“雖然這裏翻修過了,但我仍然記得,我們就坐在這個位置,吃完了老頭送給我們的糕糕。”

    陳一墨亦坐於他身旁,“當然記得,怎麽不記得?老頭給我們的糕糕是雲片糕!我還記得,我打首飾賺到的第一筆錢請你吃了兩隻大雪糕,咱們也是坐在這個位置!小時候晚上咱們還坐在這看月亮,你教我不能用手指,否則月亮會悄悄來割耳朵!”

    她纖長皎白的手指,指著天空那半彎月亮,“河生哥,你看,這月亮還和我們當年看到的一模一樣!”

    “河生哥,月亮總歸是不會變的。”

    皎月清輝如昨,月下人影依舊。

    他看著她指間凝著的淡淡熒光,一時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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