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一墨卻不這麽想,她很開心,自己學了那麽多年的手藝,得到了認可難道不值得高興嗎?再者,她還賺了一大筆工錢,當然,這個一大筆是對她而言。

    她拿到第一筆錢的時候就想把錢交給老頭兒的,但老頭兒不要,還跟她說,這筆錢拿迴去,一半交給家裏,一半自己留著,好好攢起來,以後上學用。

    她當時還是分出來一部分給老頭兒,不為別的,從老頭兒那裏買了三件飾品需要的銀,如今,這三件銀飾她都已經加工好了,正揣在兜裏呢!

    宋河生來老頭兒這裏接她迴去,她便請宋河生去吃好吃的。

    宋河生哪裏舍得她花錢?但又不忍拂她的心意,隻說要吃雪糕。

    於是,兩個小人兒就在老頭“舊曾諳”隔壁的冷飲店,一人買了兩支雪糕,左右手各持一支,坐在河岸邊的碼頭上晃著小腿吃雪糕。

    那時候已是黃昏,落日像打散的蛋黃,墜入運河最遠的平麵,“蛋液”四散撒開,將天際和江水都染成橙紅色。

    宋河生吃著雪糕,大聲作詩,“日出江花紅勝火,日落天邊紅心蛋!”

    陳一墨聽得格格直笑。

    搖櫓船漸漸靠岸,遊客兩三人,從船上下來,大聲說著要去吃哪家餐廳;河坊街燒烤店裏飄來的香味饞得人幾乎能想象到烤肉正在爐架上滋滋冒油;手工花生酥的店鋪捶糖的錘子一下一下地砸在製糖板上,像是給夜幕降臨的腳步打著節拍。

    第一盞燈亮了。

    而後,繁星點點,落入河坊街的人聲鼎沸裏,漸漸亮起了一片,最後整條街都燃起來了,燈火和人群一起,將河坊街推入最繁華的夜。

    眼前是波光粼粼,身後是燈光流螢,陳一墨站起來身感歎,“河生哥,我們河坊街真美,是不是?”

    “那當然!”對於從小生長的地方,誰沒有與生俱來的自豪感?

    後來的後來,陳一墨才明白,這種自豪感的由來與一個詞息息相關,這個詞叫——故鄉。

    “墨囡,你以後考了大學,還會迴來嗎?”宋河生盯著河水說。陳一墨高一即將念完,他高三馬上要高考,看著這茫茫河水,他忽然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迴來啊!當然迴來!”她毫不猶豫地說。

    宋河生笑了,夜幕燈火裏,笑容直白而憨厚,透著少年人的簡單與透徹。

    “走吧,我們迴家啦!”他大聲地對著運河喊。

    “迴家啦!”那是她哈哈笑著的迴應,和他的迴聲一起。

    “河生哥,你高考要加油啊!”

    “嗯!”

    年少時的承諾總是像二月春風裏剪出的新柳條,芽新葉嫩,不知春天過後是夏天,枝條總會粗壯,秋冬總會來臨。

    穿過熱鬧的街市,兩人各自迴家,陳一墨進屋,付英英正在醃酸菜,看她一眼,“還知道迴來?”

    她不動聲色走到付英英身邊,幫著一起動手。

    “去!把衣服洗了!別來這搗亂!一天忙到晚,沒一個人幫幫我!你們都是老爺命小姐命!就我一個人是老媽子命……”付英英抱怨起來就沒個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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